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想起了什么?
- 狐瞳:我的仙家不尋常
- 白崇山
- 2121字
- 2025-08-24 23:39:15
他的瞳仁是極致的黑,深不見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但在那最深的核心處,卻像是點燃了兩簇幽邃的、冰冷的紫色火焰,瑰麗得驚心動魄,也駭人得魂飛魄散,那目光穿透我的眼睛,仿佛直接釘在了我顫抖的靈魂上。
薄唇微啟,嗓音低沉含混,帶著一種古老悠遠、仿佛穿越了無盡時光的腔調,冰冷地敲擊著我的耳膜:
“怕什么?”
他指尖微微施加了一點壓力,語氣慵懶隨意,卻每一個字都如同驚雷,炸響在我死寂一片的靈臺:
“本座是你奶奶……燒了十年陽壽,給你請來防身的。”
“怕什么?”
那三個字像冰錐子,直直扎進我嗡嗡作響的腦仁里,聲音低沉,含混,裹挾著一種我從沒聽過的古老腔調,冷得沒有一絲人味兒。
下巴被他手指抬著,那觸感冰涼,像某種冷血動物的鱗片,激得我皮膚起了一層栗,我想躲,脖子卻僵成了石頭,只能被迫仰著頭,對上那雙眼睛。
極黑,黑得像能把人的魂兒吸進去,可在那最深的地方,又燒著兩點幽邃的、冰冷的紫色火焰,跳動著,妖異又駭人,被他這么盯著,我感覺自己像被剝開了皮,里外那點驚恐、絕望、渺小,全都無所遁形。
“……奶奶……十年陽壽……防身的……”這幾個詞在我凍僵的腦子里磕磕絆絆地轉,試圖拼湊出一點意義,荒謬感像潮水一樣涌上來,幾乎要把我淹沒,奶奶死了,用命……換來這么個……東西?給我防身?防什么?夢里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女鬼?還是眼前這個?
恐懼還在骨頭縫里尖叫,但一種被巨大未知和荒謬命運攥住的窒息感更強烈地扼住了我,我想搖頭,想推開這冰冷詭異的存在,想大聲質問他到底在胡說什么,可身體背叛了我,篩糠一樣抖,連牙齒磕碰的聲響都控制不住。
他似乎對我這副嚇破膽的模樣并不意外,甚至有點……懶得理會,那眼神里沒有憐憫,沒有嘲弄,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非人的淡漠,挑著我下巴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冰涼的指背近乎狎昵地蹭過我因為流淚和冷汗而發燙、發抖的臉頰,那動作不像安慰,更像在評估一件物品的成色,確認它是否完好。
皮膚的刺痛和那冰涼的觸感形成詭異的對比,更深處,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熟悉的顫栗,像沉睡的蛇被驚動,突然在我血脈深處扭動了一下。
就這一下,讓我混沌的恐懼里裂開一絲縫隙。
逃生的本能終于壓過了僵直,我猛地一偏頭,掙脫了他冰冷的手指,手腳并用,狼狽不堪地向后蹭,直到脊背再次重重撞上冰冷的土墻,退無可退,粗糙的墻皮硌得生疼,但這疼痛讓我稍微清醒了一點。
“你……你到底……”聲音嘶啞得不像我的,破碎不堪。
他看著我徒勞的掙扎,眸子里那兩點紫火似乎極輕微地跳動了一下,快得像是錯覺,他沒回答,也沒逼近,只是站在那里,寬大的黑袍子像一片凝聚的夜色,把他周身的氣息裹得嚴嚴實實。
剛才掙脫時,我的手胡亂揮舞,指尖猝不及防地掃過他垂落的寬大袖擺。
觸感……不對。
滑溜溜的、冰涼的衣料下面……
有什么東西……
溫順的。
毛茸茸的。
甚至……帶著一點極其微弱的、活物的暖意?
蹭過了我的指尖。
那感覺極其短暫,一觸即分,卻像一道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進了我的神經末梢!
轟——!!!
整個世界猛地一靜,所有的聲音——我的心跳、我的喘息、屋外的風聲——瞬間被抽離,緊接著,不是一個,是無數個尖銳、混亂、裹挾著劇烈痛苦和刺目紅光的碎片,像被炸開的玻璃,從某個被水泥死死封住、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存在的角落里,瘋狂地噴射出來!
漆黑的夜,沒有月亮星星,只有跳動的、扭曲的火把光,把一張張模糊又猙獰的人臉照得鬼一樣。
奶奶聲嘶力竭的哭嚎,絕望得像野獸,又帶著一種可怕的狠勁:“……護住!必須護住!斷了這條根,咱就全完了!!”
一道刺目的、用血畫成的詭異符文,帶著難以形容的灼熱和壓迫感,朝我的額頭猛地壓下來!疼!靈魂被撕裂一樣的疼!
還有……一片模糊的、柔軟的、帶著奶腥味的觸感……旁邊……好像還有另一個……微弱的氣息……
碎片混亂地沖撞,撕扯著我的意識,最清晰的,是那股幾乎將我靈魂碾碎的劇痛,和奶奶那雙流著血淚、卻異常狠決的眼睛。
以及……在一片血紅和黑暗交織的混亂邊緣,似乎……有一雙同樣幽深、冷漠的眼睛,在更遙遠的黑暗中……靜靜地注視過這一切……
我猛地抬起頭,瞳孔因為劇烈的痛苦和突如其來的沖擊而劇烈收縮,視線甚至有些模糊渙散。但我死死地、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聚焦在近在咫尺的這張臉上——這張俊美得毫無人氣、冰冷得像玉石雕琢的臉。
一個被血與火、疼痛與恐懼徹底掩埋、幾乎被徹底遺忘的稱謂,混合著粗重的喘息和無法控制的戰栗,脫口而出:
“……是……你?”
聲音輕得像氣音,卻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
他挑著我下巴的手指,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那雙深不見底、燃著紫火的眸子,倏地瞇起極細微的弧度,里面飛快地掠過一絲極其隱晦的波動——不像是被認出的驚訝,更像是一種……沉寂了太久太久,終于等到獵物觸碰了第一根絲線的……冰冷的興味。
但那波動消失得比閃電還快,快得讓我幾乎以為是自己痛出來的幻覺。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比剛才更冷,更滯重,地上那只黃皮子連抖都不敢抖了,徹底成了一灘僵死的毛皮。
他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那冰冷的指尖徹底離開了我的皮膚。
寬大的黑袍袖口垂落,嚴嚴實實地,再次遮住了一切,仿佛剛才那毛茸茸的觸感,真的只是我驚嚇過度產生的錯覺。
“想起什么了?”他再次開口,聲音依舊低沉冰冷,卻似乎比剛才多了一絲極其微弱的、難以捕捉的張力,像冰層下開始流動的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