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月下弈棋
- 同昌公主
- 孫文梅.QD
- 3843字
- 2008-12-27 08:56:26
在此之后,白羽衣便跟在同昌公主身邊,兩人幾乎形影不離。沒過多長時間,兩個深閨嬌女便結成莫逆之交。
在同昌公主的眼里,白羽衣除了有些酸儒之氣外,還真是挑不出別的毛病。至少她有四個優點:一是她漂亮養眼,又深具名門閨秀的高雅氣質。不但男人看了垂涎,女子看了也舒服。二是她聰明靈慧,什么事情一點就透,適應能力特別強。三是她通達賢淑,為人謙虛,在宮中頗有人緣,鳳儀宮的宮女們都喜歡她。四是她出自書香之門,博學多才,讓公主不得不敬服。因而同昌公主對白羽衣更是另眼相看。
而在折羽衣心里,自從公主第一次召見她之后便對同昌公主好感大增。她雖然貴為公主,有時也有些許嬌縱任性,但并沒令她感到高高在上。更難能可貴的是公主正直熱情,樂于助人。正因為如此,她才得以暫時脫離皇帝的魔爪。她懷著一顆感恩的心與公主相交,卻讓自己得到了一位自然親切的姐妹。于是,她漸漸地從最初的拘謹變得越來越灑脫了。
且說令狐飄云那日去白府迎親卻驚聞噩耗,眼見就要娶到手的美嬌妻竟然被皇帝搶跑了。頓覺晴天霹靂,如鯁在喉,面對心神俱損嚎啕大哭的岳父時,他卻只能強壓悲痛,原本想好好安慰他一番,卻不料白敏中停止哭泣后,便將他向外趕。令狐飄去怕再刺激到白敏中,只好暫時離開了白府。數日后,他再次來到白府,在管家的帶領下來到白敏中病榻前。
自從羽衣被鄭顥送入皇宮后,白敏中便一病不起。當令狐飄云看到躺臥在病榻上的岳父時,他驚愕之極,短短幾天,白敏中卻仿佛過了幾十年一樣,他須發全白,臉色暗淡,雙眼渾濁,很難想象他曾經是一位權傾朝野的大唐宰相。
“岳父大人,您還好吧?”
白敏中睜開渾濁的雙眼,看了看眼前的令狐飄云,倒還認得,看樣子他的心并不糊涂。他用沙啞的嗓音說道:“飄云,你還在京城啊?老夫不是叫你趕快走嗎?你怎么不聽話。”
“岳父,這個時候我怎么能離開呢?岳父您放心,小婿已經打聽到了羽衣的消息。她沒有被封為妃子。因為她得罪了同昌公主,被貶為宮女,服侍那個很刁鉆的公主。總有一天,我會救她出來。”
白敏中苦笑道:“飄云啊,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從羽衣進宮那日起,你們的婚約就自動消除了。你就聽老夫一句勸吧。別再管羽衣了。你走吧,離開京城遠遠的,忘記羽衣,從頭開始。賢侄啊,羽衣是為我所累,我不怨別人,只恨自己當初做錯了事情,害人害已,毀掉了女兒一生的幸福。但事已至此,老夫不想再讓你也卷進來。今天,老夫再次聲明,你和羽衣的婚約已解除了,從此以后,你們互不相干。羽衣是生是死,都跟你再無任何關系。”
令狐飄云抓住老人的手,頗有些激動:“不,岳父。家父從小教導我,作為一個男人首先重信義。飄云自幼與羽衣訂親,羽衣便永遠是飄云的妻子。現在她有難,我豈能坐視不管。這些天來,我探訪了一些家父在京的舊友。打探出去往皇宮的路線。我準備夜入皇宮,探尋羽衣的下落。無論如何,我都要再見羽衣一面。除非羽衣親口對我說,她不要我了,否則她仍然是我令狐家的媳婦。
白敏中痛苦地搖了搖頭:“千萬不可。羽衣已經毀了,老夫不能再毀了你。飄云賢侄,這事千萬做不得,皇宮禁地,豈是外人可以隨便進出的,弄不好會連累家人的。你聽我說,快走。隨便去哪里都行,就是不要留在京城。”他說著說著,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老夫已經來日無多了,你難道要讓我死不瞑目嗎?”
“岳父您歇一歇,好好養病,飄云自會小心的。我的師傅軒轅集其實是一位武功絕世的高人,我跟他學過輕功,劍術,雖不十分精妙,但我相信就憑著那些個禁宮侍衛,還攔不住我。”說完,令狐飄云不等白敏中再說話便匆匆離去。他實在不忍心再看到岳父那種悲愴、絕望的神情。
禮部侍郎韋愨陪著皇帝李漼在含象殿閑談。這李漼自白羽衣被同昌公主收為已有后,便開始悶悶不樂。這些天來,他一直和新封的婕妤顏霓裳在一起廝混。可是,他漸漸地發現這位霓裳美人似乎精力太過旺盛,讓他感到自己似乎越來越力不從心了。于是,他開始沮喪起來,更無心于國事了。他正獨自喝著悶酒,卻聽到值事太監報傳說是韋愨求見。這韋愨可是他的心腹之臣,每次見到他,李漼總會心情愉悅,別人可以不見,但這韋愨卻是例外。
“陛下,今年的科舉考試又將開始,不知陛下有何訓示?”想不到這一次韋愨一開口便是政事。李漼微一皺眉,顯是不悅:“這是你禮部的事務,怎么問起朕來了?你明知朕對科考之事一般很少過問。假如什么事情都要朕親力親為,那還要你們這么官員做什么?”
韋愨見皇上生氣,便陪著小心說道:“陛下,這每年的科考在歷朝都是件大事。這直接關系到天下學子們的前程,更關系到大唐的前程,許多有識之士都是由科舉選拔出來的。有了這些人才,大唐才能更加強盛。因此我大唐自建國以來,便格外重視此事,唐初以吏部的考功郎中主持貢舉。貞觀以后,則由考功員外郎主持。開元二十四年,由于考功員外郎李昂處事不公,為舉人所責罵,玄宗皇帝以員外郎位望較輕,遂改由禮部侍郎主持科考,以后便成為定制。”
李漼“哦”了一聲:“你曾經做過考功員外郎,現在又是禮部侍郎,理所當然今年的科考應該你主持。朕相信愛卿一定會做得最好。”
“陛下,臣的話還沒有說完。是的,這每年的科考原本是由禮部侍郎主持,但也有例外。在特殊情況下,也可以由其他官員來作主考官,稱為“知貢舉”。及第進士自稱“門生”,而稱主考官則為“座師”。比如今年,因為犬子韋保衡也要參加科考,為了避嫌,臣特請皇上降旨,更換主考官,免得為臣遭人議論,就是犬子中舉也會有作弊之嫌。懇請陛下恩準。”
李漼頗覺意外,他繞來繞去說了這么一大堆廢話就是怕人說閑話而推托做主考官?隨即問道:“令郎今年也要應試?好,好啊。愛卿真是設想周全。朕記得令郎一直跟隨李佾在弘文館讀書。前日在酒宴上朕還見過他呢。他長得倒是蠻不錯的,比愛卿當年要風流瀟灑得多。哈哈!”
“陛下取笑了,承蒙陛下厚愛,竟然還記得犬子。臣感激不盡。”
“那依愛卿之見,今年的主考官應該由誰來擔任?”
“陛下,臣還是應該回避此事。陛下應該問現任禮部尚書鄭大人才是。”
“鄭顥?對,朕倒是把他給忘記了。皇妹前日為他在朕面前請了假。說他偶感風寒,在家休養。等他病好了,朕就交由他負責。”
韋愨輕松地走出了大明宮,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回到家中,便將此事告訴了兒子韋保衡。保衡一聽就急了:“爹,你怎么能這樣做?你辭去這主考官的位置,兒子怎能金榜題名呢?”
韋愨微微一笑,這小子,還是太年輕了。他之所以這樣做自然有他的用意。一是他故意辭去主考官,以示公允。不但皇帝能感受到他的公正無私,朝廷上下的人也不會說三道四。再者他借機讓皇帝知道了他有個兒子要應試,讓皇上心中對保衡有了特殊的印象。而且他剛才發現皇上對保衡的印象還是挺不錯的,他若再適當地在一旁提點提點。說不定皇上就會慢慢地對保衡感興趣。他非常了解這個不務正業的皇帝往往會憑自己喜好做事情,只要皇上認可了保衡,誰有意見也沒有用。假如皇上能親點保衡,那么保衡就準能中進士。有了進士這道階梯,保衡以后的仕途還用愁嗎?嘿嘿,說不定到那時,他步入仕途的愿望就會實現了。
不知什么時候,月色悄悄地浸入到鳳儀宮里。晚風輕拂,月光如水,暗香彌漫。如此良辰美景,同昌公主想風雅一番,于是便讓白羽衣與她弈棋。白羽衣一見那棋盤通體亮潔如鏡,光可照人,宛如美玉。再看那棋子也為玉質,晶瑩光亮,大小如一。不由驚呼了一聲:“這應該是來自日本國的如楸玉棋盤,那棋子應該是冷暖玉棋子,對嗎?”
同昌公主笑道:“羽衣你真是見識廣博,這棋盤的確就是如楸玉琢之而成的。你如何認得?”
白羽衣回道:“我這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棋具。以前只是聽家父談過一場棋賽。”
“什么棋賽?”公主好奇心頓起,便催促羽衣講那場棋賽。一旁侍候的珠圓玉潤四個宮女也都聚攏上來聽羽衣講故事。
大中二年,日本國王子來大唐進貢,這位日本王子自幼酷愛圍棋,是當時日本國的頂尖高手,號稱第一國手。這位日本王子,年輕氣盛,又自恃棋藝高超,一向不把別人放在眼里。他來到大唐后,自然想一顯身手,同大唐的棋手較量一下。于是,他在朝拜進貢的時候,便向宣宗皇帝提出要與中國棋壇高手對弈的要求。
這可關系到大唐的國威,宣宗怎能示弱拒絕,就爽快地答應下來。于是他命令翰林侍詔顧師言與日本王子對弈。比賽這天,顧師言早早坐轎來到了集賢殿。殿內已經坐了不少特意前來觀戰的朝中官員。稍許,日本王子帶了幾名隨從,在唐朝禮賓官員和通譯的陪同下,也來到了集賢殿。他看了一眼殿中擺設的棋盤,不屑地哼了一聲,便命手下來拿開,然后他將自己隨身攜帶的棋具擺了出來。這滿殿的官員見日本王子如此傲慢,原本很生氣,但是一看到王子的棋盤就愣住了。他們還從未見過這種棋具。日本王子隨即炫耀道:“我國東面三萬里的大海深處,有座集真島,島上有個手潭池,池中出玉石,黑白大小一樣,全是天然生成,而且冬暖夏涼。這些棋子即為手潭池中的玉石,名曰:‘冷暖玉棋子’。另外,集真島還生長著一種叫‘如楸玉’的樹,從外表看上去,很像楸木。這塊棋盤就是用如楸玉雕琢而成的。今天誰若羸了我,這套棋具就送歸誰。”
結果幾個回合下來,日本王子便敗下陣來。他乖乖地獻出了這件價值連城的棋具。可他還有些不服氣,便問顧師言在國中是第幾號棋手,顧師言答曰:第三號。那王子一聽便不好意思再說話了。
羽衣剛講完,屋子里便響起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同昌公主笑道:“日本國的第一高手竟勝不了我大唐的第三號。這個應該就是王子那套寶貝棋具了。想必是那顧師言不敢占為已有,獻入宮中的。好,閑話少說,羽衣,我們快下棋吧。”說罷,她便不客氣地執黑先行。
羽衣笑了笑,捻起白子跟上。才下了一會兒,忽然聽到外面宮人大喊:“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