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轱轆卷起的塵土漸漸消散，沈父仍立在原地，手背在身后微微發顫，渾濁的眼底翻涌著難掩的悲傷。他望著山路盡頭，喉結動了動，低聲呢喃：“阿月……為父的狠心，你總有一天會懂的?！?
另一邊，沈璃月被家丁推下車，抬頭便見滿山攢動的人影——石階上、古樹下，盡是背著行囊、神色緊張的少男少女，顯然都是來參加仙試的。她揉了揉被捆得發疼的手腕，心里滿是無奈：爹爹也太狠了，這勞什子仙試，有什么好考的？
她正想找個角落歇腳，轉身時卻沒留神，徑直撞進一個穿鵝黃衣裙的姑娘懷里?！皩Σ黄鸢?！”沈璃月下意識道歉，還沒等對方回應，就聽見一聲輕蔑的嗤笑。
“哪里來的叫花子啊？”葉蕓捂著被撞的胳膊，挑眉上下打量沈璃月，眼底滿是不屑——眼前人雖眉眼清秀，但衣裙沾了塵土，發髻也有些散亂，看著確實不像名門小姐。
沈璃月一眼就瞧出對方是故意挑釁，她本就沒心思爭執，只淡淡瞥了葉蕓一眼，轉身便要走，壓根沒打算接話。
葉蕓見沈璃月竟轉頭就走，連個眼神都沒多給她，頓時氣血上涌——自己主動挑釁，對方卻視她如無物，這簡直是當眾落她的臉！她攥緊帕子，抬腳就要沖上去拽住沈璃月的衣袖，非要討個說法不可。
可就在這時，山間突然刮起一陣清風，緊接著傳來四道清亮的破空聲。眾人紛紛抬頭，只見四名仙者踏云而來：為首的白衣人眉心嵌著銀紋，是深淵山的月麒；身旁紫衣人手持玉笛，乃鳴沙山的溪落；青衫人周身繞著薄霧，是天勻山的雨岫；最后那位粉裙仙者袖帶飄飛，正是花芯山的韻含。
“仙試即刻開始，”月麒的聲音傳遍山間，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請諸位前往前方試臺，先測靈脈資質?！?
葉蕓的腳步猛地頓住，狠狠瞪了沈璃月的背影一眼——仙神在前，她不敢造次，只能暫且壓下怒火，心里暗忖：等測完靈脈，再找你算賬！
試臺旁，月麒目光掃過山間，忽然側頭看向身側的雨岫，語氣帶著幾分不確定，又藏著絲期待：“今日師尊會來吧？”
雨岫聞言輕笑一聲，眼底滿是揶揄：“呵，月麒，你該不會覺得，師尊是特意來看你的吧？”
這話戳中了月麒的心思，他臉頰微熱，張了張嘴，終究沒反駁，只能別開眼不再說話。
而此刻，云端之上，上衾墨正垂眸望著下方的動靜，神色淡然。忽然，一聲尖銳的鳥鳴劃破長空，一只形似鳳凰、羽色絢爛的大鳥振翅飛來，巨大的陰影籠罩山間，引得眾人驚呼后退，滿是惶恐。
大鳥徑直朝著試臺沖來，葉蕓嚇得臉色發白，慌亂間竟一把拽過身旁的沈璃月，將她推到身前當擋箭牌，嘴里還帶著哭腔喊：“別過來！你沖她去！”
沈璃月踉蹌兩步，看著撲來的大鳥，眉頭緊蹙。就在鳥喙即將觸到她的瞬間，一道冷厲的聲音驟然響起：“住手！”
上衾墨踏空而來，衣袂翻飛間帶著強大的氣場。四名仙者見狀，立刻躬身跪禮，齊聲喊道：“師尊！”
這一聲“師尊”讓全場瞬間安靜，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滿臉驚愕——原來這位氣場強大的仙者，就是四位仙神的師尊？那被推到前面的沈璃月，又為何會讓師尊親自出聲維護？
“此鳥突發狂性。”上衾墨話音落，抬手便祭出一道靈光，將那只火鳳凰收進了袖中，山間的壓迫感瞬間消散。
沈璃月望著他的背影，瞳孔驟縮——這人的輪廓、氣息，竟與昨夜夢中救她的人一模一樣！原來那不是夢。
上衾墨似有所覺，轉頭看向沈璃月，隨即邁步走到四大仙使面前，聲音清晰傳遍全場：“既然此鳥擇你，本尊便收你為徒?！?
這話如驚雷炸響，眾人紛紛看向沈璃月，眼里滿是難以置信——一個方才還被當擋箭牌的姑娘，竟能被神尊親自收為弟子？
葉蕓攥緊了拳頭，不服氣地上前一步：“神尊！這鳥方才明明是沖我來的，她不過是我拿來擋刀的人！”
沈璃月聽得一陣無語，暗忖：這種丟人的事，她竟還好意思說出口？
上衾墨冷冷瞥了葉蕓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嗤笑，語氣帶著刺骨的寒意：“你們既來參加仙試，命便已不由己。再敢胡言，本尊便取了你們的性命?！?
全場瞬間死寂，所有人都被這狠厲的話嚇得臉色發白，連大氣都不敢喘。
雨岫見狀，連忙上前打圓場：“若有人不愿繼續參與仙試，此刻便可自行離去?！?
眾人面面相覷，片刻后，不少人咬著牙轉身下山，現場頓時空出了大半。
沈璃月看著離去的人群，心里一陣發慌：他方才說的“取性命”，該不會是真的吧？之前仙試死的人，難道都是他殺的？想到這里，她胃里一陣翻涌，險些吐出來。
葉蕓被上衾墨的話嚇得噤了聲，再不敢爭辯，只死死盯著沈璃月的背影，眼底滿是怨毒——明明只是個被她隨手拿來擋刀的人，憑什么能得到神尊青睞？
“剩余之人，繼續仙試?！鄙萧滥栈啬抗?，語氣恢復了冷寂，指尖輕抬，試臺中央瞬間亮起一道淡藍色的靈陣。
沈璃月站在人群里，指尖攥得發白，目光不自覺飄向上衾墨——他周身的氣場太過壓迫，方才那句“取了性命”還在耳邊回響，讓她連呼吸都帶著幾分顫抖。
上衾墨似是察覺到她的注視，側過頭看了過來。他的眼神深邃如淵，沒有半分溫度，卻在掃過她微顫的肩頭時，極快地頓了一瞬，隨即移開視線，只淡淡對四大仙使道：“先測靈脈，不合格者，即刻逐出?！?
沈璃月的心猛地一沉，只覺得這仙試哪里是求仙路，分明是步步驚心的生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