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風平浪靜。
林云逍白日修行不輟,夜晚則以“潤物訣”悄然淬煉,能清晰地感覺到自身根基日益穩固,對靈力的掌控也越發得心應手。只是宗門貢獻點依舊是他心頭一大難題,沒有貢獻點,便無法兌換丹藥,無法再入雷音洞,甚至連藏經閣中稍好些的術法玉簡都無法兌換復制。
這日,傳功長老清虛子講授完畢,并未立刻離開,而是目光掃過下方弟子。
“修行四要,財侶法地?!敗邮孜?,并非虛言?!鼻逄撟勇曇羝降?,“于吾輩修士而言,靈石、丹藥、法寶,乃至宗門貢獻,皆屬‘財’之范疇。爾等初入道途,當知獲取貢獻之法,非止任務一途?!?
眾弟子聞言,皆豎起耳朵。這也是林云逍最關心的問題。
“宮中各堂口,常年皆有需求。丹堂需人照料藥圃、處理藥材;器堂需人搬運礦料、看守爐火;符堂需人煉制符紙、調制靈墨……皆可以勞力換取貢獻?!鼻逄撟拥?,“任務堂亦有布告,可自行接取。今日起,爾等可憑身份玉牌,前往各堂口詢問,或去任務堂查看。”
話音落下,弟子們大多面露喜色,議論紛紛。對于沒有背景、缺乏資源的外門弟子而言,這無疑是獲取修煉資源的重要途徑。
散課后,林云逍毫不猶豫,直奔丹堂所在的山谷。
丹堂所在的“百草谷”靈氣氤氳,藥香撲鼻。谷中開辟出無數規整的藥圃,種植著各式各樣的靈草靈藥,許多弟子在其間忙碌。一座大殿坐落于谷地中央,正是丹堂發布任務、交接事宜之所。
殿內一側墻壁上,懸掛著一面巨大的玉璧,上面以靈光閃爍著諸多任務信息:
“照料三品紫云花圃十日,需精通《靈雨訣》,每日貢獻兩點?!?
“處理雷擊木芯五十斤,需雷屬性靈力輔助,貢獻十五點?!?
“收集成熟凝露草一百株,貢獻十點?!?
……
林云逍仔細瀏覽,發現大部分任務要么要求特殊法術,要么貢獻點偏低。他目光掃過,最終停留在一條不起眼的任務上:
“照料北坡新辟‘蘊雷草’試驗藥圃,為期五日,每日貢獻三點。注:此草嬌貴,需耐心細致,若有損毀,照價賠償。”
蘊雷草!正是煉制“蘊雷丹”的一味輔藥!雖然每日三點貢獻不算多,但五日下來也有十五點,而且能與自己所需的靈草打交道,正合他意。
他不再猶豫,上前向值守的丹堂弟子表明來接取此任務。
那弟子看了他一眼,確認身份后,遞過一枚控制藥圃陣法的簡易玉符和一本薄薄的《蘊雷草培育須知》,淡淡道:“北坡丙字柒號藥圃。規矩玉璧上已寫明,自己看吧。五日后憑玉符和驗收結果來結算貢獻?!?
“多謝師兄?!绷衷棋薪舆^東西,按圖索驥,很快找到了位于百草谷北坡一片相對偏僻區域的藥圃。
這片藥圃不大,土壤呈現出一種罕見的深藍色,表面隱隱有細微的電弧跳躍。一株株僅有三四片葉子、通體淡紫、葉脈呈銀白色的幼苗剛剛破土而出,顯得十分嬌嫩。正是蘊雷草。
林云逍不敢怠慢,先仔細閱讀了那本《培育須知》。上面記載蘊雷草喜雷靈之氣,但幼苗期極為脆弱,需以極其柔和均勻的雷靈霧氣滋養,不可直接引動雷罡,亦不可斷水,對土壤濕度和周圍靈氣濃度都有嚴格要求。
他深吸一口氣,依照須知指引,先以最溫和的靈雨訣小心翼翼地為藥圃澆灌,然后盤膝坐于圃邊,運轉“潤物訣”。
這一次,他并非為了自身修煉,而是將那股柔和、充滿生發之意的意念,緩緩籠罩住整片藥圃,模擬出最適合蘊雷草幼苗生長的溫和雷靈環境。
在他的意念籠罩下,藥圃土壤表面跳躍的電弧似乎都變得溫順了許多,空氣中彌漫的稀薄雷靈之氣被悄然匯聚、調和,如同晨霧般,輕柔地滋潤著每一株幼苗。
做完這一切,他已感到心神略有疲憊。這比自身修煉時精細控制意念要耗費精神得多。但他看著那些在雷靈霧氣中微微舒展葉片、顯得越發精神的蘊雷草,心中充滿了成就感。
此后四日,他每天準時來到藥圃,重復著澆水、以“潤物訣”滋養的工作,一絲不茍。在他的精心照料下,蘊雷草長勢良好,比周圍其他藥圃的同批幼苗明顯粗壯了一小圈。
第五日,也是最后一日。只要完成今日的滋養,便可去結算貢獻點了。林云逍心情頗佳,早早便來到藥圃。
然而,剛走到藥圃附近,他便聞到一股不同尋常的焦糊味!心中猛地一沉,他快步沖上前去。
眼前的景象讓他如遭雷擊!
只見昨日還生機勃勃的蘊雷草圃,此刻竟有近三分之一面積的幼苗變得焦黑枯黃,顯然是遭受了過于狂暴的雷靈之力沖擊!土壤也被烤焦,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怎么會這樣?!”林云逍臉色煞白,大腦一片空白。他昨日離開時明明還好好的!
“怎么回事?!”一聲厲喝從身后傳來。
只見那名負責分派任務的丹堂弟子,正陪著一位面色嚴肅、身著丹師服飾的中年人快步走來。那中年人看到藥圃慘狀,臉色瞬間陰沉如水。
“王執事,這……”那丹堂弟子也嚇了一跳,連忙看向林云逍,“你是怎么照看的?!昨日驗收時還好好的!”
“我……我不知道……”林云逍又急又懵,“我昨日離開時絕無問題,今早一來就……”
“還敢狡辯!”那丹堂弟子厲聲道,“這片藥圃一直由你負責!定是你急于求成,擅自引動強雷灌溉,毀了幼苗!你可知這些蘊雷草種子有多珍貴?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王執事蹲下身,仔細檢查那些焦黑的幼苗,又用手指捻起一點焦土,放在鼻尖嗅了嗅,眉頭緊鎖:“確是雷靈之力失控所致?!彼痤^,目光銳利地看向林云逍,“你有何解釋?”
林云逍百口莫辯,急道:“執事明鑒!弟子這四日一直嚴格按照《培育須知》操作,絕未擅自引動強雷!弟子所修功法溫和,絕非霸道雷法,絕無可能造成如此破壞!”
“哼,你說溫和就溫和?誰能證明?”那丹堂弟子冷笑,“我看就是你學藝不精,控制不住自身靈力,釀成大禍!”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咦?這不是林師弟嗎?發生何事了?”
孫皓帶著趙虎等幾人,恰巧“路過”此地,一臉“驚訝”地走了過來??吹剿幤詰K狀,孫皓頓時露出“痛心”之色:“哎呀!這……這蘊雷草怎會毀成這樣?林師弟,你……你這也太不小心了!”
趙虎立刻大聲附和:“我就說嘛!一個新入門弟子,懂什么照料靈草?肯定是亂來一氣!白白糟蹋了宗門資源!”
他們一唱一和,頓時將所有人的目光和懷疑都牢牢釘死在了林云逍身上。
王執事的臉色更加難看。
林云逍看著孫皓那看似關切實則隱含得意的眼神,又看了看趙虎等人,一個可怕的念頭驟然劃過腦海!
是了!昨夜他離開后,定是有人暗中潛入,故意以狂暴雷法毀了這片藥圃,嫁禍于他!
誰會做這種事?答案不言而喻!
他猛地抬頭,怒視孫皓等人:“是你們!定是你們暗中搞鬼,栽贓于我!”
孫皓臉上立刻露出被冤枉的委屈和憤怒:“林師弟!你這是什么話?我好心過來關心,你怎能血口噴人?你有何證據?”
“就是!你自己闖了禍,還想賴別人?”趙虎上前一步,氣勢洶洶。
那丹堂弟子也不耐煩地呵斥:“林云逍!證據確鑿,你還想攀咬他人?王執事,依我看,此事就是他失職所致,應按門規處置,并照價賠償!”
王執事目光在林云逍和孫皓等人之間掃過,沉吟片刻。他管理藥圃多年,豈會看不出這其中或許另有蹊蹺?但眼下確實沒有證據證明是他人所為。
“林云逍,”王執事沉聲道,“藥圃由你負責期間受損,你難辭其咎。念你初犯,賠償可暫緩,但需以勞役相抵。罰你往后三個月,每日來丹堂負責清理丹渣、搬運藥材,直至抵清損失。此外,本次任務貢獻點取消。你可有異議?”
清理丹渣、搬運藥材,那是最苦最累、毫無技術含量、也幾乎賺不到貢獻點的雜役!這意味著他未來三個月將耗費大量時間在雜役上,修煉進度必然大受影響!
林云逍拳頭緊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知道自己被算計了,對方做得天衣無縫,他根本拿不出證據反駁。
他死死盯著孫皓,孫皓則回以一個極其隱晦的、充滿譏諷和得意的笑容。
“弟子……無異議?!弊罱K,林云逍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形勢比人強,他只能暫時隱忍。
“那就即刻開始吧。”王執事揮揮手,對那丹堂弟子道,“帶他去廢丹室?!?
看著林云逍被那丹堂弟子帶走,背影消失在谷口,趙虎忍不住低笑出聲:“皓哥,還是你厲害!這下夠這小子喝一壺了!”
孫皓搖著折扇,嘴角噙著冷笑:“這才只是開始。廢丹室那地方,丹毒淤積,靈氣匱乏,待久了修為不進反退。我看他還能有什么出息!遲早……他會來求我們的。”
他的目光,再次落向林云逍腰間那柄看似平凡無奇的長劍。
而此刻的林云逍,正踏入陰暗潮濕、彌漫著刺鼻怪味的廢丹室。巨大的丹爐底部堆積著如山般的藥渣廢料,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他握緊了拳,胸中怒火與屈辱交織,卻最終化為一股更加冰冷的堅定。
他默默拿起一旁的工具,開始清理那令人望而卻步的丹渣。
三個月的苦役?他熬得?。?
這份算計與屈辱,他記下了!
終有一日,他會連本帶利,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