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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她的婚姻

  • 傻女蘭
  • 李汝霖
  • 3167字
  • 2011-12-09 13:07:27

婚姻使苦蘭終于告別了她的青春,但是這婚姻將給她帶來一個什么樣的人生,一如白駒過隙的時光,一切都是未知。但是,她畢竟有過自己的婚姻,愛情也許無從談起,但是對于一個女人而言,尤其對于一個頭腦有些混沌的苦蘭而言,婚姻也許是改變她命運的唯一出路。雖然,她自己無從知曉。然而,自從她被叩倫背著送出那個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舊的家園,她的戲劇一樣的人生頓時如同一朵含苞未放的花團,即將綻放得燦若夏花,然后爛如稀泥。

在苦蘭出嫁離開西村之后,人們普遍有一個推斷:只要苦蘭能在婆家生個一兒半女,那么她的后半生也就會有著落了,但是前提是必須生個正常的娃兒。生出個正常的娃兒應該是沒有問題,畢竟苦蘭的愚笨不是遺傳的,而是后天造成的。

對于這個事情,我曾在母親那里得到過驗證,母親說曾聽苦蘭的奶奶提及過此事。那是在苦蘭剛出生一歲不到的時候,生病后,吉廣與吉廣嫂不當回事,隨便喂了幾口湯藥便放任了事,不想大病燒壞了腦子,留下了如今這種樣子的苦蘭。所謂回天乏力,長大后的苦蘭也只能眼睜睜等待命運的打賞了。但是我常常因為這樣的事情而感到心冷。

苦蘭出嫁后,頗給西村里一些閑極無聊的女人們留下了一個永遠談不完的話題,直到一談起苦蘭的婚姻,大家也都覺得自己很是無趣。也許你能想象出鄉村里那些吃飽了飯食擠兌在一起,閑了沒事的婆娘們咀嚼別人命運時候的囂張與不屑,尤其是對于苦蘭這樣的腦袋瓜子不怎么靈活的人。

她們仿佛是吃飽了撐的一樣,端著個碩大的白色瓷碗,或者一個塑料缽缽,抑或是一個爛了半個邊的鐵的鋁的破罐瓦盆,聚集在某個場所里,一邊大口嚼著饃饃,一邊唾沫星子亂飛,將苦蘭含在嘴里反過來調過去,說個沒完沒了,時不時仰天大笑,直到口干舌燥,才沒趣的散了開去,仿佛這里曾上演一場愉快而糾結的鄉間小戲。

“我最不能看見的便是這樣的事情,拿別人的缺點議論紛紛,苦蘭也就是吉廣家的閨女,倘若換成了自己的兒女,他們會那樣背后在家里嘀咕個沒完嗎?”叩倫的敘述使叩光忍不住發起火來,想來西村里有些女人的做法確實讓人感到心寒,我想人性的劣根大概也不過于此吧。

叩光原本是個脾氣溫和的人,這一點父親常常說這是遺傳了母親的血液,只有我們其他三兄妹是繼承了父親的秉性,常常在遇見了不愉快的事情時候,很容易就要發起怒來。在苦蘭的事情上,能讓叩光發起火來,想必事情卻也是讓人感到憤慨的了。

叩光打斷叩倫的話,迎著西天即將隱沒的夕陽,嘆了一口氣。“現在雖然苦蘭已經生了孩子,而且還是兒子,但是以我所見過的事情中,她最愉快的時光大概還是要算她和張懷農結婚之前的那幾段日子吧。”叩光緩緩吐出一口薄薄的煙霧,一揮手,煙霧即可消散在夕陽的光影里。

“你該知道的,大哥,張懷農便是苦蘭如今的丈夫,據說現如今還漂泊在城外,做些苦力賺些養家的錢,支持家里的生計。“叩倫補充道,“聽吉廣嫂提到過,苦蘭現在的家里還有個瘸腿的老公公在著。”我點了下頭,問,后來便是怎樣?

“后來便是怎樣?”叩光道,“后來便是當年你離開家之后的一個月發生的事情了。”叩光的話忽然提醒了我,七年前的那個早上,我離開西村經過路口的時候,就遇到苦蘭靜靜的站在晨光中,牽著吉廣家那頭剛出生沒多久的牛犢,游走在她的青春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不過,那頭瘦弱的牛犢在長成一頭成年的牤牛之后,早在三年前的秋季,已經因為一場瘟疫病死在村口的田地里。牤牛的尸體也沒有浪費,被吉廣和吉廣嫂兩人合作即把偌大的牤牛肢解了,然后大卸八塊,這話聽來唬人,不過卻都是實情。

據說,當初吉廣夫婦將牤牛處理之后,還特意遣蘭生送了一只牛腿到我的家里,父親嘴上說著感謝的話,私下卻與母親念叨:吉廣兩口子好心倒是好心,就是不知這吃了這牛腿會不會染上瘟疫。母親便嗔怒道,就你那破嘴,就不能說些好話來聽。送來便送來了,都是好心一片,吃不吃全在于我們。于是后來將牛腿分了幾塊,分別送給了叩倫和叩光兩家,只是特意囑咐說,倘若吃的話,一定要煮熟透了才吃。

至于牤牛剩下的那些成堆的肉,吉廣嫂和吉廣先是將大塊的肉分成了一些碎塊,然后挑了擔子,像一個貨郎一樣游走在東莊和西村里,順便又走過了臨近幾個村莊,將牛肉兜售了大半。不過,據說這肉基本全部都賣在了外村,本村的人聽說是病死的牛的肉,多數的熟悉的人大約是為了賣個面子給吉廣,酌情花錢買下一些。不大熟悉的則直接拒絕了去。只有在外村,買賣才好做一些。還好,終不至于是嚴重的瘟疫造成的病死事件,人倒是沒有出現問題。

奔走了兩三日,牛肉倒賣了大半,不過仍舊還有不少余肉在,于是只好割些尚好的牛肉,依舊是派了蘭生和蘭朵挨家挨戶給送了四鄰八戶。最后再有余下的,吃不完又送不掉的只好被吉廣照舊挑了單子一股腦兒全部仍在了西村的村西口的一條廢舊的水溝里。而如今,那條碩大的牛皮還支掛在苦蘭和她奶奶居住的那間屋子里,如一張破舊的紙畫。

在我離開西村外走他鄉之后一個月,某天午后,李村的另一半村莊東莊村頭走來了一個身材矮小的女人。“她叫韓媒人,是被人送的外號,給別人家說親牽繩,一說一個準的女人。”叩光道,“據說她這次來,便是吉廣大嫂拖了人請過來的。”

她是混這口飯吃的人,一樁親事說成了,總是要兩頭吃,女方送點禮,男方結婚的時候,都還是要提上紅鯉魚包上紅包去感謝的,況且這次是女方家主動來找她說親香婆家,這次成了的話,吉廣家是要出一份重禮感謝的。對于他們而言,只要牽線成功,便準有好處等著。

我二十歲還未離家之前,便聽母親提到過這韓媒人,據說那時候我還在讀學堂的時候,有一次在村口的大路上母親遇見手提著兩條紅鯉魚的韓媒人,閑談間提到我,韓媒人一問年紀,便爽朗的笑道:都說是男大當婚,這孩子以后的婚事老大姐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保準給你找個稱心如意的媳婦,給你生個大胖孫子。如今,叩光提到她,我自然還記得。

韓媒人給別人說親只聽說是七里八地沒有不知道她的大名的,不想確實高明。這次奔著苦蘭而來,說是相相面容,回頭給找合適可以配對的男方,心里便是有底了。韓媒人原本也知道苦蘭的頭腦不大好使,這回看了之后,只是告訴吉廣夫婦,說個好婆家倒也不是什么大問題,不過需要答應一個條件即可。

談到所謂的“條件”,吉廣夫婦不免緊張起來,以為韓媒人要獅子大開口,借機給苦蘭介紹婆家而想多討要些謝送的禮品。吉廣卻不像吉廣嫂那般小心翼翼,拍了胸脯對韓媒人說,只要是能給蘭子找一個好的人家,莫說一條鯉魚,便縱是挑一挑大紅鯉魚也是沒話可說的。吉廣說到這里,不知道是覺得自己話說得大了,還是后悔了承諾太重,話未落音臉便紅了起來。吉廣嫂也趁韓媒人不注意,用力深深的掐了一回吉廣的胳膊,不過這全被眼尖的韓媒人看著眼里。

“哈哈哈哈,韓媒人看出大笑起來,瞧你兩口子可真逗,東家長西家短的,我們都是一村的鄰居,我可不在乎那點小東西,我說的不是那個。”一聽原來不是因為要謝禮的事情,吉廣嫂趕緊恢復了平靜的樣子,吉廣也稍作鎮靜。韓媒人拍了下掌,說,“你看,這閨女年紀雖說不大,但是腦子不大好使,卻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以我的意思,給他找個年紀和她相仿,又正常的女婿可不是件容易事。不過,卻也不是找不到,不過這可就要委屈你們家苦蘭了。”

說到這里,韓媒人再次樂呵起來,“其實也談不上委屈誰。剛才看了苦蘭,這閨女長得倒也俊俏,不過就是腦子不好使,所以我想到我那好多年沒有走動的娘家有戶人家,姓張,年輕力壯個棒小伙子,現在三十出頭有二了,還沒有娶媳婦,我就想給你們牽個線得了。”

“那可是正常的人嗎?”吉廣有些著急的問,原本他以為是年紀也大,頭腦也不正常的人。

“那可不是,人家正常著呢,要不是年紀到了這個地步,人家哪里會愿意……”韓媒人話沒說完,趕緊轉了話題,“得了得了,所以我說,你們兩家都不委屈,苦蘭跟著他過日子,鐵定有好日子過,人家也是個會疼姑娘的人,畢竟年紀不小了,現在就想找個黃花閨女,給他生個一兒半女的,趕明以后年紀大了也有個養老送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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