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室里的舊照片
- 禁欲心理師,我的救贖之光
- 倒立行走的魚
- 1781字
- 2025-08-27 11:32:40
夜雨未歇,檐下滴水聲斷續敲在青磚上。宋予坐在診療室書桌前,燈未全開,只一盞銅臺燈亮著,光圈壓的極低,照著攤開的病歷本。他剛合上韓非的最新紀錄,正要夾入標簽,一張紙片從紙頁滑落,邊緣泛黃,像被反復摩挲過。
他拾起,對著光。
是半張監控截圖。畫面模糊,時間戳印著“21:14”,背景是審訊室鐵門與灰墻。韓非站在桌側,低著頭,右手執筆,左手垂在身側,袖口沾著一點暗色。他正前方,椅子傾倒,地上躺著一個人,面部被桌角遮住,但能看出頸項扭曲的不自然。韓非沒有看尸體,目光落在筆記本上,筆還在動。
宋予翻過病歷本,一頁頁查驗。每一篇紀錄背后都夾著同樣的半張照片,位置不同,但內容一致——都是那一刻的定格。不是打印件,而是從老式監控攝像中截取后翻拍的相紙,邊緣有明顯不均的斑痕。
他抽出最前面的那一張,指尖撫過韓非低頭的側影。照片上他的左耳疤痕清晰可見,一道斜痕從耳垂延伸至下頜線,像被刀鋒擦過。
手機震動。
郵件來自沈硯,標題空白,正文只有一行字:“他查的案子,死者是他的初戀。”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將手機翻面扣在桌上。轉身拉開書柜底層抽屜,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上面寫著“047號個案*非歸檔材料”。他從未啟封。此刻抽出內容,是一疊未編號的補充紀錄,紙張比正式病例更薄,字跡卻是沈硯的手筆。
第一頁寫著:“程九,男,四十七歲。與韓非相識于昭陵考古項目,關系密切。項目終止后,二人仍有通信至案發前七日。程九死前四十八小時,曾致電韓非三次,未接通。”
宋予的目光停在“關系密切”四字上。
他想起韓非第一次來診室時,袖口磨損,卻堅持不換衣。問及習慣,答:“舊物貼身,不易出錯。”又說:“人不記事,但身體記得。”
當時他以為是創傷后應激的典型表述。現在想來,那晚韓非走進審訊室前,穿的也是這件黑衫。
他重新翻開病歷本,對照照片時間于紀錄內容。韓非在“21:14”仍在書寫,而系統日志顯示心跳停止時間為“21;16”。兩分鐘間隔,足夠寫下一句話。
可正式報告里,那兩分鐘的紀錄空白。
宋予抽出筆,將照片并排鋪在桌面,拼合邊緣。裂痕正好穿過韓非的左耳與程九的右手。他忽然注意到,程九倒地時,右手微曲食指指向韓非的鞋尖——不是掙扎姿勢,是刻意動作。
他起身走到書架前,取出《刑論輯要》萬歷刻本。柳七昨日送來的抄本還放在案頭,朱砂寫就的“言刑”篇第三至第七段,字跡工整。他對照原書,逐句核對。
抄本中,“辭窮則罪顯”一句,朱砂多出一點拖拽,像是執筆者手抖。而原書此句下有批注:“然有罪者不言,無罪者先認,此為心獄。”
宋予合上書,目光落回照片。
心獄——不是審訊室,是人心自設的牢籠。
他忽然明白韓非為何要抄這段。那不是為了查案,是為了確認自己是否早已入獄。
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短信,來自韓非:“檔案館監控調不到,u盤數據被清過一次。”
宋予沒有回。他將照片收進信封,放入抽屜鎖好。起身時,袖口那粒松扣終于脫落,滾進桌縫,無聲無息。
次日凌晨,韓非站在老圖書館地下暗室門口,手握借閱單。管理員遞來銅牌,說:“底片庫禁用電子設備,登記后方可入內。”
他點頭,將皮包留在外間,只帶紙筆進入。
暗室無窗,燈是暗紅安全燈,照得人臉發褐。架子上排滿玻璃底片盒,編號按年份排列。他找到“五年前”刑偵檔案*昭陵案”一欄,抽出編號047的盒子,打開夾層。
里面沒有底片,只有一張對折的宣紙。
他展開,是半張監控截圖的原件,與宋予手中那張能完美拼合。背面用墨筆寫著一行小字:“你說的那句話我聽見了。”
韓非的呼吸一滯。
他記得那晚審訊結束的前十七秒,他對麥克風說的那句話——從未錄音,也無人在場。
可這紙上,寫著那句話的全文。
他猛地轉身,手撐在架子上,指節發白。身后寂靜如墓道,只有紅燈低垂,照著他左耳的疤,像一道未愈的舊傷。
他忽然想起程九最后一次見他,是在地宮復原圖前。那人指著鎮物位置,說:“改不得。一動魂就散了。”
當時他冷笑:“魂?你信這個?”
程九看著他,眼神不像活人:“你若不信,為何夜里不敢獨行?”
韓非抬手摸向左耳,指尖觸到疤痕。
那道傷,不是審訊室留下的。是三個月前,他在地宮暗道被落石擦過。程九撲上來推開他,自己卻被壓住半邊身子。臨死前,程九說:“你早知道我會死。”
不是夢。
是記憶。
他站在暗室中央,手中宣紙微微發顫。對面架子上,一只空盒靜靜立著,標簽寫著:“047-補錄影像*已銷毀”。
他伸手取出那盒,翻轉過來。
一張字條飄落。
上面寫著;“你查的不是真相,是原諒。可你從未原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