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間的煙火氣正濃，沈青崖蹲在灶臺前翻著鍋里的烙餅，油星子濺在圍裙上，她也不在意。見李蓮花進(jìn)來，順手遞給他個剛烙好的糖餅：“嘗嘗，剛調(diào)的糖餡，沒太甜。”

李蓮花接過來，咬了小口，糖霜化在舌尖，暖乎乎的。

“前院吵得慌，是在擺宴席的桌椅？”他含著餅，聲音隔著面具有點悶。

“嗯，定下了，三日后開宴。”沈青崖把烙餅盛進(jìn)盤子里，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面，“得請些人來。”

李蓮花捏著糖餅的手頓了頓：“請誰？”

“江湖上的老相識，還有些新交的門派。”沈青崖拿過抹布擦灶臺，“前陣子北邊黑風(fēng)寨鬧得兇，你還記得吧？就是去年冬天，我?guī)У茏油比チ颂恕！?

他當(dāng)然記得。那時沈青崖走了半月，回來時胳膊上纏著繃帶，說是跟黑風(fēng)寨寨主交手時被狼牙棒劃的。她沒多講，只說“解決了”，但他看見弟子們偷偷抹眼淚——想來是沒少吃虧。

“黑風(fēng)寨寨主手里那柄狼牙棒淬了毒，”沈青崖擦著灶臺，聲音輕了些，“先前有三家門派去剿，都折了人。我?guī)У茏尤チ耍琢巳共琶M(jìn)他的密道，最后是靠著藥圃新制的‘解瘴散’，才沒讓他的毒霧得逞。”

她頓了頓，拿起塊烙餅遞到灶口，逗了逗蹲在那里的貍花貓：“那寨主被擒后，北邊幾個受他欺負(fù)的村鎮(zhèn)湊了些糧食送來，江湖上也有門派遞了帖子，說要謝我們。我想著，長風(fēng)盟這幾年人多了，總得讓大家認(rèn)認(rèn)門——也讓那些還惦記著‘過去’的人看看，如今的江湖，不是只有舊影子。”

李蓮花沒說話，把剩下的糖餅慢慢吃完。他知道沈青崖說的“惦記過去的人”是誰——或許有還念著四顧門的，或許有想找“李相夷”的，甚至可能有當(dāng)年的仇家。

“怕嗎？”沈青崖忽然轉(zhuǎn)頭看他，目光落在他的竹面具上，“要是怕，宴席時你就待在藥圃的暖房里，我讓弟子給你端些吃的過去。”

李蓮花搖了搖頭。他摸了摸臉上的竹面具，冰涼的竹紋貼著皮膚：“不怕。”

他只是怕被認(rèn)出來——怕認(rèn)出來后，擾了這三年的安穩(wěn)，也擾了長風(fēng)盟的煙火氣。

沈青崖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沒人認(rèn)得出。你如今編的竹筐比誰都好，燒的火比灶間的老伙計都旺，誰會把你往‘李相夷’身上想？”

她笑了笑，眼里閃著光：“再說了，長風(fēng)盟的宴席，是給沈青崖的弟子們撐場面的，跟什么李相夷、李蓮花，都沒關(guān)系。”

灶間的火光映在沈青崖臉上，暖得很。李蓮花看著她，慢慢點了點頭。

三日后的宴席，該來的總會來。他只要戴著面具，坐在角落，吃著糖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