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我媽的咆哮是能源？

通話斷線的忙音還在左耳里嗡嗡作響，混合著右臂殘留的過電般的麻痹感。我僵在原地，左手還舉著啞火的諾基亞，像個被雷劈傻了的雕塑。

腦子里反復回放著剛才那詭異到極致的一幕——我媽那穿透力十足的咆哮，是如何被硬生生吸走、扭曲、最終湮滅在滋滋的電流雜音里的。

這破手機…它…它不光吸我，它連聲波能量都不放過？！還嫌棄雜質多、效率低？！

【建議：尋找更優質能源（例如：學霸的眼淚）。】

屏幕上那冰冷的提示文字，像是對我無聲的嘲諷。

優質能源…眼淚…

我下意識地扭頭，看向前排陳浩那單薄的背影。他依舊埋首在習題集里，仿佛剛才那場關于眼淚的詭異對話從未發生。

可我能怎么辦？難道真沖上去抱著他大腿哭訴“哥們兒借點眼淚救命，不然我今晚就要睡楠木金絲鑲玉豪華單人間了”？

先不說他信不信，我自己這關都過不去！太變態了！太喪病了！

“周凡！”旁邊那個男生又戳了我一下，表情更加驚恐，指著地上那個被我從墻角拔下來的、印著卡通兔子的充電頭，“你快給薇薇插回去啊！她快回來了！看到你這樣…你會被打死的！”

對！林薇！充電頭！

我猛地回過神。雖然這未來板磚變態到能吸聲波，但蚊子腿也是肉啊！剛才那一下猛吸，能源好歹漲到了4%！這說明外部電能還是有效的，至少比吸我血快！

生物能接口不靠譜，聲波吸收太隨機且傷設備（還傷我媽），唯一的正道，還是得找地方插電！

我連滾帶爬地撲回墻角，手忙腳亂地想把那個兔子充電頭懟回插座里。可越是著急，手指就越不聽使喚，充電頭在那五孔插座旁邊滑來滑去，就是插不進去。

“你快點啊！”那男生急得直跺腳，不停往教室門口張望。

其他同學也大多處于一種不知所措的狀態，看著滿地不敢撿的鈔票，又看看我這個行為詭異、滿頭大汗折騰充電器的家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教室里彌漫著一種焦灼又茫然的氣氛。

就在這時——

“噠、噠、噠。”

清脆而富有節奏的高跟鞋敲擊水泥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從走廊傳來，異常清晰。

所有人的動作都是一頓，齊刷刷地看向教室前門。

我的心也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這腳步聲…不是王閻王的皮鞋聲，更不是學生們的運動鞋…是林薇回來了！

完蛋！

幾乎是下一秒，一個高挑的身影出現在了教室門口。果然是林薇，她額角還有細密的汗珠，臉頰微紅，顯然是剛從醫務室跑回來。她一進門，目光首先就落在了自己空蕩蕩的桌面上——原本應該在那里充電的手機和充電器，不翼而飛了。

她漂亮的眉頭立刻蹙了起來，視線下意識地開始搜尋。

然后，她的目光就精準地鎖定在了墻角——正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趴在地上，手里捏著她的兔子充電頭，對著插座比劃，旁邊還散落著一地刺眼鈔票的我。

她的眼神，從疑惑，到錯愕，再到一種混合了震驚和憤怒的冰冷，只用了零點一秒。

空氣瞬間凝固了。

“周、凡。”林薇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冰碴子般的寒意，一字一頓，“你、在、干、什、么？”

我：“！！！”

我能說什么？說我想用你的充電頭給來自2069年的索命手機續命，不然它就要給我訂棺材板了？

冷汗唰地一下又冒了出來，比剛才更兇。我捏著那個該死的充電頭，像是捏著一塊燒紅的烙鐵，進退兩難。

“我…我借一下…急用…”我的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毫無說服力。

“借？”林薇冷笑一聲，邁步走了進來，高跟鞋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像是劊子手行刑前的鼓點，“未經允許，私自拔我充電器，這叫偷！而且…”

她的目光銳利地掃過滿地狼藉的鈔票，又落回我因為緊張而死死攥著的右手——那部未來手機的輪廓，清晰地凸顯在校服褲子的布料下。

“你手里拿的什么？藏什么？”她的語氣更加冰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質問，“剛才教室里那場莫名其妙的紅包雨，還有劉老師突然不舒服，是不是都跟你有關？你手里那個，是不是就是搞鬼的東西？！”

女人的直覺…有時候準得可怕！

她一步步逼近，氣場全開，班花的威嚴此刻展現得淋漓盡致。周圍同學大氣都不敢出，下意識地又給我讓出了一片空地，生怕被波及。

我被她逼問得節節敗退，后背再次抵住了冰冷的墻壁，退無可退。右手死死捂著褲兜，左手還捏著那個兔子充電頭，像個被當場抓獲的蹩腳小偷。

“不是…薇薇…你聽我解釋…”我徒勞地試圖掙扎。

“解釋？好，你解釋。”林薇在我面前站定，抱著胳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冰冷，“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解釋清楚，這滿地的錢怎么回事？你鬼鬼祟祟拿我充電器又想干什么？你褲兜里藏的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每一個問題都像一記重錘，砸得我頭暈眼花。我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有意義的聲音。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滴進眼睛里，刺得生疼。

褲兜里的手機，仿佛感應到了這極致的尷尬和危機，又開始不安分地震動起來，這次是一種輕微的、持續的嗡鳴，屏幕的光芒透過布料，一閃一閃。

林薇的目光瞬間捕捉到了那不合時宜的震動和微光。

“還在震？到底是什么？！”她失去了耐心，猛地伸出手，就朝著我捂著褲兜的右手抓來！動作又快又準！

“別！”我嚇得魂飛魄散，幾乎是本能地側身躲避！

這一躲，身體失去平衡，左手下意識地揮動想要抓住什么保持平衡——

只聽“啪”的一聲脆響！

我左手捏著的那個兔子充電頭，因為這下意識的揮舞，好死不死，正好精準地…甩在了林薇那張白皙精致的側臉上！

力道不重，但侮辱性極強。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靜止了。

林薇的動作僵住了。她慢慢地、慢慢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被充電頭碰到的臉頰，那里已經微微泛起一小片紅痕。

她低頭，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那個印著卡通兔子的、她最喜歡的充電頭。

然后，她抬起頭，看向我。

那雙原本只是冰冷和憤怒的眼睛里，瞬間燃起了滔天的怒火和一種被徹底冒犯的難以置信！

全班同學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清晰可聞。

“周凡！！！”一聲足以掀翻屋頂的、混合著尖銳憤怒和羞惱的尖叫，從林薇喉嚨里爆發出來，“你居然敢拿東西丟我？！！”

我完了。

我腦子里只剩下這三個字。

然而，就在這社死到極致、眼看就要血濺五步的瞬間——

我右手的褲兜里，那部未來手機，像是終于被這極度激烈的情緒波動（尤其是來自優質…呃…高能量個體？）所刺激，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劇烈震動！

嗡——！！！

同時，屏幕上的光芒瞬間變成了刺眼的、不斷閃爍的猩紅色！

一行全新的、加粗描邊、仿佛滴著血的提示，帶著一連串瘋狂的感嘆號，霸占了整個屏幕：

【檢測到超高強度混合生物電信號（憤怒/羞辱/攻擊傾向）！！！】

【自衛模式強制啟動！】

【可用能源不足！無法加載高級別防衛模塊！】

【正在窮舉可用低功耗方案…】

【方案選定：【精神污染（噪音攻擊）】！】

【播放源：最近可用揚聲器單元（已強制劫持）！】

【曲庫搜索：匹配極端情緒…匹配時代特征…匹配最大殺傷力…】

【鎖定目標音頻：《求佛》！最高音量！循環播放！走你！！！】

我：“？？？”

《求佛》？！最高音量？！循環播放？！精神污染？！這又是什么騷操作？！

還沒等我理解這串提示的含義——

嘶啦———！！！

一陣極其刺耳的電流噪音率先從我褲兜里爆了出來，像是喇叭炸裂的前兆！

緊接著，一股無比磅礴、撕心裂肺、帶著濃郁城鄉結合部發廊風格的電子前奏，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從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我左手里那只剛剛因為斷線而黑屏的諾基亞手機揚聲器里——轟然炸響！

“當——月光——灑在我的臉上——！”

“我想我就快變了模樣——！”

滄桑而悲愴的男聲，伴隨著頂破天的劣質音響效果，如同平地驚雷，瞬間灌滿了整個教室！音量之大，震得窗玻璃都在嗡嗡作響！歌詞之悲情，旋律之洗腦，與此刻劍拔弩張的場面形成了毀滅性的反差！

“有一種叫做撕心裂肺的湯——！”

“喝了它有神奇的力量——！！”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音量和恥度都爆表的神曲給炸懵了！

林薇那滔天的怒火和已經揚到一半準備撓我的手，僵在了半空，臉上憤怒的表情瞬間被極致的錯愕和茫然取代，仿佛大腦被這魔音灌耳強行格式化了。

周圍的同學，一個個目瞪口呆，表情扭曲，像是同時生吞了一百只蒼蠅還卡在了喉嚨里。

講臺邊，一個剛喝了一口水想壓壓驚的男生，“噗”地一聲全噴了出來，劇烈地咳嗽。

就連窗外偶爾飛過的麻雀，都嚇得撲棱著翅膀狼狽逃竄。

整個教室，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只剩下諾基亞喇叭里，那撕心裂肺、百轉千回、還在不斷循環的悲愴歌聲在瘋狂肆虐：

“閉上眼看見天堂！”

“那是藏著你笑的地方——！！”

“我們還能不能再見面——”

“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幾千年——！！”

魔音貫耳，精神污染！

在這極致的社會性死亡和聽覺災難的雙重打擊下，我右手褲兜里，那始作俑者的未來手機屏幕，幽幽地閃了一下，彈出一條新的提示，帶著一種近乎嘲諷的“欣慰”：

【目標個體（林薇）攻擊意圖已中斷。】

【精神污染效果拔群！】

【能源消耗：0.5%。】

【剩余能源：3.5%。】

【棺材板倒計時：【55分29秒…】】

我：“……”

我捏著那個罪魁禍首的兔子充電頭，聽著諾基亞里循環播放的《求佛》，看著面前表情徹底空白的林薇，以及周圍一群仿佛集體石化的同學……

這一刻，我無比確信。

我重生回來的這個世界……

它……

絕對是出bu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