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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可怕的獻祭

盡管這些天象奇觀相當(dāng)恐怖,但他只是害怕了一小會兒,因為這只增進了他對神秘天象的喜愛而已。因此,他沒有回宮,而是守在印度人消失的地方。一天晚上,他像平常那樣在平原上散步時,星星和月亮突然失去了光芒,繼而整個天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腳下的大地顫抖著,一個聲音傳出來,是那個異教徒的聲音,比雷聲更低沉。異教徒吩咐他:“你愿意為我獻身嗎?然后崇拜大地的力量,放棄信仰穆罕默德。你若答應(yīng)這些條件,我就帶你去地下火焰之宮。在那兒,你會看到星星暗示給你的巨大寶庫,那些慷慨的智者將把這些財寶賜予你,當(dāng)然你也要適當(dāng)?shù)匮a償他們。我就是在那里得到那些馬刀的,蘇萊曼·本·達烏德就在那里憩息,周圍全是掌控世界的護身符?!?

瓦賽克受到驚嚇,但盡力表現(xiàn)出對超自然的冒險并非一無所知,他顫抖著答道:“你在哪兒?現(xiàn)身吧,散去你帶給我的迷霧吧!為了找出你,我燃盡了無數(shù)火把,你至少也讓我看一眼你恐怖的面容吧?!?

“放棄穆斯林的信仰,”印度人回答,“向我宣誓效忠,不然,你就再也別想看見我了。”

郁郁寡歡的哈里發(fā)抵擋不住好奇心的誘惑,信誓旦旦地許下承諾。天空隨即亮起來,借著閃耀的星光,瓦賽克看見大地裂開了一個巨大的縫隙,地縫黑暗的深處,有一扇烏木門,印度人就站在門前,拿著一串金燦燦的鑰匙,晃得叮當(dāng)作響。

瓦賽克喊道:“我要怎樣下去才不會扭斷脖子呢?你過來,帶上我,趕快開門。”

“沒那么快,”印度人回應(yīng),“急躁的哈里發(fā)!要知道我現(xiàn)在渴得厲害,要等我解渴了才能開門。我要維齊爾和高官們五十個相貌最出眾的兒子的鮮血,不然,我無法解渴,你的好奇心也得不到滿足?;氐剿_馬拉,先給我備齊祭禮,然后順著地縫扔下來,你就看見我了?!?

說罷,印度人轉(zhuǎn)身走了。瓦賽克接受了魔鬼的建議,決心準(zhǔn)備那可怕的獻祭?,F(xiàn)在,他裝作恢復(fù)了平靜,在依舊愛戴他的人們的歡呼聲中回到了薩馬拉。人們相信他恢復(fù)了理智時,他也不喜形于色。他十分成功地掩藏了內(nèi)心的歡喜,甚至騙過了卡拉西斯和莫拉堪納巴德。到處都充滿了喜慶與歡樂。那個肉球又成了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一陣肉麻的笑聲在四周飄蕩,很多人在那次難忘的探險中受傷,至今還在治療,他們可沒什么歡樂。

瓦賽克得感謝這歡樂幽默的氛圍,因為這方便他實施自己的計劃。他對所有人都好聲好氣,尤其是維齊爾和高官們,他不失時機地和大臣們共享盛宴。觥籌交錯期間,他不動聲色地和賓客們聊起他們的孩子。他還好心地問他們,誰有福氣生了最漂亮的男孩兒,父親們都毫不猶豫地說是自己的孩子,爭論漸漸激烈,若不是他們還對哈里發(fā)心存敬畏,怕是要互相動手了。瓦賽克假裝協(xié)調(diào)糾紛,由自己來決定,見此情景,他吩咐大臣們把男孩子們都帶來。

不一會兒,可憐的孩子們就列隊出現(xiàn)了,他們?nèi)砭Y滿了母親們準(zhǔn)備的各色飾物,要么展示出他們的陽光帥氣,要么表現(xiàn)出他們的優(yōu)雅大方。這群光彩奪目的孩子們不僅吸引了人們的眼球,也讓人為之動心。瓦賽克帶著惡意的貪婪打量著這些孩子,從中挑選了五十個能讓異教徒滿意的。

帶著一如往常一樣的友善,瓦賽克提出,在那片平原上舉行慶典,讓這群最可愛的孩子們盡情歡樂,他還說這是為了慶祝他重獲健康,因為他很喜歡他們。

哈里發(fā)的提議受到了熱烈歡迎,并很快昭告薩馬拉城。牲畜、駱駝和馬匹都備好了;女人和孩子,老人和年輕人,每個人都站在哈里發(fā)選定的地方。游行的隊伍出發(fā)了,全城的賣糖果的人都在其中,步行跟隨其后的平民們組成了歡慶的方陣,卻不喧鬧;大家都很高興,初次踏上這條路時大多數(shù)人遭遇的痛苦都拋在了腦后,他們都太興奮了。

傍晚的郊外平靜安寧,空氣清新,天空澄明,花兒吐露芬芳;落日斜躺山頂,給綠色的山坡和潔白的牧群撒下一縷緋紅的光輝。四周靜極了,只有四泉山潺潺的流水聲,還有別的山頭上傳來的牧笛聲和牧羊人相互應(yīng)和的聲音。

天真可愛的孩子們向注定犧牲之地行進,給這夜景平添了許多歡鬧。他們活潑地跑上平原,有的捉蝴蝶,有的采鮮花,有的撿起閃閃發(fā)光、引人注目的鵝卵石。他們偶爾會聚在一起勾肩搭背,偶爾會敏捷地跑開,為的是讓別的伙伴去追逐他們。

底部有烏木大門的恐怖地縫在遠處開始顯現(xiàn),像一道黑線,割裂了平原。莫拉堪納巴德和同僚們都認(rèn)為這是哈里發(fā)安排的。不幸的人們啊!對自身的命運總是一無所知。

瓦賽克不想讓他們看得太清楚,便下令隊伍停下來,在距離那個可惡的地縫較遠的地方圍成一個圈。貼身宦官們分頭準(zhǔn)備參選名單,讓選出的孩子們從人群中站出來。五十個佼佼者很快脫了衣服,向欣賞他們的觀眾們展示嬌柔細(xì)嫩的四肢;他們含笑的眼睛也映射出父母的快樂。每個人都給予了小選手們最衷心的祝福,毫不懷疑他們會獲勝,而實際上,一個可怕的結(jié)局正等著這些天真爛漫的受難者們。

哈里發(fā)一得空閑就走出人群,來到地縫邊,并聽到了印度人的聲音,他不由得顫栗起來。印度人磨著牙齒,貪婪地要求:“他們在哪兒?他們在哪兒?你沒看見我都流口水了嗎?”

“你這個冷酷無情的異教徒!”哈里發(fā)答道,“除了屠殺這些可愛的受難者,難道就沒法滿足你了嗎??。∧慷盟麄兊拿烂搽y道就不能讓你有一點兒同情心嗎?”

“收起你的同情心吧,蠢貨!”印度人叫喊,“把他們給我,立即給我,不然我的大門就再也不給你打開了?!?

“別那么大聲。”哈里發(fā)的臉紅了。

“我懂了,”印度人狡黠地笑著回答,“你得打起精神,我再忍耐一會兒?!?

在他們這番精彩對話的同時,孩子們正歡快地嬉戲。最后,暮色開始籠罩了群山。一直站在地縫邊的瓦賽克用盡力氣大嚷:“讓這五十個小寶貝一個個地來找我,讓他們按名次出場。第一名,我會賞他我的鉆石手鐲;第二名,我賞他我的祖母綠的領(lǐng)飾;第三名,紅寶石帽飾;第四名黃金腰帶;其他人都會得到我的衣服,還有鞋子?!?

這份圣諭得到了人們的熱烈歡迎,所有人都贊美王子的慷慨,居然肯寬衣解帶鼓勵孩子們,并與民同樂。

哈里發(fā)一方面一件一件地脫下衣服,把手臂舉得高高的,讓每件獎品在空中熠熠生輝;但另一方面,他一只手把獎品遞給興高采烈接禮物的孩子,緊接著用另一只手把可憐的小寶貝兒推下深谷,異教徒在那里一再陰沉地咕噥:“再來!再來!”

可怕的陰謀就這樣持續(xù)著,那些孩子們跑向瓦賽克的時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前面的人遭遇了什么;至于那些旁觀者,在夜色下,離得又遠,根本看不清發(fā)生了什么。瓦賽克就這樣,把五十個孩子都扔了下去,盼著異教徒收到這些孩子后就會把鑰匙送給他,他想象著自己像所羅門一樣偉大,因此覺得自己所作的都是值得的。讓他驚得目瞪口呆的是,這時地縫合上了,和周圍一樣成了平地。

無法用語言表達他的狂怒和絕望。他咒罵著那個印度人的背叛,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他,拼命跺腳,成心讓人聽見。他一直這樣,直到精疲力竭,躺倒在地,好像失去了意識。他的維齊爾和大臣們離他稍稍近些,開始以為他正坐在草地上和可愛的孩子們玩耍呢,漸漸地,他們起了疑心,朝那兒走去,卻發(fā)現(xiàn)那里只有哈里發(fā)自己,便瘋狂地索要孩子。

“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他們哭喊道。

“我愿意為這次意外負(fù)責(zé),”哈里發(fā)說,“你們的孩子在玩耍的時候從那邊的懸崖掉下去了,我本來也應(yīng)該和他一起掉下去的,但突然一顆星星把我擋了回來。”

聽到這些話,那五十個孩子的父親慟哭起來,母親們更是心肺俱裂,哭聲震天,其他不知原由的人也跟著哭起來,很快便蓋過了孩子父母們的哭聲。

消息很快傳開了?!拔覀兊墓锇l(fā),”他們說,“我們的哈里發(fā)為了討好那個異教徒耍弄了我們。讓我們懲罰他的背叛吧!我們報仇吧!讓我們?yōu)闊o辜的孩子們討還血債!讓我們把那個殘忍的王子扔下那個深谷!永世不再提他的名字!”

聽聞這些流言和威脅,卡拉西斯驚惶失措,趕緊找到莫拉堪納巴德,對他說:“維齊爾,我知道你失去了兩個最美的兒子,你一定是最痛苦的父親了,但你是賢臣,救救你的主子吧!”

“我將萬死不辭,”維齊爾回答,“把他從當(dāng)下的危險中解救出來,但那之后就看他自己的命了。巴巴巴路克,”他接著說,“站在你的那些宦官頭上,驅(qū)散人群,如果可能,把不幸的王子帶回宮?!卑桶桶吐房撕退耐艂儼底詰c幸,自己沒當(dāng)過父親。他們聽從了維齊爾的命令,拼盡全力,終于完成了這個偉大的任務(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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