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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少年的秋天

  • 傻女蘭
  • 李汝霖
  • 2952字
  • 2011-12-18 20:02:45

張懷農與苦蘭的婚事確定下來之后,他出現在西村的身影逐漸多起來,并且通常的時候,是他帶著苦蘭行走在西村范圍之外的縱橫交錯的岔道上。秋季的氣溫依然灼熱,并且夾雜著悶和干燥的氣氛。這時候,連麻雀也懶得飛出來覓食兒,只有那些依舊不嫌疲累的“秋郎們(知了的一種)”,至死不渝的潛伏在高高的樹葉間,沒日沒夜的高唱俏皮的歌兒。

通常這樣的下午是秋末季節,最為悶熱且很少有人愿意出來閑逛的時候,但卻是我的父親最閑不住的時候,他照舊垮了個碩大的竹筐,手里拿著一根順手的馬秸稈或者一根削去了刺角和劃手的竹簽的竹竿,悠悠蕩蕩的開赴他的四野八鄉,撿拾那些枯萎掉落地下的干樹枝或者一些可以用來燒火的大片的樹葉去了。他挎著竹筐,一甩身披上那間多年都沒有丟棄的外衣,昂頭看了下趴在樹上歌唱的秋郎們,愉快地和秋郎們說話:別再喊了小東西們,再叫秋天都被你們叫走了,要是嫌熱的話,趕緊飛回家去歇息一會吧。說完,他自顧自笑起來,并邁步走出家門口,慢慢消失在家門口。

在城市生活多年以后,秋季已經不是秋季。夏天倒是來得迅猛、熱的敞亮,但是唯有秋季讓你不自覺的時候,便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大城汽車喧囂的一角,連一只會叫的知了兒都沒有。在鄉村的樹林里,尤其是在夏季或者秋季,卻全然不是這番樣子。夏季的時候,村子里的樹上盛產激烈而肥大的知了兒,它們聲嘶力竭的伏叫,仿佛要用整個叫聲來摧毀人們的耳朵。等到九月己過,時間逐漸轉入十月,它們便慢慢消退在散碎的樹葉里,準確無誤的隱沒了身影和歌聲。它們來得低沉,離開的也低沉,一生只為一個夏季而生。

至于十月,知了兒疾走,接下來鄉村變成了秋郎們的天下,用比之知了更為婉轉悠揚的歌聲呼喚著深秋的降臨。秋郎們個頭沒有知了大,知了是個頭大身體呈現油亮的黑色,翅膀透明而大;而秋郎們則個頭小些,渾身裝飾著一層類似銅綠一樣的飾粉,有一種瑟瑟的感覺。只是它們唱歌的器官和知了一樣,是長在腹部上面,但是比知了的大而鼓脹著。如果在秋季的末尾,你能偶爾抓到一只,把它拿著手上,當它吼叫的時候,你會感覺到一股輕輕的震動感,仿佛是低效率運轉的發動機。

不過,這種秋郎們的聰明和靈性遠比知了高的多了,在深秋時節,它們也是最難捕捉到的。如果不是特別有能力的高手比如當年的我,在孩子堆里是很少有人能輕易的逮到它們的。它們一般潛伏在樹葉或樹干的背后,不像知了們。知了喜陽,秋郎們喜陰,而且它們停留下來高唱凱歌的地方,也比一般知了們蝸居的地方高而且復雜。我見過的最多的是它們最喜歡潛伏在香椿樹和楝樹上,而且一般都是高高的伏在樹枝的最末端,即使孩子爬樹去捉,樹枝也肯定承受不了人的體重。況且還沒等你動一動呢,它便一起身,可能還會噴出幾滴瑟瑟的水滴,灑在你的身上,或者你的臉上,幾乎是以一種嘶啞的喊叫聲,即刻逃去,迅雷不及掩耳。據說,這水滴還是灑出的迷魂計,而且是他們的尿液,當然其實是水。

小的時候,尤其在夏末秋初十分,一直持續到深秋,我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捉知了兒和秋郎們拿來爆炒著吃掉和玩耍兒。在我十來歲的那個少年時代,我以孩子王的身份幾乎統領了西村年齡分布在七八歲的大部分的孩子們。每人一根細長細長的竹竿,竹竿上用柔軟的鐵絲圍成一個圈,圈上套著一個柔軟的塑料袋,跟在我的身后走村串巷,游散在西村的角角落落,專門逮捕那些肥大而黝黑锃亮的知了們。

捉知了需要技巧,找知了兒也需要眼尖手快。我命令大家散布開來,然后每人根據知了的叫聲,由遠及近,慢慢圍著樹干認真的查找知了叫聲的來源,然后小心翼翼的將捕捉的口袋伸出去,直到距離知了兒還有幾厘米的地方,迅速的將袋口扣上去,知了兒基本就飛不掉了。知了兒受到驚嚇的時候,總是喜歡向后飛,因此它們總是直接飛到你的口袋里去。在飛行的方式上,秋郎們則不是這樣,一方面它們實在非常容易受驚,明明一直是秋郎兒在叫著的時候,你還沒到樹下呢,它便立即停止了叫聲,你再前進的話,或者它呼的一聲便飛掉了。

不過,如果你比它還謹慎的話,總是還能偶爾捉到一兩只的樣子,但是多數的它們總是在你剛剛將袋口靠近的時候,它們便側著身子飛走了。這就是它們聰明的地方之一,知了是后飛,它們是側妃,因此知了總是顯得笨極了。至于結果,知了總是被我們拿來當著額外的零食油煎了吃掉,美美肚子,而偶爾難得抓來的秋郎,則被小心翼翼的養在玻璃罐里,直到隔日之后,不知什么時間里,它慢慢的死掉。

在這幫孩子隊伍里,基本上都是男娃子們,當然還有一個女娃子,那邊是四五歲的淑嫻,不過她那時候還不怎么能走路。父母忙瑣碎活多,只好由我帶著,免得丟在家里不安全,父母也不放心。我便讓叩倫和叩光輪流背著抱著淑嫻,跟著我們的小隊伍,四處游蕩在村子里,收繳每一個“咋咋忽忽”的知了兒們。除了淑嫻之外,常常隊伍尾巴上,總還有一個傻傻的姑娘跟著,那便是苦蘭。

向來沒人愿意和苦蘭玩,也沒人愿意帶她玩,況且那時候,吉廣夫婦總是厭煩她常沒事跑出去“瞎逛”。為此,還提醒蘭朵和蘭生,如果在外面看到苦蘭沒事瞎轉悠的話,必須讓她回到家里去,免得走丟了。走丟了到不至于,主要原因還是莫須有的不愿意讓苦蘭到外面去走動。后來連村里的其他小姑娘們,也不愿意和她玩,她只能在大門外的視力可及的范圍之內,靜靜看著別的女孩兒蹦蹦跳跳的玩耍,比如跳沙包、踢毽子,除了羨慕的份兒,只能安靜的度過每一分一秒。

不過我總是在看到這樣的場景的時候,為此感到難過。但是我愿意在我帶著一幫兒郎們玩耍的時候,帶上苦蘭一起,并且命令隊伍里的孩子們不準欺負她。其實,在我的隊伍里,蘭生自然也在,每一次如果發現苦蘭在跟著我們,他總是幾乎要怒目而視了。這個時候,我總是跳出來,提醒他說,有我在,誰也不許欺負他,蘭生也不許。

“我沒欺負她,那是我姐,我怎么會欺負她呢,我只是讓她回家去,不要跟著我們,不然爹媽回去就要罵她。”蘭生覺得自己委屈,辯解說。我說,只要你不說,就沒人知道,反正你爸媽都不在家,我們等你爸媽下地回來之前,讓苦蘭回家去不就可以了嘛。于是,這時候蘭生便不再說話,只是我能感覺到他的生氣,一種是對苦蘭的生氣,一種是我的生氣。但是他不敢沖我發脾氣。這時候,你總能看見苦蘭瞇起眼睛,明顯很高興的樣子,一邊摳著鼻子,一邊說出些莫名其妙的話來。

“叩生,我頭上有知了兒在叫呢。”她說。

常常在花費了一個下午的時間之后,我們總是能滿載而歸,一只碩大的塑料口袋里,總是不斷的傳出“嗡嗡的”知了們的吶喊聲來。可惜,它們很快便消失在我們的肚子里。趁著爹媽不在,在我家的廚房里,我安排了一人負責燒火,我來親自下廚,不一會兒一大盤香氣撲鼻的油煎知了兒就出鍋了。其他的小伙伴們,個個爭先恐后,急著下手,不過全被我一一勒令住。要想吃的話,必須由我來按照誰逮捕的知了兒的多少來分配,多的能分到三到四個,少的也能有一個香香嘴巴。

不過淑嫻總是不勞而獲,吃的比我還多,順勢連叩倫和叩光的也攬去了,一邊滿手滿嘴粘的都是油,一邊還啊嗚啊嗚的吃得忘乎所以。這時候,苦蘭也高興地滿臉像一朵花,因為,在這個隊伍里,我總會也分出好幾個香噴噴的知了兒給她,她也不推遲,拿在手里,樂滋滋的嚼個不停。

“恩恩,好香。”她一邊吃一邊嘴里念念叨叨,“小弟。”她喊蘭生,“油都滴你衣服上了。”

“知道,吃你自己的,別煩我。”蘭生不理苦蘭,照舊齜牙咧嘴,賣力地啃著那些知了兒了,仿佛一松手便飛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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