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站在宮門外，指尖還殘留著糖糕的碎屑。那半塊干硬的甜點被他裹在布巾里，貼著心口放著，像一塊不肯融化的執(zhí)念。他沒再看身后那片燒塌的林府，也沒回頭望一眼劍宗來人帶走阿箬的方向。他知道，此刻每一步向前，都是在賭。

宮門在眼前緩緩開啟，兩名禁衛(wèi)并列而立，甲胄森然。其中一人冷聲道：“陛下有令，林硯即刻入宮，若遲疑半步，寒潭之中，永無赦令。”

林硯垂眼，呼吸壓得極穩(wěn)。他知道他們在說什么。阿箬現(xiàn)在正躺在劍宗寒潭邊，一動不能動，等著有人去救她。而能救她的，只有龍氣——傳說中皇族血脈所蘊的護體靈氣，能鎮(zhèn)邪、驅(qū)毒、續(xù)命。

他抬腳邁過門檻，石板冷硬，腳步卻沒半分遲滯。

“我來履約。”他說。

御書房內(nèi)，檀香裊裊。蕭明凰斜倚在案后，指尖夾著一枚赤紅糖塊，在燭光下泛著蜜色光澤。她抬眼看向林硯，唇角微揚：“聽說你最會哄人？連太子都能哄哭，本事不小。”

林硯站在殿中，雙手交疊于前，姿態(tài)恭謹卻不卑：“陛下召見，不知所為何事？”

“別裝傻。”她輕笑，將糖塊在唇邊輕輕一碰，“本宮要你哄我一次。若能讓我動容，阿箬即刻釋放；若不能……寒潭三日，她便再無生還之機。”

林硯瞳孔微縮。

系統(tǒng)界面無聲彈出，金邊紅字格外刺眼：【高階任務(wù)：用嘴喂皇帝吃糖（0/1）】

失敗懲罰：【放屁符×3日，全城公告“此子不尊禮法”】

成功獎勵：【龍氣護體×1，可驅(qū)邪毒、穩(wěn)命脈】

他沉默片刻，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這不是羞辱，是交易。而他，沒有選擇。

“若陛下肯放人，學生愿……親自喂您。”

蕭明凰眸光一亮，似有星火躍動。她沒說話，只是將那枚糖塊輕輕含入唇中，只留下一角露在外面，紅得像血。

林硯走近三步，跪坐于案前。他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龍涎香氣，混合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酒意。他屏住呼吸，緩緩湊近，唇瓣貼上那枚糖塊的另一端。

一瞬凝滯。

糖粒隔在兩人之間，溫熱的呼吸交錯，唇與唇幾乎相貼。林硯能感覺到她唇上的柔軟，也能察覺到自己心跳如擂鼓。他不敢動，也不敢退。

系統(tǒng)猛然震動：【任務(wù)完成！獎勵龍氣護體×1】

一道溫潤氣流自眉心灌入，順經(jīng)脈而下，直抵心口。胎記驟然發(fā)燙，仿佛有火在燒。與此同時，他腦海中閃過一道微弱金光——那是阿箬殘留的氣息，正被龍氣牽引，緩緩復(fù)蘇。

他還活著。她也還活著。

林硯迅速抽身，退后兩步，拱手道：“陛下，糖已入喉。”

蕭明凰沒動，舌尖輕輕舔過下唇，將最后一絲甜味卷入口中。她盯著林硯，聲音低了幾分：“小公子，手段倒是干凈利落。”

“學生不敢逾矩。”

“可你剛才，心跳快得像要破胸而出。”她輕笑，“騙得了系統(tǒng)，騙不了朕。”

林硯垂眸不語。

就在這時，窗外“嘩啦”一聲巨響，琉璃花窗被人一腳踢碎，碎渣四濺。紅衣翻飛，一道身影躍入殿中，怒指蕭明凰：“蕭明凰！你搶我人？！”

林硯猛地抬頭。

是蕭明玨。

她站在破窗前，玄金太子袍被夜風鼓動，眉心朱砂如血。她目光死死盯著林硯，又掃過蕭明凰嘴角未散的紅痕，聲音發(fā)顫：“你……你們……”

“本宮只是與林公子談筆交易。”蕭明凰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唇，“倒是你，擅闖御書房，該當何罪？”

“少來這套！”蕭明玨一步踏前，劍未出鞘，殺意已起，“他要是敢碰你一根手指，我——”

“他碰了。”蕭明凰打斷她，笑意更深，“嘴對嘴，隔著一顆糖。”

蕭明玨臉色瞬間煞白。

林硯心頭一緊，急忙開口：“殿下誤會了！我只是為了救阿箬，才——”

“閉嘴！”她猛地轉(zhuǎn)頭瞪他，“你總是這樣！為了別人什么都敢做！那我呢？我在你眼里算什么？！”

林硯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

他知道她為什么生氣。可他也知道，此刻若不說清楚，阿箬就真的沒救了。

“阿箬中了玄蛟的同源咒，只有龍氣能續(xù)她性命。”他聲音沉穩(wěn)，“我別無選擇。”

“所以你就用這種方式？”蕭明玨咬牙，“就不能想別的辦法？！”

“沒有時間了。”林硯直視她，“若你不信，現(xiàn)在就去寒潭看她。她頸上的黑紋已經(jīng)蔓延到耳后，再拖半個時辰，藥石無靈。”

蕭明玨怔住。

她看著林硯眼底的血絲，看著他指尖因緊攥而發(fā)白的關(guān)節(jié)，看著他衣襟上還未洗凈的焦痕。她忽然意識到，這個人，剛剛從一場大火里把阿箬背出來，又被逼著走進這座宮門，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她嘴唇動了動，終是沒再說話。

蕭明凰輕輕鼓掌：“感人至深。不過林公子，朕的好意可不是白給的。”

林硯看向她：“陛下請講。”

“下次來，別只帶一顆糖。”她指尖輕點唇角，“朕想要整盒的。”

林硯沉默片刻，點頭：“若陛下愿再施龍氣，學生自當奉上。”

“不急。”她起身，走向窗邊，目光落在蕭明玨身上，“你姐姐的事，你遲早要知道。與其被別人告訴，不如自己看清楚。”

蕭明玨握緊拳：“你到底想說什么？”

“你父皇臨終前，交給我的最后一道密旨。”蕭明凰回眸，眼神幽深，“關(guān)于你，也關(guān)于他。”

她指向林硯。

林硯心頭一震。

系統(tǒng)毫無反應(yīng)，仿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信息凍結(jié)。

蕭明玨死死盯著蕭明凰：“你說什么？”

“明日早朝，自會見分曉。”蕭明凰拂袖，“退下吧。林硯，你走時，記得帶上這份賞賜。”

一名內(nèi)侍捧著一只玉盒上前，盒面刻著龍紋，封口貼著金符。

林硯接過，指尖觸到盒身，一股微弱的靈氣波動傳來——是高純度的龍氣結(jié)晶，足以支撐三次護體。

他抱拳：“謝陛下恩典。”

轉(zhuǎn)身時，他聽見蕭明凰低聲說：“小公子，下次見面，可別再這么拘謹。”

他沒回頭，腳步卻頓了半息。

走出御書房，夜風撲面。林硯將玉盒貼身收好，手伸入懷中，摸了摸那塊糖糕。它依舊干硬，卻像一塊壓艙石，穩(wěn)住了他搖晃的心神。

他知道，這場賭局才剛開始。

而他必須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