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8年12月20日于倫敦

親愛的兒子：

上周六我一下子收到三封信，其中兩封是哈特先生寫給我的，另外一封就是你8號的信了。關于你那些德語信，是我誤解了你的意思，而不是你沒有表達清楚。我認為是德文字母的書寫占去你大部分的時間，所以我建議你一定要經常書寫那些字母，這樣德文字母的書寫才會變得容易和熟練。但是如果僅僅由于德語這門語言的規范和純正而使你的寫作變得如此沉悶和費力，我要告訴你我對那樣的文章是不會有好感的，并且我并不希望你掌握那門難學的語言的所有習慣用語、技巧和特質。要掌握這些，只有通過多用，特別是多說德語，所以當你去柏林以及隨后的都靈這些地方的時候，你將遇見很多德國人。你務必抓住所有和德國人交談的機會，這樣做的目的是不僅能使你記住已經掌握的德語，而且將提高并完善你的德語水平。

至于你的德語書寫，正如你自己所承認的，比你的英文書寫強，那我要問你一個問題：為什么你不把羅馬字母寫好一點呢？我敢斷言，每個人都有能力寫他喜歡的字體，當然他得寫好這種字體。你特意將èè和íí都寫成曲折的，而不是寫成直的èè和íí，這是一個很容易改正的錯誤。我相信你不會因為這一點點批評而生氣，特別是當我告訴你，據我后來從哈特先生和別人那里得知的，這是我唯一能做出批評的地方。

當我從哈特先生最后的14號來信中得知，你在每一方面都做得很好時，我感到特別開心。我并不擔心我現在所說的會讓你過于自負，因為我認為一種恰當的意識和合理的驕傲并不能稱之為自負，因為自負是一個人對不具備的好品質的裝腔作勢，或是對自己不值得的贊揚的愚蠢的驕傲。據哈特先生的敘述，你的希臘語和拉丁文學得不錯，所以我認為由于你的判斷力日漸加強，你對剩下來的一小部門功課所付出的努力和速度就更不會放松了。

想想當你回到這兒你將得到的榮譽和喝彩！你將成為英格蘭最有學問的學者和紳士之一，更不用說這些知識給你的一生所帶來的真正的快樂和穩定而舒適的生活。哈特先生還告訴我另外一件我沒有預料到的事，那就是當你大聲朗讀的時候或是重復戲劇的一部分的時候，你的發音清楚又得體。這令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因為我以前一直擔心你發音不清楚。繼續用功地訓練你的吐字發音罷，這是很必要的。

作為一個對人生大舞臺有著豐富經驗的老人，請允許我建議你考慮這一點，那就是將你欽佩他人的標準稍稍降低一點，否則的話你很可能發現世界上至少3/5的人是令你瞧不起的，并且這些人是永遠不會饒恕你的。我恐怕蕓蕓眾生中有一大部分人是傻瓜和惡棍，這些人除了在數量上還值得人有所尊敬之外，其余方面毫無可敬之處。如果一個人向每個傻瓜或惡棍都表露別樣的態度的話，他就會卷入一場災難性的戰爭，那他就必須和比自己同類多得多的人去斗爭了。在你的心里去憎恨惡棍，同情傻瓜吧！但千萬別讓這兩類人知道你這種態度。對傻瓜付出一些親切和關心是明智的，但這并不意味著，對惡棍也得總是保持緘默，這有違道德標準。

我不知道你能否在萊比錫收到這封信，至少這是我寄至那里的最后一封信了。我下一封給你或哈特先生的信就寄往柏林，但由于我不知道你在那兒是具體哪條街、哪幢房子，所以我猜想那封信會一直留在郵局直到你派人去取回。你到柏林之后，請務必給我具體的收信地址，并且要詳細告訴我你在那兒受到的接待，包括我推薦的那些人以及他們推薦的人對你的接待。

再見，我的孩子，上帝保佑你！希望你繼續值得擁有我對你付出的這么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