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星辭來蹭飯,拌嘴遇歡喜
- 出宮后,我在大理寺旁開了家小館
- 黎遲音
- 3277字
- 2025-08-25 19:09:00
暮春的午后,風里裹著巷口老槐樹飄來的清甜絮語,還摻著“晚食記”后廚飄出的陣陣香氣——蘇晚卿正在灶上燜著青梅燒排骨,瓷鍋里的梅子是前幾日顧清歡從鮮萃行帶的新摘青梅,酸中帶甜,和肋排燉在一起,咕嘟咕嘟的氣泡里都裹著鮮靈勁兒。
前廳靠窗的位置,顧清歡攤開了小半張紙,手里捏著支炭筆,正低頭核對著這幾日的食材賬目。她面前的白瓷碟里放著三塊桂花糖糕,是蘇晚卿早上剛蒸的,糖糕上撒的桂花碎還是去年秋天曬的,這會兒遇著暖意,慢慢散出甜香。顧清歡算得認真,時不時咬一口糖糕,嘴角沾了點桂花碎也沒察覺,只盯著紙上的數字輕輕皺眉:“鮮筍的進價比上周低了兩個銅板,阿阮說顧叔特意給的優惠,可這賬算下來,還是得再省著點用……”
她正嘀咕著,“晚食記”的木門突然被人“吱呀”一聲推開,一陣帶著點外面塵土氣的風裹著人闖了進來,還沒等蘇晚卿從后廚探出頭,就聽見一道清亮又帶點痞氣的聲音:“好香!阿阮,你這是燉了什么?我在巷口就聞著了!”
來人是楚晏,穿了件月白色的錦袍,領口袖口繡著淺青色的云紋,只是下擺沾了點草屑,頭發也微微散亂,像是從哪個地方玩鬧著跑過來的。他一進門就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眼神跟裝了鉤子似的,先掃過后廚的方向,又轉過來,一眼就瞥見了顧清歡碟子里的桂花糖糕。
顧清歡剛算完一筆賬,正想抬手揉揉眼睛,就見一道白影“嗖”地湊到了桌前,下一秒,她手里剛捏起來的糖糕就被人搶了去。她愣了一下,抬頭就撞進楚晏笑得眉眼彎彎的臉——這人正把糖糕湊到嘴邊,咬了一大口,糖霜沾在他唇角,還含糊不清地說:“阿謠,你都吃兩塊了,這最后一塊該給我。你看你,算賬都算得眉頭皺成小疙瘩了,吃那么多糖也不怕膩。”
“楚晏!”顧清歡瞬間瞪圓了眼睛,伸手就想去搶,“那是我付了錢的!我就吃了一塊,你眼瞎啊?”她平日里對著旁人都是溫溫柔柔的,唯獨對著楚晏,總忍不住拔高聲音——從兒時在學堂里他搶她的筆墨,到后來在顧府他偷喝她釀的梅子酒,這人就沒少搶她的東西。
楚晏靈巧地往后一躲,手里的糖糕又咬了一口,還故意把碟子往自己這邊挪了挪,挑眉道:“誰讓你放得離我這么近?再說了,阿阮做的糖糕,憑什么就你能吃?我可是‘晚食記’的常客,阿阮,你說是不是?”
他說著,還轉頭朝后廚喊了一聲。蘇晚卿正好端著剛燜好的青梅燒排骨出來,聞言忍不住笑了:“是是是,星辭公子是常客。不過阿謠今天幫我算賬目,這糖糕是我特意留給她的。你要是想吃,我后廚還有剛蒸好的,我再給你拿一盤。”
“還是阿阮疼我。”楚晏立刻換上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對著顧清歡做了個鬼臉,又湊到桌邊,探頭去看顧清歡面前的賬目,“你還在算這些啊?不就是進多少錢、賣多少錢嗎?犯得著這么費勁兒?”
顧清歡把賬目往回拉了拉,不讓他看:“你懂什么?阿阮的小館剛起步,每一筆錢都得算清楚,不然虧了本怎么辦?上次你說要幫我找便宜的木炭,結果找的那家木炭又濕又嗆,后廚用了一次就不敢用了,還浪費了錢。”
“那能怪我嗎?”楚晏立刻反駁,“那老板說那是上好的果木炭,誰知道是受潮的?后來我不也把錢給要回來了嗎?還多訛了他兩斤干棗,給你熬粥喝了。”他說著,還伸手想去戳顧清歡的額頭,卻被顧清歡一把拍開。
“誰要喝你的干棗粥?”顧清歡別過臉,耳根卻悄悄紅了——上次她淋了雨,有點咳嗽,楚晏第二天就拎了一袋子干棗來,說是特意讓王府的廚子熬了粥,還硬盯著她喝了兩碗。只是這些事,她才不會當著楚晏的面承認。
蘇晚卿把青梅燒排骨放在桌上,又去后廚拿了一盤桂花糖糕,剛端出來,就見楚晏已經自顧自地拉了把椅子坐下,手里拿著雙筷子,正盯著那盤排骨流口水。“阿阮,這排骨看著就好吃,我能先嘗一塊嗎?”他說著,筷子已經伸了過去。
“你洗手了嗎?”顧清歡斜了他一眼,卻還是拿起公筷,夾了一塊排骨放在他碗里,“小心燙,剛出鍋的。”
楚晏也不跟她客氣,吹了吹就咬了一口。梅子的酸甜滲進了排骨里,肉質軟爛,一點都不膩,他眼睛瞬間亮了:“好吃!比我王府里的廚子做的還好吃!阿阮,你這手藝,真是絕了。”他說著,又夾了一塊,還不忘給蘇晚卿豎了個大拇指,“難怪阿謠天天往這兒跑,換我我也來。”
顧清歡被他說得臉一紅,拿起炭筆在賬目上胡亂畫了兩筆,低聲道:“誰天天來?我是來幫阿阮算賬的。”
“好好好,幫阿阮算賬。”楚晏笑得促狹,又轉頭問蘇晚卿,“阿阮,你今天還有什么好吃的?我要多點點,中午沒吃飯,餓死了。”
“還有鮮筍炒肉、清燉雞湯,都是今天剛弄的食材。”蘇晚卿笑著說,“你要是餓了,我再給你煮碗面?用雞湯打底,加個荷包蛋。”
“要!”楚晏立刻點頭,“再加兩勺辣油,阿阮你做的辣油最香了。”
顧清歡在一旁聽著,忍不住插嘴:“你少吃點辣,上次吃了辣還喊著胃疼,最后還不是要我給你找胃藥?”
“那是上次吃的酒樓的辣不正宗,阿阮的辣油不一樣。”楚晏滿不在乎地說,“再說了,有你在,就算胃疼也不怕。”
這話一出,顧清歡的臉瞬間紅得像熟透的桃子,手里的炭筆“啪嗒”一聲掉在了紙上,暈開了一小團墨。她趕緊彎腰去撿,嘴里還嘟囔著:“誰要管你……”
蘇晚卿看著兩人拌嘴的模樣,心里暖暖的。自從“晚食記”開張,顧清歡就常來幫忙算賬,楚晏則是時不時就跑來蹭飯,有時候秦逐野和謝明軒也會來,幾個人吵吵鬧鬧的,倒讓這小館多了不少生氣。她從前在宮里,見慣了爾虞我詐,如今看著眼前的煙火氣,看著這些真心待她的朋友,只覺得格外踏實。
不多時,蘇晚卿把雞湯面端了上來,碗里的荷包蛋煎得金黃,辣油浮在湯面上,香氣撲鼻。楚晏立刻拿起筷子,呼嚕呼嚕地吃了起來,還不忘跟顧清歡分享:“阿謠,你也嘗一口,真的好吃。”
顧清歡搖搖頭:“我不吃,我剛吃過糖糕。”
“就嘗一口嘛。”楚晏說著,夾了一筷子面條,遞到顧清歡嘴邊,眼神里帶著點撒嬌的意味,“你看,我都夾到你嘴邊了,你不吃就是不給我面子。”
顧清歡看著他遞過來的面條,又看了看周圍食客投過來的好奇目光,臉更紅了,猶豫了一下,還是微微張嘴,咬了一小口。面條滑進嘴里,帶著雞湯的鮮和辣油的香,確實好吃。她忍不住點了點頭:“還行。”
“什么叫還行?明明是超好吃!”楚晏得意地笑了,又低頭繼續吃面,吃得滿頭大汗,卻一臉滿足。
顧清歡看著他的模樣,忍不住拿起桌邊的帕子,伸手幫他擦了擦額角的汗。楚晏愣了一下,動作頓住了,抬頭看向她,眼神里帶著點驚訝,又有點歡喜。顧清歡被他看得不自在,趕緊收回手,假裝去看賬目:“看什么看?滿頭汗,跟個小乞丐似的。”
楚晏卻沒再反駁,只是低頭吃面,嘴角卻一直揚著,連吃面條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窗外的陽光慢慢斜了下來,透過窗戶灑進小館,落在兩人身上,暖融融的。蘇晚卿在后廚收拾著,聽著前廳里楚晏和顧清歡偶爾的拌嘴聲,還有食客們的談笑聲,只覺得這人間煙火,大抵就是最珍貴的模樣。
楚晏吃完面,又喝了兩碗雞湯,才摸著肚子站起來,跟蘇晚卿道別:“阿阮,我明天還來,你明天做個糖醋魚好不好?我想吃你做的糖醋魚。”
“好啊,我明天讓鮮萃行送條新鮮的魚過來。”蘇晚卿笑著應下。
楚晏又轉頭看向顧清歡,晃了晃手里的扇子:“阿謠,明天我來接你,咱們一起過來?”
顧清歡頭也不抬地說:“誰要跟你一起?我自己會來。”
“那我就在顧府門口等你,你要是不來,我就一直等。”楚晏說著,還故意夸張地嘆了口氣,“唉,要是被顧叔看到我在門口等你,不知道會不會以為我要跟你提親呢。”
“楚晏!你胡說什么!”顧清歡猛地抬起頭,臉都白了,伸手就想打他。
楚晏笑著往后退,拉開門就跑了出去,還回頭喊:“我明天準時來!阿謠,別忘了等我!”
顧清歡站在原地,看著他跑遠的背影,氣得跺腳,可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心,剛才幫楚晏擦汗時,好像還能感覺到他額角的溫度,燙得她心慌。
蘇晚卿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說:“星辭公子是個熱心腸的人,就是嘴貧了點。”
顧清歡臉頰微紅,點了點頭,又低頭看向賬目,只是這一次,她的眉頭再也沒皺起來過,筆下的數字,好像都變得輕快了不少。
小館里的青梅香還在飄著,混著桂花糖糕的甜,還有剛炒好的鮮筍香,裹著午后的暖陽,成了這暮春里最溫柔的風景。蘇晚卿看著顧清歡嘴角的笑意,心里清楚,這幾位好友,是真的把“晚食記”當成了自己的家,而這份熱熱鬧鬧的歡喜,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