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他們在醫院里住了一個月,素梅給的錢還有剩余,李夢君拿著這些錢去買了一些蔬菜種子,又給陳老二買了一雙锃亮的高級皮鞋。
出院那天,縣城下起了大雨,李夢君給陳老二撐著傘,從醫院到客運站有很長一段路程,他們決定慢慢走過去,雨下的很大,路面上陷下去的小坑里積起了磚紅色的雨水,行人稀少,豆大的雨滴砸下來,弄得李夢君撐傘的手搖搖晃晃,一雙大手伸過來握住了傘柄,陳老二接過了傘,又抽出了一只手握住她的,他們走過一條又一條的長街,濕潤的地面傳來的涼意從足底襲來,使得他們一步一步,走的極慢。他們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過了幾天,陳老二在村里的超市里找了份搬運貨物的工作,工資并不高,可家里總算是有了固定的收入。窮困潦倒的生活也有了個盼頭。
那可能是李夢君這輩子最幸福的一段時光了,她和陳老二的關系變得前所未有的親密,說像新婚燕爾般如膠似漆都不為過,陳老二每周上三天班,休息的日子就都陪著李夢君,他們一起收拾破舊的房子,把所有閑置廢棄的家具都重新整修了一番,陳老二年輕時干過木匠,手藝雖然算不上精湛,可簡單的木工活他干起來仍是綽綽有余的,李夢君找了個周末把家里所有的窗簾桌布等布制品洗了個干干凈凈,陳老二則拆了幾個舊的大木箱子,做了一套簡單卻又結實的桌椅板凳。傍晚時,他們鋪了兩個墊子,看著煥然一新的家,躺在院子里的草地上納涼。
‘君兒,你看我們折騰了這么久,怎么還是覺著缺點什么’陳老二把雙手枕在腦后,歪過頭看著李夢君。
李夢君轉過身,對著陳老二,想說些什么,卻還是沉默了。
‘明天我上縣城找咱兒子去,你留著看家啊,素梅咱先暫時領不回來,不過這兒子咱得找回來不是’陳老二說著嘴角彎起,笑了。
夜晚來的極慢,自從陳老二的病好了之后,李夢君就開始覺得每一個白天都過得特別漫長,這一夜她醒了很多次,她是被陳老二吵醒的。這幾天陳老二肚子不舒服,半夜總是要起好幾趟,只是今夜他突然發起了低燒,還不停打噴嚏,看樣子是感冒了。吃了感冒藥便沉沉睡去了。
天亮時,李夢君囑托了陳老二幾句,就去了縣城找陳林。
阿林平時住在他兄弟名下的酒吧里,順便幫他兄弟看場子,李夢君到那兒的時候,酒吧剛停止營業,里面只有幾個上了年紀的保潔阿姨在收拾昨晚留下的一片狼藉。李夢君踢開門口散落的啤酒瓶子,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其中一個髖骨高高一臉刻薄相的女人注意到了她,女人走了過來,‘您好,我們酒吧已經關門了,客人都已經走了,晚上八點才開始營業’
李夢君急忙搖頭‘不,不是,我不是來喝酒的,我是來找兒子的,他在這兒工作’
‘你兒子是…。。’
‘他叫陳林,他兄弟叫他阿林,他在這兒嗎’
女人臉色一變,有些驚慌的瞪大了眼睛,看著李夢君,面露難色。
‘阿林他死了,’‘一個月前的事了,’‘你怎么現在才來找’
李夢君呆滯在了原地,她需要一段時間緩沖,她的心還沒有反應過來,女人的話語在她腦子里開始飛快運轉,悲傷是從心底一下襲來的。
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了下來,喪子之痛一下擊垮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