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黃笑顏休學(xué)，許今朝順理成章地成了蘇歲的新同桌。

他給出的理由是：懶得換了，麻煩。

班上雖少有男女混坐，但或許考慮到兩人成績都出色，加之蘇歲平日安安靜靜、一副乖學(xué)生做派，定不會胡思亂想——說不定許今朝與她同桌，還能學(xué)著收斂些。

因此，老黃未加干涉，默許他們繼續(xù)同桌。

自兩人同桌后，蘇歲便覺座位前再未清凈過。每至下課，總有同學(xué)拿著習(xí)題冊、草稿本來找許今朝探討問題，男生女生皆有。

起初許今朝還會耐心講解，后來或許是嫌麻煩，又或是覺察到同桌的不自在，總之，一下課他便溜出教室，與幾個愛打球的同學(xué)一塊兒去了球場。

他還是如從前一般，爽快大方，不拘小節(jié)，成績好、球技佳，很快便與班上同學(xué)打成一片。

與他相比，蘇歲反倒更像那個新來的轉(zhuǎn)校生。

她平日與許今朝說不上幾句話，同桌一周，每日交談竟不超過五句。

轉(zhuǎn)眼到了周末。

這日，蘇歲一邊看電視，一邊幫外婆擇菜。電視里正放外婆最愛的《鄉(xiāng)村愛情》。

“歲歲，你舅舅跟那個林雪阿姨最近是不是走得很近？”外婆忽然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

外婆點點頭，“這樣啊。”

蘇歲擇菜的手頓了頓，似明白了什么，“外婆，你該不會是看上林雪阿姨，想讓人家當你兒媳婦吧？”

外婆哼了一聲，“人家能不能看上你舅舅還難說呢。”

蘇歲“噗嗤”笑了。舅舅也沒那么糟吧，好歹是個一表人才的小老板。

不過想想也是，舅舅這年紀的大多已成家立業(yè)、兒女雙全，只有他還是單身，也難怪外婆著急。

笑過之后，她寬慰道：“外婆別擔(dān)心，吃完飯我就去幫你打探情況。”

“許今朝，你特么是不是太飄了？是你叫我出來玩的，竟然還遲到！”

許今朝瞥了眼旁邊咋咋呼呼的陸延川，嘴角一揚：“皮膚，隨便你挑。”

“那還差不多。”陸延川沒好氣地搭上他的肩，吊兒郎當?shù)匦Φ溃鞍⒊氵@轉(zhuǎn)到一中混得也不太好啊。”

許今朝：“？”

陸延川：“不然大周末的干嘛還叫我來打游戲？嘖，本來約了琳琳去看電影的……”

他在旁小聲嘀咕起來。

許今朝淡淡瞥他一眼，切了一聲。

陸延川打小就喜歡江琳，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偏他嘴硬，死活不承認。

說話間，兩人已來到一家名為“偶遇”的網(wǎng)咖。

“老板，開兩臺機子。”

陸延川靠在吧臺，眼睛四處亂瞟，嘴上不停：“阿朝，商量個事兒唄。”

“嗯？”

“那個皮膚我能多挑幾個嗎？”

許今朝瞥他一眼，輕嗤：“長得不怎么樣，想得倒挺美。”

“……”

開好機子，兩人往老位置走。

沒幾步，陸延川忽然驚嘆：“臥槽，這妹子有點東西啊。誒，你快看人家這操作。”

許今朝被迫朝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意外地揚了揚眉。

喲，這反差人設(shè)可以啊。

左前方的少女穿著粉色T恤，梳兩條蓬松麻花辮，耳邊垂幾縷碎發(fā)，頭戴大大耳機，側(cè)臉清秀小巧。

陸延川還在旁感嘆：“這走位，這補刀，我還是頭一回見女生把蠻王玩得這么溜。”

許今朝未搭話，只盯著那方向看了會兒，便徑直走去。

他終于想起來了——

為何之前看蘇歲總覺得似曾相識。

他們曾在“偶遇”樓下見過，還一起看過電影。

一年多不見，變化倒不小。

“哎，你干嘛？”陸延川在后面叫他。

蘇歲戴著耳機，全神貫注盯著游戲界面，纖長白嫩的手指在鍵盤上靈活跳躍，全然未覺身后站了兩人。

“Killing spree！”（正在大殺特殺！）

“Unstoppable！”（無人能擋！）

“Victory!”（勝利！）

一局結(jié)束，蘇歲取下耳機，剛活動手腕，忽覺有什么不對。

余光瞥見斜后方似站了人，她驀地回頭。

“……”然后徹底懵了。

差點咬碎嘴里的棒棒糖。

這什么情況？

許今朝為什么站在她身后？

他站了多久？

許今朝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抬了抬下巴：“可以啊，平時沒看出你還有這手。”

“我…我就隨便玩玩。”蘇歲底氣不足地解釋。

他應(yīng)該沒看多久吧？沒記錯的話，她剛剛打法還挺“兇殘”的……

許今朝輕笑一聲，顯然不信。

陸延川視線在兩人間來回掃視。聽他們對話，阿朝跟這妹子明顯認識啊。

而且，怎么感覺關(guān)系還不一般？

還有她剛才那架勢，一刀半管血，三刀一個人。

明明長得文靜，說話溫軟，沒想到軟妹也扛刀啊。“小姐姐，剛剛那操作牛啊。”他忍不住出聲。

蘇歲這才看向他。

嗯，她認得這人。許今朝的發(fā)小。

看來他們已目睹全程，她只得尷尬笑笑。

正好她旁邊還有兩個空位，許今朝順勢拉開椅子坐下，瞥了眼她的電腦界面，“還以為你就知道死讀書呢。”

“……”

“三排，來嗎？”

蘇歲望著他，眨了眨眼，“來。”

“小姐姐，你等會兒記得來幫我啊。”

“好。”

“喂，你看那邊。”林雪走到吧臺前，戳了戳里面正埋頭看手機的蘇遇。

蘇遇疲憊抬眸，“怎么了？”

“喏。”林雪抬抬下巴，示意他往那邊看。

蘇歲偶爾也來玩游戲，可這還是頭一回見她跟兩個男生一塊玩。林雪自然多留意了一下。

蘇遇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她玩得開心就讓她玩吧，她平時朋友也不多。”

語氣淡淡，聽不出情緒。

林雪點頭，又往蘇歲方向望了一眼，暗暗嘆氣。這小姑娘不容易啊。

她可得替蘇遇看好了，別被那些臭小子欺負了。

耳邊盡是啪啪鍵盤聲，夾雜陸延川偶爾冒出的罵聲。

蘇歲一邊操作游戲角色，一邊用余光偷偷打量旁邊的許今朝。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竟能與許今朝并肩打游戲，還一玩就是一下午。

說起來，她最初接觸這款游戲，也與許今朝有點關(guān)系。

小時候，因親眼目睹父母車禍去世，她受了刺激，出現(xiàn)心理障礙，之后很長一段時間無法說話。

那時，學(xué)校同學(xué)都叫她小啞巴。

雖然后來她能說話了，但因長期被這般稱呼，加之性格使然，她漸漸習(xí)慣了獨來獨往。

因沒什么朋友，她常來舅舅的網(wǎng)吧玩。

有一次，她無意間撞見正在打游戲的許今朝，悄悄記下游戲名，開始自己摸索，一玩便是好幾年。

她覺得在游戲里可以放松自己，這種感覺很好。

不過自升上高三，她便很少玩了。

沒想今日過來打探情況，竟碰上許今朝和陸延川，還與他們?nèi)帕恕?

“你傻愣著干嘛，野區(qū)采蘑菇呢。”

許今朝戲謔中帶點慵懶的嗓音從旁傳來，蘇歲耳根一熱。

她穩(wěn)住心神，淡定道：“不好意思，剛剛卡了一下。”

近五點時分，陸延川接了一通電話，立馬扔下鼠標鍵盤走人，干脆利落。

他一走，便只剩許今朝一人。

蘇歲看了看時間，也站起身。

“你也走了？”許今朝將耳機掛脖子上，歪頭看她。

蘇歲點頭，“嗯，外婆還等我買菜回家呢。”

“……”

好吧，果然還是那個聽話的乖寶寶。

與許今朝道別后，蘇歲一轉(zhuǎn)身便見舅舅與林雪阿姨正盯著她看。

她心里咯噔一下，難不成他們剛才一直在看她？

她有些不自然地走過去，“舅舅。”

蘇遇嗯了聲，“不玩了？”

“嗯。”蘇歲輕輕點頭，又看向林雪，“舅舅，外婆叫你晚上回去吃飯，還說一定要叫上林雪阿姨。”

林雪一聽就樂了：“好啊，跟你外婆說，晚飯前我們一定到。”

蘇遇：“……”這話題怎么突然轉(zhuǎn)他身上了？

離開前，蘇歲忍不住回頭望了眼許今朝的方向，看樣子他暫時還不打算走。

趁著BP環(huán)節(jié)，許今朝抬頭往樓梯口看了眼，恰見蘇歲下樓的背影。

他不禁想起她平日上課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果然人不可貌相。

收回視線時，目光無意瞥見桌上的棒棒糖。

似是之前蘇歲給他的，當時忙著打游戲，便讓她放桌上了。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荔枝牛奶味。

她也喜歡這口味嗎？

游戲很快進入加載界面，他懶得多想，隨手拆開包裝，將糖咬進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