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翻轉世界:互聯網思維與新技術如何改變未來
- (美)比爾頓
- 2407字
- 2018-12-31 23:56:13
絕望中的傳統媒體
才經過幾次會面,我便明白那張彩票并不存在——或者,至少他們是這樣跟我說的。盡管我對于在加州色情產業中發掘新觀念備感興奮,但我從導演和制片公司經營者那兒聽到的,卻大多是恐懼與絕望:色情影片的價格不斷下跌,入行的門檻已消失,有一些錢流入,但傳統媒體的廣告和銷售額卻逐漸減少,而且,也沒有人知道目前的生意還能再做多久。他們告訴我,這個產業正遭受著宛如寄生蟲般的盜版行為和“文檔分享”攻擊。
“現在生意很難做啊,”一位色情內容供應商說,“我們要對付盜版,還要對付互聯網上的免費內容;互聯網正在侵蝕已經存在多年的正常商業模型,比如數字光盤和雜志。”
“我們努力利用任何可能的方式對抗盜版,因為它正在傷害我們。”另一位營銷部門的員工說。
“嗯,目前我們可以從網上銷售中賺錢,但我不確定這種情況還能維持多久。”一位公司老板說。
一位成功的制片商花了20分鐘抱怨色情產業的滅亡。以前,他只需要擔心某個競爭對手擁有更火辣的明星、更性感的場景,或是更好的銷售方式。但現在,他所面臨的競爭無處不在,龐大得讓人無法應對,而且完全不可能讓它停止或減速。任何年滿18歲的年輕人,只要擁有一臺價值300美元、具備上網功能的迷你筆記本電腦,一臺網絡攝影機,每月25美元的上網費,以及一個PayPal賬戶,便可以現場制作裸露視頻,并將其提供給任何愿意付錢購買的人。這還沒把汪洋大海般的免費內容算進去呢!在這種情況下,制片商要怎么支付員工薪水、繳稅、付辦公室租金和其他賬單?
不可思議的是,色情仍然廣受歡迎——也許就和它過去一樣受歡迎。根據網絡流量分析公司康姆斯科(ComScore)估計,在所有互聯網使用者當中,36%的人每月至少會“光臨”一個成人網站。2008年,整個色情產業的年收入據估計在200億美元左右,這個數字每年會有小幅增長。AVZ媒體網絡(AVZ Media Network,一個報道色情產業的新聞群組)所搜集的數據指出,網絡消費每年增長13%左右,而且在2006年總共賺進28億美元,約占成人內容總收益的14%。該產業從其他方面獲得的利潤也持續大幅增加,包括按觀看次數計費的有線電視、銷售的性愛玩具與其他周邊商品,當然還有手機移動網站(mobile website)與手機所需的裝備。
然而,跟書籍、報紙、雜志、電影等傳統媒體一樣,大胸脯與性感姿勢的傳統供應商正在逐漸縮減,因為他們最好的顧客已轉往別處。成人雜志的銷售量每年平均下滑5%,錄影帶每年的銷售和出租量下跌了驚人的15.4%。走進美國任意一家成人錄影帶店,你將看到本應以50美元出售的數字光盤,被打折到只要5~10美元。
這個產業罕見的公開上市公司、偶像般的花花公子集團也在逐漸崩潰。2004—2007年,《花花公子》的年收益大約在3.3~3.4億美元之間,公司不是小賺,就是基本上維持收支平衡。但在2009年,收益滑落至2.4億美元,僅僅兩年就跌了1億美元(接近30%)——因為在一場科技轉移與經濟衰退中,它的電視節目、錄影帶和出版物的銷售成績劇降,損失在5千萬美元以上。該公司的股票價格在21世紀初超過每股25美元,到了2010年年初則跌到不到5美元。它的前景也同樣令人沮喪:2009年年末,公司宣布2010年將少印一期雜志。
一位《花花公子》的資深經理透露,公司已陷入官僚體系和組織架構的泥沼,并曾試圖通過集思廣益的方式進行革新。會議中,經理們談論的并不是“如何能為接下來的情況做好準備”,反而執迷于“如何繼續促使民眾購買我們的數字光盤和雜志”。
這家公司究竟走投無路到了何種程度?為了擺脫收入日益縮減的窘境,它開始復制自己的商標,嗯,像是兔女郎。《華爾街日報》報道,伴隨著各種令人困惑,而且看起來像孤注一擲的授權動作,《花花公子》已經“放它的兔女郎滿街跑”了。比如,它“正將它著名的商標隨意貼在某種防曬噴霧、一次性打火機、床墊、沙發以及一系列以促進性欲為目的的飲料上”。這么多怪異的東西都以兔女郎為標志,這讓許多死忠收藏者都不再對它感興趣了。
訪談與研究發現,世界上眾多《花花公子》與《閣樓》雜志們似乎相信,其衰退只不過是一場經濟風暴,一旦風平浪靜,它們便能夠重整河山、恢復正常。但結果將證明,這種想法不僅太過樂觀,也將導致其滅亡。
如果這聽起來很耳熟,那是因為許多其他產業,如報紙、書籍、音樂及電影也都覺得自己是被非常相似的問題打得落花流水的。依賴廣告宣傳的傳統產品,或是在柜臺銷售的產品,依舊付出廣告費和租金繼續維持營運,它們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能取代這種方式,以及如何取代。因此可以理解,與其直接屈從于某些顧客對于新方式的要求,它們寧愿緊緊握住盡可能多的收益,并試圖說服顧客,在它們實驗新科技、審視產業現狀的同時,繼續接受它們可觸摸的商品。
處處彌漫著絕望的氣氛,連色情產業也不例外。談到科技,我通常是個樂觀的強硬派,但在連續一星期聽著“天將塌下來”之后,我必須承認,我對未來也不太有信心。
在走訪加州各色情片廠的旅程中,基于整個星期所聽到的憂患和磨難,我對媒體未來的樂觀愿景似乎黯淡了許多。一而再,再而三地,我聽到充滿絕望與挫敗的故事。我看到猖獗的盜版行為,以及人們在臥室里用便宜的網絡攝影機所制造出來的免費內容。我聽說人們不再想要數字光盤或雜志——這一點也不奇怪。不僅如此,他們也不愿意為網絡上的內容付出同樣的價錢。
我也開始相信這種絕望——也許天已經塌下來了。倘若連已歷經數百年考驗的色情產業都一籌莫展,那么報紙、雜志、電影院,以及其他每個以銷售內容維生的人也許都該放棄抵抗、承認失敗。那個星期剩余的時間也不好過。坐在返回紐約的飛機上翻閱訪談筆記時,我開始從稍微不同的角度看事情。
媒體變革
從一疊訪談記錄中——對象包括不同規模、以“分眾”(niches)或主流市場為目標的各種公司,我逐漸看到其他東西。是的,對于內容創造與消費的新時代,色情產業的確沒有給出一個“啊哈!就是這樣!”的答案,但就整體而言,它有數不清的答案。傳統公司正在崩潰,一個新的產業正通過各種方式從這片廢墟中建立起來。整體來看,這些經驗也許有助于解釋未來的內容傳播途徑將是什么樣的,并教導我們如何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