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子時湖底
- 湖邊奇遇:我的玄學奇妙之旅
- 蘇萌萌兔
- 1993字
- 2025-08-28 08:34:46
倒計時——71:59:47
宿舍熄燈后,我把鬧鐘設到 23:50。熒光屏上的數字每跳一次,我的心臟就跟著抽緊一分。手機調成飛行模式,屏幕壁紙還是去年冬天全班去滑雪場的大合影,林渡站在最左邊,帽檐壓得低低的,只露出一個模糊的笑。我把他放大、再放大,直到像素顆粒浮在臉上,像一層早來的雪。
“如果明天你肯來,我就告訴你湖的真相。”那句話像一條倒刺,勾在喉嚨里,咽不下吐不出。
我甩甩頭,起身檢查背包:—潛水手電(淘寶加急,射程 120米),折疊潛水鏡(二手市場淘的,橡膠帶已經發白),一把 7cm瑞士軍刀(父親送的 18歲生日禮物),防水袋(裝手機、無名冊子、學生證),一袋壓縮餅干(怕體力不支,雖然并不餓)
最后,我把羅盤碎片與昨夜自燃后留下的唯一一塊銅屑,用紅線纏了纏,掛在頸間。銅片貼著鎖骨,冰涼得像一枚倒懸的月亮。
時間到: 23:40。
整棟宿舍樓像沉入水底的船,只剩走廊盡頭的應急燈發出幽綠的光。我穿上黑色衛衣,把帽子拉低,從二樓水房翻窗出去。空調外機轟鳴,鐵銹味的風鉆進鼻腔。腳尖落地時,膝蓋一陣刺痛——昨晚腳踝被劃破的傷口還沒結痂,紗布在黑暗里透出暗紅。我沿著灌木叢陰影走,避開主干道監控。體育館的大鐘“當”一聲悶響,十一點半。湖面離我還有三百米,心跳卻像已經跳進水里。
時間已經到了 23:55。
湖心亭的燈今晚居然沒亮,只有風穿過木欄,發出“咯吱咯吱”的喘息。棧道盡頭,一道鐵鏈橫在入口——“設備檢修,禁止入內”。鏈子上掛著半截警示牌,被雨水泡得發脹。
我蹲下來,從鐵鏈下方鉆過去。木板縫隙滲出細小的水珠,像無數只眼睛在窺視。手電光掃過,湖面黑得發稠,一絲反光都沒有,仿佛連月光都被吸了進去。
00:00,子時到。
湖面突然泛起一圈極細的漣漪,從中心向四周擴散,像有人在水下輕輕吹了一口氣。緊接著,是第二圈、第三圈……波紋越來越快,最終形成一個漩渦,直徑不足半米,卻深得看不見底。
我屏住呼吸,把潛水鏡戴上,咬著手電,順著棧道邊緣滑進水里。水溫比想象中還要高。
不像夏日午后的溫吞,而是帶著腥氣的熱,像被太陽煮過的沼澤。手電光柱里,浮游生物像碎銀屑,紛紛揚揚。我調整姿勢,頭朝下,腳蹼打水,向漩渦中心潛去。
五米。
十米。
十五米。
耳膜開始脹痛,我捏住鼻子鼓氣,心跳聲在水下變成沉悶的鼓點。忽然,手電光掃到一塊突兀的礁石——不,不是礁石,是人工鑿刻的八卦臺。臺面平整,直徑約一米,中心刻著一只凹陷的“坎”卦,四周布滿細小孔洞,水流經過時發出“嗚嗚”低鳴,像嬰兒啼哭。
羅盤碎片在胸前微微發燙。我把手按在“坎”卦上,指尖傳來刺痛——細小的孔洞里探出無數透明水線,像水母的觸須,順著手腕纏繞。
下一秒,八卦臺猛地一沉。我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拽了下去。
失重,旋轉。
黑暗里亮起幽藍的光點,越來越多,最后連成一片星圖。我發現自己懸浮在一個巨大的空腔里——像被掏空的湖心,穹頂布滿發光的紋路,正是放大百倍的羅盤內盤: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二十四山依次亮起,像一條流動的銀河。
正下方,靜靜躺著另一半羅盤。直徑足有半米,銅邊綠銹斑駁,天池卻完好無損,鏡面映出我扭曲的臉。奇怪的是,羅盤沒有指針,只有一個漆黑的空洞,仿佛被人生生挖走心臟。
我游過去,胸口的小碎片突然掙脫紅線,化作一道金光,“?!钡厍度肟斩础?
咔噠——
羅盤活了。
指針從虛空里生長出來,通體銀白,像一截凝固的月光。它旋轉三周,最后停在我眉心方向。
轟一聲!銀河倒灌。
所有光點化作洪流,從羅盤中心噴涌而出,順著水流灌進我的口鼻。我看見無數畫面——
·林渡跪在湖心亭,用血在欄桿上畫符;
·母親抱著嬰兒的我,在產房外焦急踱步;
·灰發少年站在昆侖山巔,手里的算盤珠子一顆顆爆裂;
·還有我自己——身披玄甲,手持羅盤,站在尸山血海之上。
最后一幅畫面,是我把羅盤高高舉起,鏡面碎成八瓣,每一片都映出一張陌生人的臉。
窒息感猛然襲來。胸腔像被灌了鉛,四肢沉重得抬不起來。我意識到氧氣耗盡。慌亂間,我摸到腰間瑞士軍刀,拔刃,在左手食指劃了一道。血珠涌出,卻在水里凝成一粒鮮紅的珠子,筆直墜入羅盤中心。
嗡—聲,整個空間劇烈震動。穹頂星圖開始坍縮,光點匯聚成一道漩渦,把我往上推。
八卦臺、礁石、水流,全部倒放。
最后一眼,我看見羅盤指針指著一個全新的方位——
“艮”卦,生門。
破水而出,月光刺眼。我大口喘息,咳嗽,吐出的卻不是水,而是一粒粒細小的銅屑。湖面平靜無波,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只有腕表提醒我:00:27。
我在水下待了二十七分鐘,卻沒有一絲溺水后的痛苦,甚至氧氣瓶都不需要。棧道盡頭,鐵鏈依舊橫亙。警示牌卻換了新的——白底紅字:
“水深危險,禁止游泳?!?
我低頭看掌心,乾紋旁邊,多了一道艮卦的淺金線,像一條新長出的生命線。胸口,羅盤碎片已重新合攏,表面平滑如鏡,只在中心留下一粒朱砂痣般的紅點。
遠處,教學樓的鐘敲了一下。半點的鐘聲里,我聽見一個稚嫩的童聲在耳邊說:
“姐姐,你遲到了二十七分鐘。”
回頭,空無一人。只有夜風掠過荷葉,沙沙作響,像無數細小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