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重復的苦役與隱秘的修煉中飛快流逝。林云逍逐漸習慣了廢丹室那污濁的環境,甚至開始能從中分辨出哪些丹渣對凈邪劍“口味”,哪些只是純粹的毒物。
他收集“食材”的手法越發嫻熟隱蔽,凈邪劍反饋的精純能量也越發可觀。他的修為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穩步提升,練氣二層的境界早已徹底鞏固,并向著三層穩步邁進。更讓他驚喜的是,在那股奇異能量的滋養下,他的肉身強度和對雷靈力的親和度,都有了細微卻持續的提升。
這一日,他正在清理一批新送來的、煉廢的“冰心丹”渣。這種丹渣寒氣刺骨,表面凝結著冰霜,與周圍灼熱的火毒渣形成鮮明對比。當他靠近時,儲物戒傳來一陣明顯的冰涼觸感。
“這個應該不錯。”林云逍心中微動,正欲如常般悄悄斂取少許。
突然!
一股極其隱晦、卻冰冷刺骨的窺視感,毫無征兆地從他背后襲來!
那感覺并非目光,更像是一條無形的毒蛇,悄然滑過他的脊背,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與貪婪,在他腰間懸掛的凈邪劍上停留了一瞬!
林云逍渾身汗毛倒豎,動作瞬間僵住!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幾乎停止跳動!
是雷煞?!
他猛地回頭,目光銳利地掃視整個廢丹室。
陰暗的角落里,只有另外幾名苦役弟子在麻木地勞作,搬運著沉重的廢料,對周遭一切漠不關心。巨大的丹爐投下扭曲的陰影,通往深澗的洞口黑黢黢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空氣中只有丹渣傾倒的沉悶聲響和深澗中傳來的隱約風聲。
一切如常。
那股可怕的窺視感來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他的錯覺。
但林云逍確信那不是錯覺!那瞬間的冰冷與戰栗如此真實,尤其是針對凈邪劍的那絲貪婪意念,清晰得令人發指!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繼續手中的動作,但全身肌肉都已繃緊,靈覺提升到極致,暗中警惕著四周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是雷煞找到這里了?他怎么敢潛入守衛森嚴的九天玄雷宮?還是宮中有他的內應?
一個個可怕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出來。剛才那一瞬間的窺視,雖然短暫,卻比面對孫皓等人的算計時,危險了百倍千倍!那是真正源自魔道的、充滿殺戮與掠奪的惡意!
接下來的時間,林云逍如坐針氈。他不敢再有任何異常舉動,規規矩矩地完成所有工作,直到交接時間到來,立刻快步離開廢丹室。
走出那令人壓抑的山谷,沐浴在夕陽之下,他才感覺那如影隨形的冰冷窺視感稍稍減弱,但心中的警兆卻絲毫未減。
回到小屋,他立刻緊閉房門,反復檢查了幾遍簡單的隔音禁制,仍覺不安。他握著凈邪劍,劍身溫涼,并無異樣反饋,但他心中的危機感卻越來越濃。
對方既然能悄無聲息地窺視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可能隨時出手!
自己這點微末修為,在雷煞那等魔頭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必須想辦法應對!
他首先想到的是向師門求援。但立刻又否定了這個想法。無憑無據,僅憑自己的“感覺”,如何能讓長老們相信雷煞已潛入宮中?反而可能打草驚蛇,甚至被反咬一口。
將凈邪劍上交?這個念頭只是一閃便被徹底摒棄。此劍已與他心意相通,更是他安身立命、快速成長的依仗,絕不可能交出。而且,交給誰?誰能保證不會落入第二個“雷煞”手中?
依靠自身?他苦笑。練氣二層,即便有凈邪劍相助,面對至少是筑基期甚至更高修為的魔頭,依舊是螳臂當車。
思前想后,似乎陷入了一個無解的死局。
焦慮之中,他下意識地運轉起“潤物訣”,試圖讓紛亂的心緒平靜下來。
柔和生發的意念緩緩擴散,撫平著他緊繃的神經。就在心神漸趨空明之際,他腦海中忽然閃過藏經閣中那枚殘破玉簡上的文字:
“……余觀雷霆雨后,草木滋長,非盡毀也,乃毀滅中蘊新生之力……故創此‘潤物訣’,非以外力強引雷靈,乃模擬雷霆生發之機,于日常吐納間,潛移默化,吸引雷靈之氣自然匯聚……”
“潛移默化……自然匯聚……”
林云逍猛地睜開眼睛!
一個大膽的念頭浮上心頭!
既然“潤物訣”能潛移默化地吸引天地間的雷靈之氣,那能否……反向運用?不是吸引,而是……排斥?或者說,模擬出一種“此地無甚特殊”的意念,將自身、特別是凈邪劍的氣息,完美地隱藏起來,融入周圍環境,如同水滴入海?
這個想法極其冒險,那殘卷中從未提及,完全是他基于對法訣的理解而生出的臆測。
但此刻,他別無他法!
說干就干!他立刻調整“潤物訣”的運轉方式,不再是向外散發生發吸引之意,而是嘗試將意念內斂,包裹住自身和凈邪劍,模擬出一種“空無”、“平凡”、“與周遭環境一般無二”的頻率。
這比正向運轉艱難百倍。意念稍有不協,便會產生波動,反而更引人注意。他一次次失敗,心神消耗極大,額頭滲出細密汗珠。
但他沒有放棄,憑借著那股韌勁和對危機的迫切感,不斷嘗試、調整。
不知不覺,一夜過去。
當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林云逍疲憊地睜開眼。雖然未能完全成功,但他已經摸到了一點門檻,能夠短暫地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幾乎與屋內尋常物件無異。
而最大的驚喜來自于凈邪劍!當他嘗試將劍也納入這種“隱匿”狀態時,長劍竟異常配合,劍身光華內蘊,所有靈異之處盡數收斂,變得如同一柄凡鐵打造的普通長劍,甚至連那絲微弱的雷靈波動都消失了!
“果然有效!”林云逍精神一振,疲憊一掃而空。
此后數日,他除了必要的勞作和修煉,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對這“反向潤物訣”的摸索中。他不再稱呼它為潤物訣,而是暗自命名為“匿雷術”。
同時,他去廢丹室也更加謹慎。每次收集“食材”前,都會先悄然運轉“匿雷術”,將自身和凈邪劍的氣息徹底收斂,確認毫無異常后,才快速動手,并且絕不久留,拿到所需立刻離開,絕不給那暗中的窺視者可乘之機。
或許是“匿雷術”起了作用,或許是對方也有所忌憚,接下來幾天,那冰冷的窺視感并未再次出現。
但林云逍不敢有絲毫放松。他清楚地知道,危機并未解除,只是暫時潛伏。雷煞就像一條隱藏在暗處的毒蛇,隨時可能發出致命一擊。
他必須爭分奪秒,在自己被徹底發現之前,變得更強!
廢丹室中的苦役,依舊在進行。但在這污穢之地,一場無聲的暗戰,已然拉開序幕。狩獵者與獵物,角色或許并非一成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