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蘅蕪看著面前的這一幕,腦子中浮現出四個大字:易子而食。不是說賑災的糧食已經下撥了嗎?為什么這些人,還要做出這么殘忍的事情呢!
“咳咳,族長,馬,這里有馬,我們把馬殺了,這樣魚娘就不用罪過了。”站在族長身邊的一個年輕男人朝族長指了指系在樹干旁邊的那三匹馬,語氣中帶著驚喜。
沈蘅蕪看到,那族長在看到馬的時候,眼里也放出了亮光,但是繼而他又很警惕的瞅了眼沈蘅蕪。
沈蘅蕪從袖子中掏出一個錦囊,那是臨行前石榴給她準備的碎銀子,她拿著碎銀子朝面前的這些人道:“馬我們還要用,這里有些銀子,你們去前面的集市上買些糧食回來,也……也不用做出這種易子而食的事。”
“銀子!”那族長見了銀子跟見了什么笑話似得,他拄著一根滑溜溜的木棍,很是鄙夷的道:“銀子管什么用,現在千金難買一斗米。”
“朝廷不是下撥了糧食救濟嗎?你們為什么不去領?”沈蘅蕪記得前些天海城旱災的消息剛傳來的時候,慕非止就已經批了下撥的折子。
“朝廷那些狗官,一路上克扣下來,還有多少給我們老百姓。”族長很是嫌惡的說道,沈蘅蕪看的出來,她對于朝廷官員似乎是很厭惡。
“族長,把她也抓了吧,這樣,我們就不用吃孩子了!”一群人都有氣無力的將吃人掛在嘴邊。
那位族長又朝沈蘅蕪瞅了一眼,自己又想了想,剛點頭,那些人就一瘸一拐的一擁而上,好像現在就要把沈蘅蕪和她的馬活吞了一樣,他們眼神中的饑渴感,強烈的嚇人。
沈蘅蕪往四周看了看,見根本沒有慕非止的影子,那群人離她越來越近,她忽的大聲喊道:“慕非止,你死哪里去了?”
她剛喊完,身體就落入了一個懷抱,慕非止從背后抱住她,用力將她往后一扯,沈蘅蕪怔愣間,一股無形的氣力已經將那群衣衫襤褸的人給震了出去。
“阿蕪,你現在還可以后悔。”慕非止雙手環住她的肩,緊貼著她的后背說道。
“后悔個頭啊!”沈蘅蕪一把推開他,蹭蹭的就朝那個抱著嬰孩的女人那邊走去。這些人吃不飽飯,又被慕非止那么一震,如今都癱在了地上,沈蘅蕪在那個女人身邊蹲下,先是伸手探了探那孩子的鼻息,又撥了撥孩子的眼皮,沒救了!她搖了搖頭,已經斷氣了。
“赤腳大夫說,這孩子活不長久。”女人見沈蘅蕪惋惜般的搖了搖頭,她開口說道。
“那你的孩子呢?”沈蘅蕪看了看對面那個依舊抱著孩子尸體的女人,朝這人問道:“她的孩子生下來活不長久,你的孩子也是嗎?所以你們才將孩子交換,用作充饑?”
“是,我現在連自己都養活不了,更何況去養活一個孩子。”那個女人無力的坐起來,忽然像瘋癲一般咯咯的笑了起來。
“你不怕?”杜仲走到沈蘅蕪的身后,在她起身的時候問道:“這么惡心的事情你就不想吐,不害怕?”
“上次你在軍機營割人肚皮,你害怕嗎?”沈蘅蕪煩死了杜仲,她停住腳步反問他。
“不,我以此為樂。”杜仲陰笑了幾聲。
“我可沒你這么變態。”沈蘅蕪拍了拍手,剛要走回去,卻忽然聽見杜仲朝慕非止道:“你看,我就說這嚇不倒她,不就是易子而食嗎?”
“你們什么意思?”沈蘅蕪看了看身后那群已經躺倒的人,又瞅了瞅面前這兩個怪怪的男人。
“你猜。”杜仲咯咯笑個不停,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夫君。”沈蘅蕪突然朝慕非止甜甜的叫了聲,這一叫,慕非止和杜仲的嘴角都在抽搐,這女人知道被騙了難道不該發火嗎?
“夫君,找人善一下后,我們該啟程了。”沈蘅蕪貼近慕非止,面上這樣甜甜的說完,那只伸在背后的手卻狠狠的掐了慕非止一把,然后貼近他耳邊,惡狠狠的道:“先給你個面子,待會兒再跟你算賬。”
“杜仲你留下善后。”慕非止暗地里將那只手給捉住,拉著她就上馬,朝杜仲吩咐完后他這才轉過頭看著一臉怒色的小女人,心平氣和的問道:“真的不怕?”
“怕,我怕某人半夜把我打暈了將我運回去。”沈蘅蕪歪頭,懶得去看他。
“……”
看著兩人上馬跑沒了影兒,一個黑影在杜仲的身邊冒了出來:“鬼醫大人,老大說讓我協助你善后。”
“嗯?”杜仲先是冷眼瞅了這面生的人一眼,然后很是滿意并且夸張的點了點頭:“好極了,那我把這里都交給你了,我得趕路,最好傍晚前能到達前面的城鎮。”
“你要去前面的……城鎮?那里都沒人了。”躺在地上的族長渾身無力的朝杜仲問道。
“為什么?”杜仲的目光因為族長的這句話變得晦暗起來。
“死光了,沒有餓死,病死也被活埋了。”族長指了指周圍的人,沒有勁兒的道:“我們就是從那里逃出來的。”
“有意思,看來有的官員又謊報軍情了。”杜仲雖是笑著說完這話,可那眼中有的分敏就是殺氣。
“說,你剛才是不是早就知道那里面有吃小孩兒的?說什么你有事情,屁都沒有,你就是想嚇唬我是不是?虧我還老實的等在那里,我今天要是被嚇哭了,你是不是就找人把我綁回去了?慕非止,你這個混蛋。”沈蘅蕪一邊騎馬一邊罵。
“是。”慕非止嗯了聲,“我之前就聞見里面有燒火的味道,而且也聽到了一些聲音。”
“混蛋,混蛋。要不是我膽子大,今天真要被你嚇死了。”沈蘅蕪一氣之下,馬鞭一抽,也不管慕非止了,駿馬立即飛奔了出去。
慕非止聽見駿馬的嘶鳴,這下子著急了,他用力一擊馬肚,就朝沈蘅蕪趕去,結果沈蘅蕪趕得太急,無奈之下,慕非止只得飛身從馬上躍了起來,趁著兩匹馬之間的差距拉到最小的時候,他飛身一躍,就安然的落到了沈蘅蕪的背后,他從背后抱住他,大手將馬繩一奪,只聽“吁”的一聲,馬兒就從急速奔跑的狀態中慢慢的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