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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蟻幫(1)

  • 花子房
  • 徐大輝
  • 4953字
  • 2015-04-16 15:40:31

黃桿子主持拜祭祖師爺,熟悉丐幫風俗的人知道,他們要有大行動,按乞丐行行話說是“蟻幫”,顧名思義像螞蟻搬蛋(運卵)每年秋天花子都大隊人馬行動,半年的糧食要弄回來,那場面特別壯觀。

院子里擺著香案,富貴堂掌柜坐在轎子——黃花松木椅子改裝的輪椅上邊,眾乞丐齊刷刷地跪在他的身后。

香案桌子供著丐幫的祖師爺,幫有主,行有師,各幫立祖尊師叭丐幫尊崇搪帳老祖。黃桿子給祖師爺上香,然后領眾人拜,說道:

“老祖在上,保佑弟子下鄉收糧順利!”

眾乞丐磕頭。

儀式進行時間很短,磕完頭,花子由落子頭龍虱子和幫落子劉大愣率領,分兩路去鄉下要糧。

兩隊的花子頭著職業裝一一披個麻袋皮兒,突出的道具是柳罐斗兒,汲水的工具成為一種行當的象征。種地的農戶不用花子開口,望見柳罐斗兒就知道是來要糧食。每支隊伍里都有幾個“軟桿”,他們的出行最具行業特色,手牽拉繩子小狗給他們引路。

富貴堂一下子空蕩起來,留下的吃米的七個女人,眼神不好,卻有絕技,摸著縫制衣服。黃桿子學過幾天成衣,會裁剪衣服,全體花子的身材尺碼在他心里。

“今兒個做嗎?”唱手問,她有幾天沒來花子王的房間,留下她做衣關東的行幫各有自己尊崇的祖師爺,譬如:扎彩行供奉五道老君;妓行供奉玄武君;木幫供奉老把頭謝老鴰匪行供奉達摩老祖等等。

剪裁的衣服夠吃米的女人們縫幾天,他想趁此出去趟具體說到縣府去銷,為了富貴堂的生存去見他不想見的人。鞭子是花子權力的象征,它與普通鞭子的區別,鞭子后頭釘⑶個驢耳朵形狀的皮子,故亊在這兩個耳朵上,每每有一個新縣官上任,要在上面蓋上官服,她是吃米的幾個女人的頭。

“這幾天你咋沒來?”黃桿子問。

“讓你攢攢?!?

“攢什么?”

“嘻!”唱手笑而不答。

“你也學會饞人啦?!秉S桿子朝一個事件上想,也朝一個事件上說,小半月沒碰她,真有點兒傅。

“再餓你幾天?!迸苏f。

“啥意思?”

唱手說還不是為你不種癟子。她說淘登著個秘方:男人憋一個月,一炮準打響。

“你呀,癟不癟子哪兒是這原因?!秉S桿子怨懟道。

“那什么……”女人妥協了,說,“實在饞,你就……”

“還是憋著吧?!秉S桿子尊重她,也看看她的秘方靈不靈。

富貴堂的大院并沒有門,花子房實在沒有安門的必要,誰會偷乞丐啊?真的偷了,成了人人瞧不起的損賊,民間《四大損》云:捂燈火,吃貓飯;掘祖墳,踹寡婦門。

但是,富貴堂沒門的大門還是有人守著,就是說進出也不是太隨便。黃桿子說散大家破大院不行,得像個人家。他當上掌柜后,修繕了花子房,屋像屋,院像院,面貌有所改變。盡管花子房的房產還屬于官府,大院外的巨大黃土坑還是法場,劊子手的大刀片換成了槍斃,時常有人在此伏法。

剪裁的衣服夠吃米的女人們縫幾天,他想趁此出去一趟,具體說到縣府去一趟,為了富貴堂的生存去見他不想見的人。鞭子是花子權力的象征,它與普通鞭子的區別,鞭子后頭釘兩個驢耳朵形狀的皮子,故事在這兩個耳朵上,每每有一個新縣官上任,要在上面蓋上官印。

按照常理,縣官在他上任半月內,想到給花子王的鞭子是那個蓋櫻當年郭縣長上任三日后便主動找上門……章飛騰是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如果是前者還好,如果是后者就有麻煩了。

“章飛騰他八成記著敬我酒沒喝的事,故意不理我們。”黃桿子分析道。

“也許,咋辦老二哥?”龍虱子問。

“再等等,他許能泛過沫來”

“要不的我去趟縣府,找他蓋章。”龍虱子說。

“不,要去得我去?!秉S桿子想好了,對這個昔日仇人躲避不是辦法,左右他還沒認出自己來,走一步算一步,認出來再說。他說,“你照常帶人下鄉,我在家抓空兒去會會他?!?

縣長蓋不蓋這個印意義不同,與其說授予某種權力,不如說是一種承認。倒不是黃桿子在乎章飛騰,而是此事是試金石,縣府對富貴堂的態度,將影響整個三江社會,官宦、商賈見風使舵,縣長瞪你一眼,他們便能罵你。不成,這個印還得蓋,找他蓋。

“去縣府!”他說。

花子王要出門,侍奉左右的花子又當馬,馱起黃桿子出院,有一段路很平坦,是去火車站貨場的水泥路,秋天在眼前展現,成熟的秋草顏色深綠色,花子王偏愛這種色彩,全體的丐服選擇這種顏色。

縣府門前站崗的人用槍欄住他們,出口不遜道:“縣府大院是叫花子隨便進的嗎?一邊拉去!”

“我找縣長?!秉S桿子說。

“搬鞋底子照照自己啥模樣,還見縣長呢,不見皇帝呀!”門崗譏諷道?!盎实墼趺蠢?,皇帝也是人,有什么不能見。”

“嘿,你好大口氣……”

縣長章飛騰正和柳秘書在辦公室里,大院門口吵吵嚷嚷聲傳進來,他說:“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哎?!绷貢鋈?,工夫不大便回來,說,“富貴堂的叫花子要見你,門崗攔著不讓進?!?

黃桿子?章飛騰猜到是誰。

“嘴不短,說?!绷貢f,“跟我還嘴巴郎嘰……沒搭理他。”

“找我干啥?”

“花子那一套,蓋官櫻”柳秘書說。

房印兩責剪栽的衣服夠吃米的女人們縫幾天,他想趁此出去一趟,具體說到縣府去一趟,為了富責堂的生存去見他不想見的人。鞭子是花子權力的象征它與普通鞭子的區別鞭子后頭釘兩個驢耳朵形狀的皮子,故事在這兩個耳朵上每每有一個新縣官上任要在上面蓋上官當過鎮長的章飛騰,沒和花子打過交道,風俗、規矩呀他不懂,他聽柳秘書說給自己聽。官府還要給花子王的鞭子上蓋戳,第一次聽說。他問:“郭縣長蓋了嗎?”

“蓋啦,據說前幾任縣長都蓋了。”郭縣長對花子的寬容態度,柳秘書看不慣,又不敢多言,這屆縣長他留任,想從中直一直花子的羅鍋,他說,“花子是臭無賴,你給他好臉,往后敢蹬鼻子上臉。”

“說得對,不慣他們?!?

“瞅那天黃桿子對你的態度,牛大了去了?!绷貢羲舻馈?

“不搭理他?!闭嘛w騰說。

面對拿槍的人花子王沒轍,不讓你進,你就進不了縣府大門,就見不到縣長。

“怎辦,掌柜?”花子問。

“回府。”黃桿子只好帶人回來。

柳秘書隔著窗戶看著花子離開,說:“走啦,縣長,這樣對待他就對了,一群烏合之眾竟在三江為非作歹多年,總歸是官府慣的。給他蓋上官印,他就打著官府幌子招搖。”

“我始終看不透,日本人怎也拿花子房當回事呢?”章飛騰疑問道。

“邪門啦?!绷貢姷揭荒粵]說,他看見小日山直登請幫落子劉大愣喝茶,這異常的舉動他思想幾天,過去郭縣長放任花子,是怕他們作鬧,捎帶有官府頭疼滿街流浪者,體格強壯的日本人抓浮浪,瘸老病瞎的無處可去,富貴堂收留他們,為官府減輕負擔的因素。憲兵隊無此責任,對花子寬容說不通??h長大人也有此惑,他說,“也許有什么勾當吧。”

“不是也許,定保有?!闭嘛w騰說。

落子頭龍虱子率領的這一路花子出城向東,沿著白狼山走,而后折向北,遇到的第一個村莊叫東信屯,種糧大戶姓朱,當家的叫朱金斗。去年花子要去三斗高粱,他今年不想給了。一聽村頭狗叫,問管家:

“狗叫啥?”

“像是花子進村?!惫芗艺f。

“麻溜關大門。”朱金斗趕忙吩咐道,“別讓花子進院?!?

下鄉要糧也有規矩的,龍虱子將隨身帶的柳罐斗兒距朱家門前三步遠的地方放下,喊道:

“東家!瘸老病瞎,給點糧吃。”

朱家的人涌到大門前,隔著大門才敢看花子,但沒人理睬。

“東家!瘸老病瞎,給點糧吃?!饼埵拥诙楹敖?,仍舊沒人搭話。

哎,打竹板,邁大步,眼前來到朱家府舊套路,先是喜歌,不見給糧,龍虱子話一轉道:

你不給,我就要,要到天黑日頭落。

要得那狗兒咬,雞也叫,叫你們,王八兔子難睡覺。

朱家聽見花子罵他們,放出狗來,兇惡的狗沖過來,幾個花子被咬倒,應了那句老話,狗眼看人低。

花子四處奔逃,兩袋煙工夫后,朱家叫回狗去,重新關好大門。龍風子清楚遇上吝嗇鬼,乞討的生涯中,經常遇到不肯施舍的主,最后也鬧了也罵了,結果什么都沒討到。

“大家一起喊?!饼埵咏M織花子最后罵朱家,別指望罵出糧食來,解解氣而已。朱家是闖關東的山東人,當地人欺生,編了一首罵山東人的歌謠,經花子齊聲唱罵,有了些氣派:

山東棒子不可交,拿著狗雞巴當辣椒,咬一口順甜的,拿回家過年去!

東信屯坐地戶多,平素對勤勞的山東人嫉妒,見他們比自己會過日子,單說種地吧,地挨地,壟挨壟,山東人的地侍弄得干凈,連根草刺兒都沒有,而當地人的莊稼草苗齊長。人勤地不懶,多打糧收人多,日子自然過得好。富日子遭人妒,花子來罵,他們幸災樂禍聚到朱家門前看熱鬧。

花子罵倒不怕,屯人的眼光盯透骨頭。

“朱家你們能要出糧食?當家的細啊,屁眼兒插不進豬毛?!庇腥藢ㄗ蛹愉搩海ㄌ魮苷Z言)說。

“別說你們,就是他親爹來要,給不給呢!”……朱家人聽不下去,山東人火性怕鋼(激),俗語說,好鐵架不住王八鋼。結果出人意料,朱金斗說:“你們看,”他手指院里一溜糧倉,“谷子、高粱你們可家什裝,能背多少背多少?!?

“真的東家?”龍虱子半信半疑道。

“不都說我們朱家摳嘛,讓他們看看是咋摳的?!敝旖鸲犯呗曊f。花子們樂了,東家可是說可力量拿,隨身的家伙五花八門,口袋、面袋、兜子、葫蘆瓢……朱家開了谷倉,任乞丐鉚勁兒裝。

屯人看傻了眼,朱金斗過日子仔細出了名的,山東人勤儉他是代表。關于他的逸聞很多,如說他吃飯不熬菜,就著白開水吃大餅子(玉米餑餑)說他冬天外出,半路上拉屎,要在屎上插根棍,待凍實后拎回家。還有,他家常年累月不炒鹽豆不做魚醬,臭魚爛蝦,送飯冤家。像恨冤家一樣恨飯,那有多費呀!

“朱金斗中邪了怎么的,忽巴兒(突然)大方起來?”

“你可說呢,叫花子管夠裝谷子。”

圍觀的屯人先是咂舌,后是議論。

炒鹽豆:東北農家傳統菜,做法簡單,將黃豆炒熟,趁熱拌上鹽或大醬,如放上蔥花、花椒等,味道更佳。

怪不得稱花子大隊人馬行動為蟻幫,乞丐們大小家什裝得鼓溜溜,憑力氣背,最著笑的是腿腳有毛病的花子,負重身體失去平衡,走起路來跳井(踩空),搖搖晃晃,像喝多了酒的醉漢。他們出朱家大門,情景像無數只螞蟻出洞。

“謝東家。”龍虱子最后一個出大門,說。

朱金斗站在院子里一聲不吭,無數只螞蟻從心頭爬過,它們馱走的是金燦燦的谷子啊!圓上臉,心給撕開口子,二十多個花子拿走多少糧食,足足有兩石一石五百市斤據說,朱金斗兩天沒吃飯,心疼谷子。

“袋子滿啦,背不動咋整?”舀子問。

全體花子在村外的一座土崗上休息,憑著一股急勁將糧食背出朱家,因為背出朱家糧食就屬于自己的了,誰不放量背,使出吃奶的勁兒背,走到土崗上多數人累跳下,這里離亮子里幾十里路,背回去是不可能的。每年需討要幾天才夠載,然后找輛大車拉回花子房。沒想到第一天就要到這么多糧食,得運回去。

當年能檢起大車的人家不多,東信屯只朱家有大馬車。

“去朱家找車?!饼埵诱f。

“二返腳二次返回夂朱家會不會不搭理我們?!逼祁^說。

說的有道理,他們前腳走,朱家隨后關上院大門,打發和轟趕是同義語,咋會歡迎乞丐。

“東信屯屁崩幾戶人家,有車的只朱家。”龍虱子親自進村,破頭主動跟上去,怕他吃什么虧。

朱金斗備受折磨,心疼花子背走谷子的勁兒還沒過去,龍虱子又來叫門,他皺著眉頭說:

“你們還沒背夠啊?!?

“東家發財,發大財!”龍虱子先念喜噴兒。

“中啦,有什么事,你就說吧。”朱金斗有些不耐煩。花子這套他不是領教,而是服啦。那是吉祥語嗎?簡直是喪氣話,聽了要破財的。

“救人救個活,幫忙幫到底。”龍虱子說,“求東家出趟車,把糧食送回富貴堂,谷子太沉?!?

谷子給了他們,又來求車送回去,一條龍了嘛!朱金斗心里抱怨乞丐得寸進尺,嘴沒說,剛剛平息花子鬧哄,再鬧哄起來,屯子人說不定又怎樣議論呢。一就是搭了,出車滿足花子要求。

“謝東家,東家發財,發大財!”龍虱子道。

劉大愣這路花子順利多了,他們向西走,方向是西大荒。第一個村子是獾子洞,選定的大戶是徐家,年年都到徐家要糧。

“老爺,花子進村啦!”管家謝時仿進來對東家說。

徐家是三江大戶,種著四百坰河套地,鎮上開有同泰和藥店。倒是一家門口一方天,一家一個過日子的規矩,當家的徐德富和東信屯的朱金斗,對待花子態度上不一樣,他在花子到來前準備好給的糧食。

“你們富貴堂的人?”徐德富問。

“是?!?

“拴上狗,開開院大門。”徐德富吩咐,望眼天他說,“貼晌啦傍午八燜一鍋小土飯,燉大豆腐?!?

“哎?!敝x時仿答應。東家年年給花子糧,還要供一頓飯。

“今年誰領頭?”徐德富問。

“幫落子劉大愣,有二十七八個人?!敝x時仿說。

“龍虱子沒來?”東家問。

“沒有。”

“落子頭嘴溜哦,十大愁唱得好?!毙斓赂徽f。去年,落子頭來討米,龍虱子給東家解悶唱的十大愁,其中有幾句,他真亮地記得:您是個愁,我也是愁,您愁的天天有人來要米,我愁的您不開付,多咱是個頭“東家發財,發大財!”劉大愣作揖道。

“發財,發財?!毙斓赂换鼐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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