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六月的湖,七月的水
- 湖邊奇遇:我的玄學奇妙之旅
- 蘇萌萌兔
- 1936字
- 2025-08-27 08:33:34
六月三十日,畢業典禮最后一次彩排。
我把學士服套在短袖外面,帽檐的流蘇一晃一晃,像只無精打采的鐘擺。操場上的音響播放著《送別》,跑調的長號把“長亭外”吹成了“長亭歪”,惹得人群一陣哄笑。
小辣椒把相機對準我:“程瀅雪,笑一個——以后成了國企小領導,別忘了咱們這群社畜?!?
我勾了勾嘴角,眼睛卻瞟向觀眾席最后一排。那里空蕩蕩的,只有一片被陽光曬得發白的塑料椅。林渡沒有來,三天前他寄來的那張昆明車票還夾在我的日記本里,票根背面有一行褪色的鉛筆字:
“如果明天你肯來,我就告訴你湖的真相?!?
我終究還是沒有去?;疖囬_走的時間是十一點四十,而我十點半還在我媽的視頻電話里點頭,保證明天會去單位報道。
彩排結束,班長把流程表卷成話筒,大聲宣布:“今晚誰不醉不歸,誰就是孫子!”
學生們像開閘的水,嘩地流向校外的燒烤攤。我推脫說頭疼,一個人逆著人流往湖邊走去。
傍晚的風帶著荷花的腥甜,天邊燒著玫瑰色的云。我把學士帽摘下來,順手扔進自行車筐,輪子碾過石板縫,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響,像某種不祥的倒計時。
湖心亭的燈壞了,管理處拉了一條臨時電線,燈泡吊在柱子上,昏黃的光線里飛著密密麻麻的小蟲。我把手機調成手電筒,光線掃過欄桿,忽然瞥見一抹暗紅——那是一張被雨水泡皺的符紙,朱砂符頭已經暈開,像一灘干涸的血。
指尖碰到符紙的瞬間,一股冰涼的電流順著胳膊爬上來。我猛地縮手,耳邊卻響起極輕的笑聲,童聲、女聲、男聲重疊在一起:
“程——瀅——雪——”
我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欄桿。木質的欄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一聲。低頭看去,原本干燥的木板竟滲出一層細密的水珠,像是木頭在出汗。
手機“啪”地一聲黑屏,四周徹底暗下來。
湖面無風自動,一圈圈漣漪從湖心擴散,像有人在底下輕輕吹氣。我忽然想起林渡說過的話:“七月半之前,別靠近水。”
今天是六月三十,離七月半還有十五天。
我轉身想走,卻發現棧道上多了一個黑影——那是一個穿舊式對襟衫的老人,佝僂著背,手里提著一盞白紙燈籠,火光在燈籠里跳動,卻照不出他的臉。
“姑娘,借個火?!崩先碎_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玻璃。
我攥緊手機,指節發白:“我、我沒帶打火機。”
老人低低地笑了一聲,伸出枯枝似的手,在燈籠上一彈——火滅了。
黑暗里,只剩下湖水的腥味和我急促的呼吸。
再眨眼時,老人不見了。
我幾乎是跑著離開棧道的。
回到宿舍,小辣椒正敷著面膜打視頻電話,見我進門,含糊不清地喊:“祖宗,你跑哪去了?全班都在找你喝……咦,你腳怎么了?”
我低頭,才發現右腳踝上有一道細細的血痕,像是被柳枝劃的,又像是被什么尖銳的指甲撓過。傷口不深,卻火辣辣地疼。
小辣椒踩著拖鞋去翻醫藥箱,我癱坐在椅子上,耳邊嗡嗡作響。抽屜里,那本褐色皮面的無名冊子又自動翻開了,停在第二頁:
“六月晦日,血引湖靈,劫煞動?!?
我猛地合上抽屜,用后背死死抵住柜門,仿佛這樣就能把里面的東西關住。
半夜,我被一陣水聲驚醒。
那聲音很近,就像有人在我床邊擰開水龍頭,滴答,滴答。我伸手去摸臺燈,卻摸到一手冰涼的水。
燈亮了。
宿舍地面干燥,連水杯都是滿的。可我掌心的水漬真實存在,帶著湖水的腥氣。
上鋪的小辣椒翻了個身,嘟囔了一句夢話。我屏住呼吸,慢慢抬頭——天花板角落里,有一片正在擴散的水漬,形狀像一張扭曲的人臉。
我喉嚨發緊,抓起手機想拍照,屏幕卻跳出一條未讀短信,發件人:未知號碼。
【別抬頭?!?
水漬滴下來了。正好落在我眉心。
第二天,我發起了高燒。
校醫院的老醫生給我量了體溫,39.4℃,他皺著眉:“中暑?不像啊,你這脈象怎么跟泡水里似的……”
我縮在病床上輸液,手機突然震動,是林渡的號碼。
接通后,對面卻是嘈雜的風聲。
“程瀅雪?!彼穆曇魯鄶嗬m續,“你……湖……水……”
“林渡?你在哪?”
“……七月半之前……別回去……”
電話斷了,只剩下忙音。
我盯著輸液瓶里一滴一滴落下的藥水,忽然覺得它們很像湖水,很像那天夜里從天花板滴下來的水。
傍晚,燒退了些。
我趁護士不注意,拔了針頭溜出醫院。校園里的路燈一盞接一盞亮起來,像被誰依次點燃的引路燈。
我鬼使神差地又走到湖邊。
今晚有月亮,銀白色的光鋪在水面上,像撒了一層碎玻璃。湖心亭的臨時電線修好了,燈泡亮得刺眼。
我沿著棧道走過去,每一步都踩著自己的心跳。
就在即將靠近亭子的那一刻,我腳下一滑——
不是木板濕滑,而是整片棧道突然傾斜,像被一只看不見的手猛地掀起。
我失去平衡,向后仰倒。
最后一眼,我看見月亮碎了。
無數銀色的碎片從天上砸下來,而我墜向比碎片更黑的水底。
冰冷。黑暗。窒息。
湖水灌進鼻腔的瞬間,我聽見“咔嗒”一聲——
像是什么東西,輕輕合上了表蓋。
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秒,我看到一個八卦羅盤,靜靜懸浮在面前。銅質盤面流轉著幽藍的光,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我的眉心。
本能地,我伸出手——
指尖碰到羅盤的剎那,世界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