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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晨光里的時間疑云

林野是被窗簾縫隙里鉆進來的陽光晃醒的。

他猛地坐起身,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睡衣,貼在皮膚上涼得發僵——夢里的撞擊聲還在耳邊回響,紅色貨車失控時輪胎摩擦地面的尖銳嘶鳴、金屬外殼扭曲斷裂的脆響、甚至玻璃碎片飛濺的細微聲響,還有那個左眼帶云翳的司機最后看過來的眼神,渾濁的瞳孔里裹著一絲說不清的疲憊,全都清晰得像剛發生過。他撐著胳膊喘了好一會兒,才敢伸手去摸枕邊的手機,屏幕亮起時,“星期一 07:15”的字樣刺得他眼睛發疼。日期跳至新的一周,可昨天下午3點在公交亭里見到貨車司機的畫面,卻和夢里的場景、甚至和司機此前那句“你該在橋上”的預言纏在一起,像團浸了水的棉絮,堵在胸口悶得慌。

指尖在手機桌面上無意識地劃動,圖標一個個閃過,最終停在了市交通局官網的快捷方式上。這個圖標是昨天下午和司機分開后,他手忙腳亂添加的——當時他攥著手機在分揀中心后門的臺階上蹲了很久,早春的風還帶著寒意,吹得他指尖發麻,可心里的慌亂卻壓不住。想起司機臨走時那句“明天這個點,你應該在橋上”,心臟像被什么東西攥著,懸了一整晚,連夢里都在反復回放這句話。

窗外傳來早點攤的叫賣聲,“豆漿油條——熱乎的”,帶著市井的煙火氣,讓房間里緊繃的空氣稍微松了些。林野深吸一口氣,指尖在屏幕上停頓兩秒,終究還是點開了“交通事故公示”欄目。頁面加載的圓圈轉了三圈,三條和環城路天橋相關的事故記錄突然跳出來,像三根淬了冰的針,瞬間扎進他的眼睛。

第一條是半年前:“11月5日4:05,環城路天橋下,紅色貨車撞倒行人,行人當場死亡,無隨身證件,駕駛員已被控制。”

第二條是三個月前:“2月8日8:02,環城路天橋下,紅色貨車與小型轎車碰撞,轎車駕駛員當場死亡,證件損毀致身份待核,貨車駕駛員無傷亡。”

第三條是前天的:“3月12日00:15,環城路天橋下,紅色貨車單方失控撞護欄,駕駛員經搶救無效死亡,信息暫未公開。”

林野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半天沒敢動。他逐字逐句地讀,連標點符號都沒放過,直到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全是紅色貨車,和昨天停在公交亭旁的那輛一模一樣,連車頭右側那道淺劃痕的形狀、長度,都和之前見到的貨車劃痕位置完全重合;更詭異的是死者信息,統一的模糊,“無隨身證件”“證件損毀”“信息暫未公開”,像有人拿著橡皮擦,刻意抹去了最關鍵的部分。

他放大屏幕上“紅色貨車”四個字,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指甲蓋抵著屏幕邊緣,留下淡淡的印子。昨天下午3點的細節突然像潮水一樣涌進腦海:司機伸手時露出的虎口老繭,是常年握方向盤磨出來的硬皮;工裝褲膝蓋處的磨損痕跡,邊緣起了毛邊,和他自己穿舊的牛仔褲磨破的樣子很像;司機指尖夾著的煙蒂抖了一下,煙灰落在公交亭的地面上,暈開一小圈灰;還有最后駕車離開時,車窗降下后揮揮手的弧度,手腕轉動的樣子,都真實得能摸到溫度。

如果交通局的記錄是真的,那前天的事故里,貨車司機已經死了,昨天下午3點在公交亭里和他聊天的人是誰?是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還是……記錄出了錯?林野又往后翻了十幾條其他事故記錄,從上個月的追尾事故到去年的剮蹭糾紛,每一條都寫得清清楚楚,死者或傷者的姓名、年齡、聯系方式,甚至事故責任認定結果都一目了然,只有這三條,像被人刻意留白,只剩下模糊的框架。

他扔開手機,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瓷磚的寒意順著腳底往上竄,卻沒讓他清醒半分。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晨光瞬間鋪滿房間,樓下的街道已經熱鬧起來:騎著電動車的上班族車筐里放著早餐,車把上掛著公文包,歪歪扭扭地鉆過車流;提著菜籃的老人在路邊跟攤主討價還價,手里的塑料袋晃來晃去;背著書包的學生跑過路口,校服的衣角在風里飄著。一切都和往常一樣,正常得讓人心慌。

林野的目光越過樓下的人群,望向遠處那座橫跨環城路的天橋——橋身是灰色的,欄桿上刷的白漆掉了一塊,露出里面的鐵銹,和他之前遠遠看到的樣子沒區別。再轉頭看向昨天停留的公交亭,隔著幾條街,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灰色輪廓,可他卻能清晰地想起亭頂滴著的雨水,落在地面上發出的“滴答”聲,還有司機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混著雨后的潮氣,留在亭子里的味道。

心臟突然沉了下去,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門外沖,連拖鞋都沒換。拖鞋是外婆去年給他買的,藍色的塑料底,上面印著卡通圖案,跑起來“啪嗒啪嗒”響。他要去確認,確認昨天下午3點的相遇不是幻覺,確認那三條事故記錄不是惡作劇,更要確認,司機所謂的“被選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區門口的早餐攤阿姨笑著喊他:“小林,今天不吃豆漿油條了?”阿姨的攤位擺了三年,林野幾乎每天早上都來買,阿姨知道他的口味,每次都會多給他加一勺糖。可今天他只含糊地應了一聲,腳步沒停,徑直朝著公交亭的方向跑——這個他本以為能躲開“劇情”的地方,現在卻成了必須去驗證的關鍵。

路上的行人都在看他,有人停下腳步回頭望,還有人小聲議論著什么。林野沒心思管這些,他腦子里全是那三條事故記錄,還有司機的臉。跑過常去的便利店時,他瞥見張姐正在擦收銀臺,心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要不要進去問問張姐,昨天下午3點他是不是真的去了公交亭?可腳步沒停,他怕得到否定的答案,怕昨天的一切真的只是他的幻覺。

跑到公交亭時,他喘得幾乎要吐出來,扶著亭柱彎著腰,胸口劇烈起伏。緩了好一會兒,他才直起身,仔細打量著這個熟悉的公交亭:亭頂是透明的塑料板,邊緣有一道裂縫,是上個月臺風刮壞的;亭內的廣告燈箱上周剛換了新的,印著橙色的飲料廣告,模特的笑容刺眼;地面是灰色的瓷磚,縫里還沾著一點干枯的草屑,是冬天風吹進來的。

他的目光落在亭外的地面上——昨天下午3點,司機就是在這里摁滅了煙蒂,雨水積成的小水洼里,留下過一圈黑色的印子。可現在,水洼還在,卻沒有半點煙蒂灼燒的痕跡,連一點灰都沒有。是被清潔工清理了?還是昨天的一切真的只是夢?

林野蹲下身,手指拂過地面的瓷磚,冰涼的觸感傳來。他又繞著公交亭走了一圈,仔細檢查每一個角落:亭柱上沒有昨天司機靠過的痕跡,廣告燈箱上沒有指紋,甚至連地上的草屑,都和昨天見到的位置不一樣。他突然覺得很荒謬,好像昨天下午3點發生的事,只是他憑空想象出來的。

就在這時,一輛紅色的公交車緩緩駛來,停在公交亭旁。車門打開,下來幾個乘客,又上去幾個。司機探出頭看了看林野,問:“小伙子,等車啊?下一班還要十分鐘。”林野搖了搖頭,說:“我不坐車,就是來看看。”司機笑了笑,沒再多問,關上車門開走了。

公交車的尾氣飄進公交亭,帶著淡淡的汽油味。林野站起身,往環城路天橋的方向望——車流正緩緩移動,紅綠燈在遠處閃爍,紅色的貨車偶爾駛過,卻都不是昨天見到的那輛。他掏出手機,再次點開交通局的官網,手指在屏幕上顫抖著,把三條事故記錄的時間、地點、車輛信息逐字逐句地抄在備忘錄里,連“證件損毀致身份待核”里的“致”字,都反復確認了三遍。

他想起自己反復做的那個夢,夢里的事故每次都不一樣:有時是紅色貨車撞倒行人,有時是和小型轎車碰撞,有時是單方失控撞護欄,每次的結局都不同,可地點都是環城路天橋下。這會不會就是不同循環里的不同結局?而他,是不是因為碰了那盒有藍色紋路的牛奶,才成了唯一能記住這些的人?

昨天下午3點見到的司機,會不會是從另一個“循環”里過來的?他說“前幾次來這邊,好像見過你”,“前幾次”到底是幾次?會不會就是這三條事故記錄對應的時間?如果司機真的在前天的事故里死了,又怎么會有“每次”路過的經歷?難道司機也被困在循環里,每次都在重復同樣的路線,同樣的時間出現在同樣的地方?

一陣風吹過,公交亭的廣告燈箱發出“哐當”一聲輕響,林野打了個寒顫。他掏出手機,想給張姐發消息問問情況,輸入框里敲了又刪,刪了又敲。他怕張姐說“沒有啊,你昨天下午一直在店里整理貨架,根本沒請假”,怕自己真的出現了記憶偏差,怕那些奇怪的夢、司機的預言、還有墨紋牛奶,都是他壓力太大產生的幻覺。

手指懸在發送鍵上,半天沒按下去。他靠在公交亭的廣告燈箱上,看著路上來往的車輛,突然覺得無比孤獨。周圍的一切都很正常,正常的街道,正常的行人,正常的紅綠燈,只有他知道,在這個看似正常的世界里,藏著一個關于時間和命運的秘密。而司機的預言、那盒墨紋牛奶,還有昨天下午3點在公交亭的相遇,都是這個秘密遞給他的鑰匙,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必須往下走,直到找到解開循環的答案。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張姐發來的消息:“小林,今天幾點到店里?上午要補上周的貨,早點來幫忙。”林野看著消息,深吸了一口氣,指尖在屏幕上敲出“馬上到”三個字,發送出去。他把手機揣回口袋,最后看了一眼公交亭外的路面——之前他以為這里是“避風港”,以為繞開天橋就能躲開怪事,昨天卻在這里撞見了最關鍵的人,今天他要帶著這些疑問,繼續面對這藏著秘密的日常。

他轉身往便利店的方向走,腳步比來時慢了些。路上的陽光很暖,照在身上卻沒什么溫度。他想起司機左眼的云翳,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藍;想起司機說“那盒牛奶是鑰匙”時,語氣里的認真。

這些細節像碎片一樣在腦海里拼湊,漸漸形成一個模糊的輪廓。不管時間是不是在循環,不管命運是不是已經注定,他都要先確認昨天下午3點的真相——那個左眼帶云翳的貨車司機,到底是誰?他是不是也被困在循環里?還有那盒墨紋牛奶,又和這三場事故有什么關系?

走到便利店門口時,張姐正在往貨架上擺零食,看到他來了,笑著說:“可算來了,趕緊換衣服,今天要補的貨不少呢。”林野點了點頭,走進員工休息室。換衣服時,他摸到口袋里的手機,屏幕還亮著,備忘錄里的三條事故記錄還在。他深吸一口氣,把手機放進柜子里。

換好工作服走出休息室,張姐已經把要補的貨堆在了收銀臺旁。林野走過去,拿起一箱餅干往貨架上擺。手指碰到餅干盒時,他突然想起昨天在公交亭里,司機說“明天這個時候,你該在橋上”。他抬頭望向窗外,遠處的天橋和公交亭都在視線里,陽光正好,可他知道,平靜的表面下,藏著他必須解開的秘密。

他咬了咬牙,繼續擺貨。不管前面有什么,他都要走下去,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外婆——他不能讓那些奇怪的事,破壞他和外婆平靜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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