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在觀察室又躺了大半天，頭痛和眩暈才稍稍緩解。他被一個面無表情的守衛帶到一間更寬敞、設備更齊全的醫療檢查室。葉瀾已經等在那里，臉上帶著溫和但難掩研究熱情的笑容。

“顧言先生，你好，我是葉瀾，這里的醫療顧問兼研究員，”葉瀾推了推眼鏡，“為了更全面地了解你的情況，我們需要對你進行一次基礎檢測。別緊張，很快就好。”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顧言感覺自己像一件被精密儀器反復掃描的貨物。抽血、腦波掃描、能量場探測、甚至還有讓他盯著各種奇怪圖案和光點的精神測試…每一項測試，葉瀾都記錄得異常認真，時而皺眉，時而露出困惑的表情。

“奇怪…太奇怪了…”葉瀾盯著屏幕上的數據流，喃喃自語，“靈能粒子親和度…幾乎為零？不對，不是沒有，是…是混亂！像一團被貓抓過的毛線！能量波動曲線…峰值高得離譜，谷底又低得嚇人…這穩定性…簡直是災難！還有精神力閾值…剛過覺醒線一點點…但損耗殘留…我的天，這反噬烈度…”

他猛地抬頭看向顧言，鏡片后的眼睛閃閃發光，充滿了探究欲：“顧言先生，你…你平時有沒有感覺哪里不舒服？比如…經常頭痛？或者…情緒特別激動的時候，會發生一些…嗯…難以解釋的事情？”

顧言心里咯噔一下。頭痛？難以解釋的事情？這說的不就是他嗎！他強作鎮定，干笑兩聲：“哈…哈哈…葉醫生你真會開玩笑…我就是個普通人，最多就是熬夜多了有點偏頭痛…至于難以解釋的事情？比如走路撿到錢？那倒是有過幾次…”他繼續裝傻充愣。

葉瀾顯然不信，還想追問，蘇清寒走了進來。她換了一身訓練服，身姿挺拔。

“評級。”她言簡意賅。

葉瀾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一臉“無辜”的顧言，表情有些古怪，清了清嗓子：“咳咳…根據標準能量波動強度、精神力閾值、靈能粒子親和度、能力穩定性及可控性等多項指標綜合評估…”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最終用一種近乎同情的語氣宣布：

“顧言先生，你的綜合評定結果為：D-級。”

D-級？

顧言愣了一下。雖然不知道具體分級，但那個“-”號，還有葉瀾那副“兄弟你節哀”的表情，都明確無誤地傳達出一個信息——墊底！戰五渣！異能界的咸魚！

“D-？”蘇清寒重復了一遍，語氣聽不出喜怒，但她的目光落在顧言身上，那審視的意味更濃了。一個能把霰彈槍變成香蕉引發混亂的人，評級只有D-？這合理嗎？是儀器出錯，還是他隱藏得太深？

“是的，蘇隊。”葉瀾肯定地點點頭，指著屏幕上一條跌宕起伏、如同過山車般的紅色曲線，“主要扣分項在于能力的極端不穩定性和巨大的反噬代價。他的峰值能量在瞬間可能觸及C級甚至更高，但無法控制，且爆發后立刻跌入谷底，陷入極度虛弱狀態。這種不可控的力量，在實戰中…風險極高，幾乎等同于自殺式襲擊。而且…”

他推了推眼鏡，補充道：“他的基礎素質，包括體能、神經反應速度、靈能適應性…都遠低于覺醒者的平均水平。簡單來說，他現在的狀態，就像一個拿著核彈發射按鈕的三歲小孩，按鈕還經常失靈。”

顧言：“……”核彈按鈕？三歲小孩？失靈？這比喻真是…精準又扎心。他感覺自己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咸魚…自己還真是條異能界的咸魚啊！還是條自帶自爆功能的咸魚！

胖子不知什么時候也溜達了過來，正好聽到葉瀾的“診斷”。他湊到顧言身邊，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一臉沉痛地壓低聲音：“兄弟，節哀。D-…還是帶減號的…你這起點…真是低到馬里亞納海溝里去了啊！不過沒關系！”

他話鋒一轉，拍了拍顧言的肩膀，努力做出樂觀的樣子，“咸魚也有翻身日！咱們慢慢來！先從…先從學會怎么不被自己的異能搞死開始？”

顧言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這死胖子，安慰人都不會！

蘇清寒沒有理會兩人的小動作，她看著顧言，眼神銳利如刀：“評級只是參考。你身上發生的事情，無法用常規評級解釋。異管局需要進一步觀察和評估你的情況。在觀察期間，你需要接受基礎訓練和管控。”

管控？顧言心里一緊。

“現在，”蘇清寒指向訓練場中央一片空曠的區域，那里有幾個簡單的假人靶標，“去那里，試著集中精神，想象你能操控某種力量。什么都行。”

訓練？現在？顧言看著自己還在微微發顫的手，感受著腦子里殘留的抽痛，只想躺下睡個三天三夜。但蘇清寒的目光不容拒絕。

他硬著頭皮走到場地中央，看著那幾個光禿禿的假人。集中精神？操控力量？他連怎么集中精神都費勁！腦子里亂糟糟的，全是剛才看到的那些炫酷異能，還有自己那丟人的D-評級，以及糊了劫匪一臉的香蕉泥…

‘操控力量…操控個鬼啊…我現在只想操控我的床…’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這破訓練場，地板硬得跟老板的臉皮似的…那假人長得真蠢，跟王禿子一樣欠揍…要是能…’

就在他思緒飄忽、內心瘋狂吐槽的瞬間，一股熟悉的、細微的麻癢感突然從指尖竄起！緊接著，他面前那個離他最近的、長得有點像他老板的假人靶標，毫無征兆地…“噗”地一聲，從頭頂噴出了一小股…水花？

那水花不大，淅淅瀝瀝的，澆了假人一頭，然后順著金屬表面滑落。

顧言：“？？？”

蘇清寒：“？？？”

葉瀾：“噗嗤…”他趕緊捂住嘴，但肩膀一聳一聳的。

胖子在旁邊看得真切，嘴巴張成了O型，然后猛地捂住臉，肩膀劇烈抖動起來，憋笑憋得極其辛苦。

顧言的臉瞬間漲得通紅！這…這又是什么鬼？！噴水？還是從頭頂噴？這比香蕉槍還離譜啊！他恨不得當場去世！

“咳…”蘇清寒輕咳一聲，打破了尷尬的沉默。她看著那個“濕身”的假人，又看看一臉窘迫、恨不得原地消失的顧言，冰山般的臉上，眉頭幾不可察地跳動了一下。她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淡淡道：“看來，你需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葉瀾，給他安排最基礎的體能和精神力穩定訓練。強度…從最低檔開始。”

“明白，蘇隊！”葉瀾努力繃著臉，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顧言垂頭喪氣地跟著葉瀾走向旁邊的器械區，感覺人生一片灰暗。D-級，訓練從噴水假人開始…這異能之路，還沒開始就充滿了社死的氣息。

胖子湊過來，憋著笑，小聲說：“老顧…你這異能…真是…別具一格啊！噴泉假人？下次試試能不能噴可樂？肥宅快樂水，提神醒腦！”

“滾！”顧言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他認命地踏上跑步機，開始了他作為D-級咸魚異能者的第一天訓練。枯燥的跑步讓他思緒紛亂，那個詭異的紅點攝像頭，蘇清寒審視的目光，葉瀾的研究眼神，還有胖子憋笑的臉，在他腦子里交替閃現。

就在他跑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目光無意識地掃過訓練場高處那些用于監控全場、確保安全的攝像頭時——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在其中一個攝像頭的鏡頭深處，極其短暫地，閃過了一抹極其細微、冰冷而熟悉的…紅光！

雖然只是一閃而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但顧言的心臟卻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它還在！那個東西…還在盯著他！就在這異管局內部！就在這看似安全的訓練場里！

一股寒意，瞬間席卷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