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國我也有以老師相待的人。
一位是瓦拉斯,我在美國聽過他的講。他住在倫敦,找起來很方便。看來英國人不大喜歡人到他家去,他要我找他的地方是他的俱樂部。他那時候喜歡談心理與政治。看來他談的時候多,既沒有發表文章,更沒有寫成書。他讀書還是相當勤的,每年暑假他都要讀一次希臘文的柏拉圖的《共和國》。
另一位是巴克,我也是在紐約聽過他的講。他本來是在牛津大學教書的,我到倫敦的時候,他已經是倫敦大學國王學院院長。他是柏拉圖、亞里士多德英、美、歐洲聞名的專家學者。要他做院長,可惜。1958年,我又有機會到英國去,在劍橋看見了他。我說我有機會就要拜訪老師。大衛·休謨(1711—1776),蘇格蘭哲學家。1734年,休謨第一次到法國,開始研究哲學,并從事著述活動。主要著作為《人性論》。
金岳霖到英國后讀了他的書,思想發生了轉變。巴克已經是八十以上的人,一個人孤獨地住在一間小房子里。他見了我大流眼淚。無兒無女,也沒有人理他,日子是不好打發的。在資本主義社會里,不及時作古,無論有無兒女,日子總是不好過的。兒女總是要擺脫父母的。
到英國后,我的思想也有大的轉變。我讀了休謨的書。英國人一向尊稱他為“頭號懷疑論者”。碰巧那兩三個月我不住在倫敦市中心,沒有逛街的毛病。就這樣我比較集中地讀了我想讀的書,從此我進入了哲學。這是在對邏輯發生興趣之前的事情。我說“從此進入了哲學”,是說我擺脫了政治學或政治思想史學的意思。顯然,我找瓦拉斯的時候,我還沒有擺脫政治學說思想。到了讀休謨的時候,政治思想史已經不是我致力的方向了。脫離政治學說史,也就是離開倫敦大學的經濟學院。但是,走牛津的道路呢,還是走劍橋的道路呢?第一章回國后教邏輯
有一次,有一個美國姑娘同張奚若和我在法國巴黎圣米歇大街上邊走邊爭論。哪一年的事我忘了。他們彼此都說不通,好像都提到邏輯,我也參加了爭論。但是,我可不知道邏輯是什么,他們好像也不大清楚。
可是,不久同邏輯干上了。回到北京以后,趙元任本來在清華大學教邏輯,不教了,要我代替,就這樣,我教起邏輯來了。我也只好邊教邊學。1931年,我又有機會到美國留學一年,就到哈佛大學的謝非先生那里學邏輯。我告訴他說,我教過邏輯,可是沒有學過。他大笑了一陣。這時懷特海也在哈佛大學教書。這樣,我這個本來同牛津思想關系多一些的人變成與劍橋思想多一些的人了。(懷特海本人不是劍橋大學的,可是羅素和穆爾都是。)無論如何,我走上了比較著重在分析的哲學了。
趙元任(1892—1982),是中國現代語言學的先驅,清華研究院“四大導師”之一。金岳霖接替他,在清華大學教授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