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間散發著淡淡紅薯發酵味和河水腥氣的出租屋，張玉的心情卻如同中了彩票。雖然過程驚險刺激，還損失了一袋寶貴的紅薯（以及可能存在的未來沼氣能源），但結果堪稱完美。

他美滋滋地洗了個冷水澡（熱水器是奢望），換上一身干凈衣服，甚至還奢侈地泡了碗豪華版加腸加蛋的泡面，犒勞自己這位“孤膽英雄”。

一邊吸溜著面條，他一邊拿出那部新手機，反復欣賞著自己昨晚拍下的“杰作”。視頻里倉庫門口的混亂、光頭大漢的氣急敗壞、以及那輛黑色轎車倉皇逃竄的尾燈（雖然模糊），每一幀都記錄著他的豐功偉績。

“嘖嘖，這運鏡，這抓拍，哥們要是去干狗仔，卓偉都得失業?！彼晕姨兆砹艘环?。

吃飽喝足，正事來了。該向陳老先生匯報工作了。

怎么匯報，這是一門藝術。

直接說“我扔了包爛紅薯嚇唬了他們一下，然后拿尋靈盤晃了晃，他們就跑了”？那估計阿炳下一秒就會過來把他當紅薯給種了。

必須進行藝術加工！突出過程的艱辛、智謀的高超、以及結果的輝煌！

他清了清嗓子，調整了一下表情，讓自己看起來既疲憊又沉穩，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然后，他鄭重地撥通了手機里那個唯一的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通了，對面沒有聲音，似乎在等待他開口。

“喂？是老先生嗎？我是張玉?！彼麎旱吐曇?，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沙啞和疲憊，“向您匯報濱河路七號的情況?！?

“……說?！睂γ鎮鱽黻惱舷壬届o無波的聲音。

“昨夜子時，我按指示抵達目標區域。”張玉開始他的表演，語氣凝重，“經我暗中偵查，確認倉庫內確有重大非法交易跡象，守衛森嚴，約有五到六人，皆非善類，且疑似持有器械。”

他稍微夸大了一下對方的人數和危險性?！盀楸苊獯虿蒹@蛇，我并未貿然強攻，而是采取迂回策略，從其防御薄弱的水路側面切入，試圖近距離偵查其交易內容?！薄▽嶋H是劃船差點翻溝里）。

“然而，對方極其警覺，我被發現了。”他語氣一沉，仿佛心有余悸，“遭遇了對方的圍攻和追殺，一度險象環生！其中一人身手狠辣，竟跳河追擊，我與他于河中展開激烈搏斗！”——（實際是被追得抱頭鼠竄，還差點溺水）。

“幸得老先生所賜功法護體，關鍵時刻，我于險境中爆發出潛力，一招……呃……‘分水訣’，擊退強敵，方才僥幸脫身！”——（實際是瞎拍水面嚇唬人）。

電話那頭沉默著，似乎在判斷他話里的水分。

張玉趕緊進入高潮部分：“雖然未能確認具體交易物品，但我成功捕捉到了關鍵信息——交易另一方于昨夜十時許抵達，乘坐一輛黑色無牌豪華轎車（他自動忽略了可能有的車牌），車內下來兩人，一主一仆，主事者年約五十，穿風衣，氣勢不凡，絕非普通人物！”

“更重要的是，”他語氣變得鏗鏘有力，“我果斷采取行動，制造了一場混亂，成功驚擾了交易現場，迫使那黑色轎車一方疑為警方行動，倉皇撤離！徹底破壞了他們的交易計劃！我方……呃，我，功成身退！”

他一口氣說完，小心地聽著對面的反應。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然后傳來陳老先生聽不出喜怒的聲音：“黑色轎車？風衣男子？你可看清樣貌？”

“距離稍遠，樣貌看不太清，但感覺……很陰沉，很有派頭?！睆堄衽貞浿求@鴻一瞥。

“嗯?！标惱舷壬鷳艘宦暎坪踉谙胧裁矗毯蟮溃骸白龅貌诲e?！?

雖然只有簡單的四個字，但張玉心里瞬間樂開了花！成功了！忽悠住了！

“為老先生辦事，應該的！應該的！”他連忙表忠心，語氣謙卑。

“你的‘分水訣’？”陳老先生忽然語氣玩味地問了一句。

張玉心里咯噔一下，硬著頭皮道：“呃……是，是晚輩情急之下胡亂起的名字，讓老先生見笑了。其實就是憑借一股血氣，胡亂拍了一掌……”

“無妨?！标惱舷壬坪醪⒉簧罹浚澳芡藬潮闶呛谜小？磥砟愕撵`氣運用，略有長進。”

“都是老先生丹藥和功法神奇！”張玉立刻送上高帽。

“濱海路之事，暫且到此為止?！标惱舷壬掍h一轉，“對方經此一鬧，必然更加警惕，短期內不會再有動作。你暫時不必再盯著那里了?！?

“是！”張玉松了口氣，又有點可惜，還沒玩夠呢。

“有新的任務給你?！标惱舷壬酉聛淼脑捵審堄褙Q起了耳朵。

“明日午后，你去市中心的‘鉑銳大廈’，一樓的‘藍山咖啡館’。”

“去那里做什么？”張玉好奇地問。鉑銳大廈可是本市有名的頂級寫字樓，里面都是跨國企業和高管，跟他這混混畫風嚴重不符。

“等人?！标惱舷壬?，“會有人去找你。對方會拿著一本……《財經周刊》。”

“接頭??？”張玉頓時來了興趣，感覺像演諜戰片，“然后呢？暗號是什么？天王蓋地虎？”

“……沒有暗號?！标惱舷壬恼Z氣似乎有點無語，“你只需確認對方拿的是《財經周刊》，然后聽他吩咐即可。他可能會讓你做一件事，或者帶你去一個地方。你見機行事，配合他，并將所見所聞如實匯報給我。”

“明白！保證完成任務！”張玉一口答應，心里卻嘀咕：搞得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此次任務，或許能讓你更接近核心?！标惱舷壬馕渡铋L地說了一句，便掛斷了電話。

張玉放下手機，摸著下巴，陷入沉思。

鉑銳大廈？藍山咖啡館？拿《財經周刊》的人？這畫風怎么突然從黑幫片變成商業諜戰片了？

陳老先生到底在下一盤多大的棋？這個新任務又意味著什么？

不過，無論如何，這聽起來比在河邊喂蚊子、跟混混打架要有趣多了，而且檔次明顯提升！

“鉑銳大廈啊……聽說那里面的咖啡一杯都好幾百？”他眼睛開始放光，“不知道任務經費報不報銷？”

他立刻開始翻箱倒柜，想找一身能配得上那種高級場合的行頭。可惜，除了洗得發白的T恤和皺巴巴的牛仔褲，就是那套用來坑蒙拐騙的廉價西裝（袖口還磨得發亮）。

“嘖，失策了！早知道那天就該用活動經費買身阿瑪尼！”他懊惱地拍了拍腦袋。

最后，他勉強找出一件看起來最干凈、領子還沒磨破的POLO衫，和一條勉強沒有破洞的黑色休閑褲。

“嗯，精英范兒差點，但勉強能裝個都市白領……吧？”他對著模糊的窗戶玻璃照了照，不太自信地自語道。

雖然行頭寒酸了點，但張玉的信心卻很足。他可是修真者了！（雖然是最菜的那一檔）氣質這一塊，拿捏一下還是沒問題的！

“明天就去會會那位《財經周刊》先生，看看是什么大買賣！”

他搓著手，臉上又露出了那種準備坑人……啊不，是準備大展拳腳的興奮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