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次籠罩致遠港時,咸腥的海風裹挾著硝煙味撲面而來。陳鐵柱潛伏在港口東側防波堤的礁石后,望著碼頭上晃動的探照燈,耳中傳來聯絡員老張沙啞的低語:“船工兄弟們已控制住'順風號'貨輪,甲板下藏著三十個油桶——全是從鬼子倉庫偷運出來的汽油。“
鐵柱摸了摸腰間纏著的炸藥包,粗糙的麻繩硌得皮膚生疼。這次行動比預想的更兇險:既要將西藥與膠卷運上船,還要趁亂炸毀日軍的彈藥庫。他瞥向不遠處偽裝成漁民的戰士們,小王正往魚簍里塞著手榴彈,年輕的臉龐在月光下泛著青白。
“十分鐘后,船工老吳會在三號棧橋制造火情。“老張展開皺巴巴的港口平面圖,指腹劃過標著骷髏記號的彈藥庫,“佐藤在碼頭部署了三層崗哨,但他絕不會料到,我們敢直接從海面突破。“
突然,遠處傳來沉悶的爆炸聲。鐵柱心頭一緊——本該是誘敵的三號棧橋方向,卻騰起比預想更濃烈的火光。對講機里傳來老吳急促的嘶吼:“不好!有人提前引爆了炸藥!鬼子往這邊來了!“
探照燈瞬間掃向海面,鐵柱看見密密麻麻的日軍正從倉庫涌出。他猛地扯掉草帽:“所有人跟我上!趁亂登船!“話音未落,一發照明彈劃破夜空,將他們暴露在慘白的光暈中。
“噠噠噠——“機槍聲撕裂空氣。鐵柱撲倒在礁石后,子彈擦著頭皮飛過,濺起的碎石劃破了臉頰。他瞥見小王帶著兩個戰士朝貨輪沖去,卻在半途被火舌掃中,身影重重栽進海水里。
“王二柱!“鐵柱嘶吼著扣動扳機,擊斃了最近的機槍手。咸澀的血水混著海風灌進嘴里,他突然想起出發前小王塞給他的半塊凍饅頭——那是戰士們三天來唯一的口糧。
貨輪甲板上,船工們與日軍展開肉搏。鐵柱踩著戰友的尸體躍上舷梯,刺刀捅進一個日本兵的小腹,余光瞥見老張正抱著藥箱往船艙跑。就在這時,他聽見頭頂傳來熟悉的冷笑——佐藤站在桅桿高處,軍刀在火光中泛著冷光。
“陳君,別來無恙。“佐藤的中文帶著濃重的京都腔,“你以為偷走膠卷就能改變戰局?“他揚了揚手中的膠卷匣,竟是和鐵柱懷中一模一樣的櫻花圖案。
鐵柱瞳孔驟縮,這才明白從一開始就是圈套。但此刻容不得他細想,爆炸聲從彈藥庫方向傳來——是留守的戰士們按計劃點燃了導火索。他猛地扯下炸藥包的引線,朝佐藤擲去:“告訴你們天皇,中國人的骨頭,永遠比你們的櫻花硬!“
貨輪在爆炸聲中劇烈搖晃,鐵柱踉蹌著撞進船艙。老張渾身是血地倚在藥箱旁,手中緊緊攥著真正的膠卷:“快走......油桶......“話音未落,整艘船突然劇烈震顫,燃燒的汽油順著甲板流進船艙。
鐵柱拽起老張往外沖,卻在艙門口被氣浪掀翻。恍惚間,他看見佐藤的身影在火海中扭曲,聽見遠處傳來沖鋒號的嗚咽。當海水漫過頭頂的剎那,他死死護住懷中的膠卷,任由黑暗將自己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