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柳絲拂波
- 再嫁后發現王爺是前夫
- 陸棲玄
- 2779字
- 2025-08-25 15:27:09
王府的日子表面平靜無波,內里卻暗流涌動。
蘇婉愈發謹慎,典當之事后,她暫停了所有動作,每日只在自己的小院里看書習字,仿佛真的安于這方寸天地。
蕭煜的“巡查”依舊時不時而來,每次都是公事公辦的冷淡模樣,挑不出錯處,卻也絕無半點溫情。
這日,天朗氣清。蘇婉在院中石桌上臨帖,陽光透過稀疏的竹葉灑下,斑駁陸離。
忽然,院外傳來一陣嬌笑聲和環佩叮當之聲。
“姐姐今日好雅興。”
人未至,聲先到。柳如煙穿著一身水紅色的縷金百蝶穿花裙,帶著兩個丫鬟,笑吟吟地走了進來。她今日打扮得格外精心,云鬢珠翠,環佩叮當,與蘇婉一身素凈的淺青衣裙形成鮮明對比。
蘇婉放下筆,起身微微頷首:“柳姑娘。”
“姐姐快別多禮。”柳如煙親熱地上前,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石桌上的字帖,“姐姐的字真是清秀好看,不像我,自幼舞刀弄槍的,寫出來的字總被王爺笑話是鬼畫符呢。”她語氣嬌嗔,帶著幾分炫耀般的親昵。
蘇婉神色平淡:“柳姑娘過獎了。”
柳如煙自顧自在石桌旁坐下,嘆了口氣:“說起來,王爺近日公務繁忙,人都清減了些。姐姐您是不知道,昨夜王爺在書房處理政務直到三更天,還是我親自送了參湯過去,勸了半晌才肯歇息片刻。”她說著,眼角余光留意著蘇婉的反應。
蘇婉只是靜靜地聽著,面上無波無瀾,仿佛在聽一件與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她甚至還順著柳如煙的話,禮貌地問了一句:“王爺辛勞,柳姑娘費心了。”
柳如煙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不免有些氣悶。她今日來,一是探探這位新王妃的虛實,二也是想故意刺激她一下,卻沒料到對方竟是這般油鹽不進。
她眼珠一轉,又笑道:“說起來,姐姐入府也有些時日了,怕是還沒好好逛過這王府吧?不如今日妹妹陪姐姐走走?后園荷塘里的荷花這幾日開得正好呢,王爺平日也最愛去那兒散心。”
蘇婉本欲拒絕,但聽到“荷塘”二字,心中微微一動。她記得王府后園確實有一處極大的荷塘,靠近西北角墻,或許……可以趁機查看一下地形,為日后離開做準備。
“也好,”她點頭應允,“有勞柳姑娘了。”
柳如煙見她答應,臉上笑容更盛,親熱地挽起她的手臂:“姐姐跟我還客氣什么。”
兩人各懷心思,一同往后園走去。
王府后園果然景致極佳,亭臺樓閣,假山流水,移步換景。柳如煙一路指點介紹,語氣熟稔,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瞧那邊的水榭,夏日里王爺最喜在那里納涼看書。”“那片梅林是王爺特意命人從南邊移來的,說是花開時香氣清冽不同凡品。”
蘇婉默默聽著,目光卻不著痕跡地掃過路徑、轉角、以及遠處圍墻的高度和守衛分布的情況。
行至荷塘九曲橋上,但見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微風過處,清香襲人。
柳如煙倚著欄桿,掐了一小塊丫鬟捧著的魚食丟進塘里,引得錦鯉爭相簇擁。她看著水中嬉戲的魚兒,似是無意般輕聲道:“姐姐,有些話,妹妹不知當講不當講。”
蘇婉心中警鈴微作,面色不變:“柳姑娘但說無妨。”
柳如煙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憂慮:“姐姐,王爺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最是冷硬不過。尤其是三年前那場風波之后,更是難以接近。姐姐如今雖得了王妃的名分,但若想獲得王爺青睞,怕是……不易。”
她頓了頓,觀察著蘇婉的神色,見對方依舊平靜,才繼續道,“妹妹是真心為姐姐著想。在這府里,若無王爺寵愛,日子終究難熬。姐姐不如……放低些姿態,多順著王爺些,或許……”
她話未說盡,意思卻很明顯。
蘇婉看著眼前這個看似關切、實則句句挑撥暗示她不得寵的女子,忽然覺得有些可笑。她所求,從來不是蕭煜的青睞。
“多謝柳姑娘提點。”蘇婉淡淡道,目光投向遠處盛放的荷花,“只是世間之事,強求無益。順其自然便好。”
柳如煙沒料到她會如此回應,一時語塞。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兩人回頭,只見蕭煜不知何時也來了后園,正負手立于橋頭,目光沉沉地望著她們這邊。他今日未著朝服,一身墨色常服更襯得身形挺拔,氣質冷冽。
柳如煙臉上立刻綻出驚喜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王爺,您怎么來了?”語氣親昵自然。
蕭煜的目光卻越過她,先落在了蘇婉身上。見她安然立于荷塘邊,一身素衣與身后蓮荷相映成趣,神色平靜,仿佛方才并未與柳如煙有任何不愉快的交談,他眼底閃過一絲極難察覺的復雜情緒。
“路過。”他收回目光,語氣平淡地回答柳如煙,“你們在此做什么?”
“妾身陪姐姐逛逛園子,賞賞荷花。”柳如煙巧笑嫣然,“正說起王爺呢,王爺就來了,可真巧。”
蕭煜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說起本王什么?”他的目光再次掃向蘇婉,帶著一絲審視。
蘇婉垂下眼簾,不欲多言。
柳如煙卻搶著道:“妾身正和姐姐說,王爺近日操勞,該好好歇息才是。”她巧妙地避開了敏感話題。
蕭煜顯然不信,但并未追問。他走到蘇婉面前,停下腳步。荷風拂過,帶來她身上極淡的、與塘中荷花相似的清雅氣息,與他記憶中某種模糊的溫暖感覺重疊。
他心神微晃,脫口而出的卻是冷硬的話語:“王府園子大,路徑復雜,王妃不熟悉,還是少隨意走動為好,免得迷了路,或沖撞了什么。”
又是禁足和警告。蘇婉心中冷笑,恭順應道:“是,臣妾記下了。”
她的順從讓他心口發堵。他寧愿她像三年前那樣,偶爾鼓起勇氣反駁他一句,而不是現在這般,仿佛一潭死水,激不起半點波瀾。
一旁的柳如煙見蕭煜注意力似乎都在蘇婉身上,眼中閃過一絲嫉恨,忙插話道:“王爺,日頭漸毒了,您站在這兒怕是曬得慌。不如去水榭里坐坐?妾身讓人備些冰鎮酸梅湯來解暑?”
蕭煜卻像是沒聽見她的話,他的目光被蘇婉發間一枚極其簡單的竹葉形銀簪吸引——那似乎是他許多年前隨手贈予她的及笄禮,粗糙得很,她竟還留著?
他心頭莫名一軟,語氣不自覺地緩和了幾分,雖然聽起來依舊沒什么溫度:“若是喜歡荷花,明日讓花匠剪幾枝送去你院里。”
說罷,不等蘇婉回應,他便轉身對柳如煙道:“本王還有事,你先回去吧。”
柳如煙臉上的笑容僵住,勉強維持著得體,福了一福:“是,妾身告退。”轉身離去時,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橋上只剩兩人。氣氛有些凝滯。
蘇婉對于他突如其來的“好意”感到詫異,甚至有些戒備。她低頭道:“謝王爺,不必麻煩……”
“幾枝花而已,算不得麻煩。”蕭煜打斷她,語氣又冷硬起來,“王府還不缺這點東西。”
他總是這樣,稍稍流露出一絲緩和,又立刻用冷漠將自己包裹起來。
蘇婉不再說話。
蕭煜看著她低垂的脖頸,纖細脆弱,仿佛一折就斷。他想起秦風報來的消息,蘇家窘境,她典當首飾……還有暗處窺伺的危險。無數話語堵在胸口,想問她為何不同他開口,想告訴她別怕,有他在……
最終,卻只化作一句:“日頭毒,早些回去。”
然后,不等她回應,便像是逃避什么一般,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只是轉身的剎那,眼底深處那抹未來得及藏好的關切與掙扎,終究是泄露了一絲痕跡。
蘇婉望著他幾乎稱得上倉促離開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塘中相依相偎的蓮荷,心中一片茫然。
這位前夫王爺,心思真是比這九曲橋下的水還要深,還要難以捉摸。
她搖了搖頭,將方才他那一瞬間奇怪的緩和拋諸腦后。
無論他如何反復無常,她只需牢記自己的目標便可。
攢錢,離開。
除此之外,皆是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