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調整的結果出來時，陳曦正在低頭寫數學作業。班主任念到她的名字，說她被調到了第三組的第四排，旁邊是班里的數學課代表。她抬起頭，往新座位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有點失落——新座位在教室的中間，離窗戶遠了，也離走廊遠了，以后再想偷偷看白明森從走廊經過，就沒那么方便了。

搬書的時候，楊曉悅跑過來幫她，小聲說：“我打聽了，白明森在（4）班的第三排，跟你差不多在同一個位置，就是隔了一個走廊。以后咱們下課站在走廊上，說不定能看到他?！?

陳曦的心里稍微舒服了一點。她把書放進新書桌的抽屜里，無意間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是一塊白色的橡皮，上面印著一架小小的鋼琴。她想不起來這是誰的，可能是上一任坐在這個位置的同學落下的。她把橡皮放進筆袋里，覺得挺巧的。

新座位的同桌叫高宇，是個話不多的男生，數學很好，經常幫陳曦講題。陳曦的數學不算差，但遇到難題還是會犯怵，高宇講題的時候很有耐心，會把步驟寫得很清楚，不像班里其他男生那樣不耐煩。

“這道題其實不難，”高宇指著陳曦的草稿紙，“你只要把未知數設對，再代入公式就行?！?

陳曦點點頭，低頭在草稿紙上寫著步驟。寫著寫著，她的筆忽然頓住了——在草稿紙的空白處，她不知不覺寫了一個“白”字，筆畫很輕，像是怕被人看到。她趕緊用橡皮把那個字擦掉，可橡皮擦過的地方，紙變得有點薄，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印子。

高宇好像沒注意到，還在低頭看她的解題步驟。陳曦的臉有點熱，趕緊把草稿紙翻了一頁，重新寫了起來?？蛇@一次，她寫著寫著，又忍不住在草稿紙的角落寫了“明森”兩個字，這次寫得更小，寫完就趕緊用鉛筆涂掉，涂成了一個小小的黑團。

她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傻。明明知道白明森不知道她的存在，明明知道他們可能不會有什么交集，卻還是忍不住在草稿紙上寫他的名字，忍不住在走廊上找他的身影，忍不住在聽到鋼琴聲時停下來。

下午有一節體育課，自由活動的時候，陳曦找了個樹蔭下的長椅坐下，拿出速寫本畫畫。她沒畫別的，畫的是剛才體育課上看到的場景——白明森和（4）班的男生一起打籃球，他穿著藍色的運動服，跑起來的時候頭發會飄起來，投籃的時候會微微皺著眉，雖然沒進幾個，卻還是笑得很開心。

她畫得很認真，連他運動服上沾著的草屑都畫了出來。畫完后，她把速寫本合上，放在腿上，看著不遠處的籃球場。白明森正在和同學說話，手里拿著一瓶礦泉水，仰頭喝水的時候，喉結會輕輕動一下。

“陳曦，你怎么不去玩？”楊曉悅跑過來，在她旁邊坐下，“剛才看到白明森投籃了嗎？雖然技術不怎么樣，但姿勢還挺帥的?！?

陳曦笑了笑，沒說話。她覺得白明森不管做什么都挺好看的，彈鋼琴的時候是安靜的好看，打籃球的時候是熱鬧的好看，就連喝水的時候，都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體育課快結束的時候，忽然下起了小雨。同學們都往教學樓跑，陳曦和楊曉悅也跟著跑。跑到走廊的時候，陳曦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手里的速寫本掉在了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陳曦趕緊彎腰去撿，卻看到對方已經先一步把速寫本撿了起來。

是白明森。他手里還拿著籃球，運動服的頭發濕了一點，貼在額頭上。他把速寫本遞給陳曦，笑了笑，說：“沒關系，下次小心點?！?

陳曦的心跳一下子快得像要跳出來。她接過速寫本，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他的指尖有點涼，像剛碰過礦泉水瓶。她趕緊低下頭，說了聲“謝謝”，然后拉著楊曉悅就往教室跑。

回到教室，陳曦坐在座位上，手還在抖。她把速寫本放在桌上，看著封面——剛才掉在地上的時候，封面沾了點泥水，有點臟了。她拿出紙巾，小心翼翼地擦著，心里卻在想剛才白明森的樣子——他笑起來的時候，酒渦真的很明顯，聲音也很好聽，比她想象中還要軟。

楊曉悅湊過來，一臉八卦地問：“你剛才跟白明森說話了？他跟你說什么了？”

“沒……沒說什么，”陳曦的臉有點紅，“就說了句沒關系?！?

“那也挺好啊！”楊曉悅拍了下手，“我還沒跟他說過話呢。對了，迎新晚會的節目單出來了，白明森是最后一個節目，鋼琴獨奏，曲目叫《晨光》?！?

《晨光》？陳曦愣了一下。她的名字是“曦”，是晨光，而他要彈的曲子叫《晨光》。這算不算一種巧合？她心里有點甜，又有點酸。她拿出草稿紙，在上面寫了“《晨光》”兩個字，然后在旁邊又寫了“白明森”，這次沒敢涂掉，只是把草稿紙折了起來，放進了筆袋里。

晚上寫作業的時候，陳曦又想起了下午撞到白明森的事。她拿出那個印著鋼琴的橡皮，在草稿紙上輕輕擦了擦，然后又寫了“白明森”三個字，這次寫得很認真，筆畫很清晰。寫完后，她把草稿紙放在臺燈下，看著那三個字，覺得心里好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

她知道自己的這份喜歡很渺小，像角落里的小草，不會被人注意到。可她還是忍不住在草稿紙上寫他的名字，忍不住在走廊上找他的身影，忍不住期待著迎新晚會的到來。她想，也許這份喜歡，就像草稿紙上的名字一樣，藏在無人知曉的角落，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