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農舍簡陋的窗欞灑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柳盈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從蕭霆床邊的小凳上直起身子。她已經三天沒有好好休息了，時刻監測著他的狀況，調整用藥。

蕭霆的呼吸平穩了許多，臉上的青紫色已經褪去，只是嘴唇仍然蒼白。柳盈輕輕掀開被褥，檢查他大腿上的箭傷——傷口開始愈合，沒有感染的跡象。她松了口氣，重新包扎好。

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青羽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走了進來。

“柳姑娘，您多少吃一點吧。“青羽將粥碗遞給她，擔憂地看著她憔悴的面容，“將軍的傷勢已經穩定，您再這樣熬下去，自己先垮了。“

柳盈接過碗，勉強笑了笑：“我沒事。“她攪動著粥，卻沒有食欲，“外面情況如何？“

青羽壓低聲音：“不太妙。涼京已經全城戒嚴，四處張貼您和將軍的通緝令。邊境也加強了盤查，我們暫時無法回去。“

柳盈的手頓了一下：“通緝令？上面寫了什么？“

“說將軍勾結敵國，刺殺太子，罪當誅九族。“青羽的聲音更低了，“還說您...是將軍的同謀，一同叛國。“

柳盈的指尖微微發抖，粥碗差點脫手。勾結敵國？叛國？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蕭霆為邊境安危出生入死，如今卻被扣上這樣的罪名！

“是誰下的通緝令？“她努力控制著聲音的顫抖。

“蓋的是兵部大印，但據說...“青羽猶豫了一下，“是宰相大人親自下的令。“

宰相？柳盈的眉頭緊鎖。當朝宰相李甫仁，三朝元老，權勢熏天。若他參與其中，事情就更加復雜了。

“我們的人還查到，“青羽繼續道，“宰相半月前曾秘密接待過敵國使節，之后邊境就頻頻出事。“

柳盈的思緒飛速轉動。宰相與敵國勾結？蕭家滅門、蕭霆被陷害、自己被通緝...這一切是否都有關聯？

床上的蕭霆突然發出一聲輕哼，眼皮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柳盈立刻放下粥碗，湊到他身邊。

“蕭霆？你感覺怎么樣？“

蕭霆的目光從迷茫逐漸變得清明，落在柳盈臉上。他艱難地抬起手，撫上她消瘦的臉頰：“你...瘦了...“

這簡單的三個字讓柳盈的眼眶瞬間濕潤。她握住他的手，輕聲道：“我沒事。你才真是嚇死人了。“

蕭霆試圖坐起來，卻牽動了腿上的傷，悶哼一聲。柳盈連忙扶住他：“別亂動！傷口會裂開的！“

青羽識趣地退出房間，留下兩人獨處。蕭霆靠在床頭，環顧四周：“這是哪里？“

“距離涼京三十里的一處農舍。“柳盈端來藥湯，小心地喂他喝下，“我們暫時安全，但邊境已經封鎖，通緝令上說我們...叛國。“

蕭霆的眼神驟然銳利：“叛國？“他冷笑一聲，“好一個倒打一耙。“

“你知道是誰在背后操縱？“柳盈問。

蕭霆沉默片刻，似乎在權衡該說多少：“這兩年我暗中調查，發現蕭家滅門案背后有一個龐大的陰謀。敵國的'影蛇'組織只是執行者，真正的幕后黑手...“他直視柳盈的眼睛，“是當朝宰相李甫仁。“

柳盈倒吸一口冷氣。雖然青羽提到宰相，但親耳聽蕭霆證實，還是讓她震驚不已。

“為什么？蕭家與他有何仇怨？“

“不是仇怨，是利益。“蕭霆的聲音低沉而冷硬，“二十年前，我父親奉命鎮守北疆，發現了一條秘密商路——宰相與敵國走私軍械和禁藥的證據。他正準備上奏朝廷，就...“

“就發生了滅門慘案。“柳盈接上他的話，心中一陣發寒。

蕭霆點頭：“我假死這兩年，一直在搜集證據。就在我準備回京揭發時，邊境告急，才不得不現身領軍。“他苦笑一聲，“現在看來，宰相早就得到風聲，先下手為強了。“

柳盈思索著：“所以他在涼京的耳目發現我們調查赤磷散，就立刻給我們扣上叛國的罪名...“

“正是。“蕭霆的眼神變得復雜，“柳盈，還有一件事...關于你師父...“

柳盈的心猛地一跳：“師父？他...他真的參與研制了赤磷散？“

“不，恰恰相反。“蕭霆艱難地撐起身子，“陳太醫當年作為太醫出使敵國，偶然發現了宰相與敵國勾結的證據，以及他們用赤磷散毒殺我父親的計劃。他試圖警告我父親，卻被發現...“

柳盈的手緊緊攥住衣角：“然后呢？“

“宰相的人追殺他，他只能隱姓埋名。“蕭霆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憐憫，“柳盈，你師父收養你并非偶然...你是蕭家滅門案中唯一幸存的侍女之女，你母親臨終前將你托付給了陳太醫。“

這個消息如同一道閃電擊中柳盈。她瞪大眼睛，嘴唇顫抖：“我...我是蕭家侍女的孩子？“

蕭霆點頭：“我查了很久才確認。你母親是伺候我母親的貼身侍女，那晚她將你藏在米缸里才逃過一劫。陳太醫不僅是為了保護你，也是為了保護你母親交給他的一份密信——上面記載了宰相勾結敵國的部分證據。“

柳盈的世界仿佛在瞬間崩塌又重建。她不是孤兒，她有身世，而這身世竟與蕭家、與這場巨大的陰謀息息相關！

“那份密信...還在嗎？“她聽見自己機械地問道。

蕭霆搖頭：“陳太醫失蹤后，密信也不知所蹤。但我相信，他一定留下了線索。“

柳盈突然想起什么：“師父的書房...有一本《本草綱目》，他從不讓我碰...“她的眼睛亮了起來，“里面可能有線索！“

蕭霆握住她的手：“如果我們能回到大周，找到那本書...“

“但我們現在是通緝犯。“柳盈苦笑，“邊境封鎖，醫館被查，阿福和其他藥童恐怕也被抓了...“

蕭霆的眼神變得堅定：“總會有辦法的。我安排了幾個可靠的舊部在邊境接應，他們應該已經得知消息。“

正說著，青羽急匆匆地推門而入：“將軍，柳姑娘，不好了！官兵正在搜村，馬上就要到這里了！“

蕭霆立刻掙扎著要下床：“準備撤離。“

柳盈按住他：“你的傷不能騎馬！“

“沒時間了。“蕭霆咬牙忍痛站起身，“青羽，備馬，從后山小路走。“

柳盈知道無法勸阻，迅速收拾藥箱和必需品。她攙扶著蕭霆來到后院，青羽已經備好兩匹馬。

“你們先走。“青羽遞給他們一個包袱，“里面有干糧和銀兩。我去引開官兵。“

蕭霆點頭：“小心。三日后在斷魂崖老地方會合。“

青羽領命而去。柳盈幫助蕭霆上馬，自己則騎上另一匹。兩人沿著山間小路疾馳，身后隱約傳來官兵的喊叫聲。

山路崎嶇，蕭霆的傷口很快被顛簸得滲出血來。柳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卻知道停下就是死路一條。他們必須盡快離開這個區域。

傍晚時分，兩人來到一處隱蔽的山洞。蕭霆的臉色已經慘白如紙，幾乎是從馬背上摔下來的。柳盈連忙扶他進洞，檢查傷口——果然裂開了，鮮血浸透了包扎的布條。

“別動。“她命令道，迅速取出藥粉和干凈布條重新包扎，“再這樣下去，傷口會感染的。“

蕭霆靠在洞壁上，冷汗涔涔：“我們...得盡快...越過邊境...“

“先保住你的命再說！“柳盈難得地提高了聲音，手上動作卻輕柔如初，“宰相要的不就是你的命嗎？我不能讓他得逞！“

蕭霆虛弱地笑了：“柳醫女...發火了...“

柳盈瞪了他一眼，卻忍不住也笑了。這種時候還能開玩笑，不愧是蕭霆。

包扎完畢，柳盈取出干糧和水，兩人簡單吃了些。夜幕降臨，山洞里寒氣逼人。蕭霆因失血而渾身發冷，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柳盈猶豫片刻，最終坐到他身邊，將他攬入懷中，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蕭霆起初有些僵硬，但很快放松下來，頭靠在她肩上。

“冷嗎？“她輕聲問。

蕭霆搖頭：“有你在...不冷。“

這簡單的一句話讓柳盈心頭一熱。她緊了緊手臂，將他抱得更牢。洞外寒風呼嘯，洞內卻因彼此的體溫而溫暖如春。

“蕭霆，“柳盈突然開口，“如果...如果我們真的找到了宰相勾結敵國的證據，又能怎樣？他權勢熏天，連皇上都讓他三分...“

蕭霆的聲音雖然虛弱，卻堅定如鐵：“權勢再大，也大不過一個'理'字。只要證據確鑿，皇上不會坐視不理。“

柳盈想起那個在涼皇宮看到的赤磷散配方，和師父的名字：“我們還需要更多證據...證明赤磷散被用于謀殺，而宰相是主謀...“

“不錯。“蕭霆點頭，“我這兩年已經搜集了一些，但還不夠。我們需要那份密信，和你師父的證詞。“

“師父還活著嗎？“柳盈忍不住問。

蕭霆沉默了一會兒：“我不知道。但若他還活著，一定在某個地方，繼續搜集證據。“

柳盈想起師父溫和卻堅定的眼神，突然確信他還活著。那個教導她“醫者仁心，但也要明辨是非“的老人，絕不會輕易放棄。

夜漸深，蕭霆在柳盈懷中沉沉睡去。柳盈卻毫無睡意，思緒萬千。她想起小時候，師父總是不讓她接觸某些病人，不讓她翻閱某些書籍。現在想來，那都是在保護她，避免她過早卷入這場風波。

她不是孤兒，她有身世，有血脈。她的母親是蕭家的侍女，為保護蕭家而犧牲。這個認知讓她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與責任。

天蒙蒙亮時，蕭霆醒了。他的臉色好了些，眼神也恢復了往日的銳利。

“感覺怎么樣？“柳盈輕聲問。

蕭霆活動了一下腿：“好多了。你的醫術果然高明。“

柳盈微笑：“那當然，我可是陳太醫的徒弟。“

提到陳太醫，兩人的表情都變得嚴肅起來。

“我們得制定一個計劃。“蕭霆沉聲道，“首先，要越過邊境回到大周；其次，找到你師父的《本草綱目》；最后，搜集更多宰相勾結敵國的證據。“

柳盈點頭：“邊境現在封鎖嚴密，我們可能需要偽裝。“

“我有個想法。“蕭霆思索道，“涼京往東三十里有個小鎮，鎮上有個義莊，專門收殮無主尸首。戰亂時期，常有商隊從那里購買尸體，冒充病死的親人運回故鄉安葬...“

柳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讓我們'變成'尸體？“

蕭霆點頭：“混入商隊，以運送靈柩的名義過關。守軍一般不會仔細檢查棺材里的尸體。“

柳盈思索片刻：“可行，但需要內應。“

“青羽可以安排。“蕭霆道，“當務之急是先離開這片山區，前往那個小鎮。“

兩人收拾行裝，小心翼翼地繼續趕路。蕭霆的傷仍然疼痛，但他強忍著不表現出來。柳盈看在眼里，心中既敬佩又心疼。

三日后，他們終于抵達了那個邊境小鎮。鎮子不大，卻因地處要沖而商旅往來頻繁。兩人扮作兄妹，住進一家偏僻的客棧，等待青羽的消息。

傍晚時分，一個賣胭脂的小販在客棧樓下叫賣。柳盈從窗口望去，認出是青羽偽裝的，連忙下樓。

“明日辰時，城西義莊。“青羽低聲說了一句，又高聲吆喝，“上好的胭脂，小姐買一盒吧！“

柳盈會意，買了一盒胭脂回房，將消息告訴蕭霆。

第二天一早，兩人來到城西義莊。青羽已經等在那里，身邊停著兩具棺材。

“將軍，柳姑娘。“她行禮道，“一切都安排好了。這兩具棺材會由商隊運往大周，守軍已經打點過，不會細查。“

蕭霆點頭：“辛苦你了。邊境那邊安排好了嗎？“

“是的。商隊會直接前往青山鎮，那里有我們的人接應。“青羽遞給他們兩套壽衣，“請快換上，商隊馬上就要出發了。“

柳盈和蕭霆換上壽衣，躺入棺材。棺材底部有隱蔽的氣孔，不會窒息。隨著棺蓋合上，柳盈陷入了一片黑暗。她能感覺到棺材被抬起，放入馬車，然后是一陣顛簸。

這種體驗詭異而恐怖，仿佛真的被活埋了一般。柳盈強迫自己深呼吸，保持冷靜。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了下來，外面傳來嘈雜的人聲——是邊境關卡。

“文牘呢？“一個粗獷的聲音問道。

“在這里，軍爺。“一個諂媚的聲音回答，“小的是送這兩位客官回鄉安葬的。這是他們的死亡文書和通關文牒。“

一陣紙張翻動的聲音。

“怎么死的？“

“瘟疫，軍爺。可憐啊，兄妹倆一起走的。“

“打開看看。“

柳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是說已經打點好了嗎？

棺蓋被撬開一條縫，刺眼的陽光照進來。柳盈趕緊閉上眼睛，屏住呼吸。她能感覺到一只粗糙的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又迅速縮了回去。

“蓋上蓋上！別傳染了！“那士兵慌忙道，“快走快走！“

棺蓋重新合上，柳盈暗自松了口氣。馬車再次啟動，這一次，是向著大周的方向。

又過了約莫一個時辰，棺材終于被打開。新鮮的空氣涌入，柳盈貪婪地呼吸著。蕭霆已經站在一旁，伸手將她扶出來。

“歡迎回到大周。“他微笑著說，雖然臉色仍然蒼白。

柳盈環顧四周，這是一個偏僻的山谷，幾匹馬和兩個穿著普通農夫衣服的人正在等候。其中一人上前行禮：“將軍，屬下已備好安全屋，請隨我來。“

蕭霆點頭，轉向商隊的人：“多謝諸位相助，酬金已備好，請到青山鎮'醉仙樓'找掌柜領取。“

商隊千恩萬謝地離去。柳盈和蕭霆則跟隨那兩個“農夫“來到山谷深處的一間茅屋。屋內簡陋但干凈，備有干糧和藥品。

“將軍，邊境各城都貼了通緝令，您和柳姑娘的畫像到處都是。“一個“農夫“報告道，“宰相還派了欽差到各州縣督查搜捕，說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蕭霆冷笑：“他倒是急得很。“

“還有一事...“那人猶豫了一下，“京城傳來消息，皇上病重，太子監國，大小事務都由宰相決斷。“

柳盈和蕭霆對視一眼。皇上病重？太子監國？這意味著宰相的權力更大了，他們的處境也更加危險。

“我們得加快行動。“蕭霆沉聲道，“首先，要找到那本《本草綱目》。“

柳盈思索著：“醫館肯定被查封了，但師父的書房有個暗格...“她的眼睛亮了起來，“阿福知道！如果他還活著，或許已經把書藏起來了！“

“阿福是誰？“蕭霆問。

“我的藥童，聰明伶俐。“柳盈的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希望他沒被抓...“

蕭霆轉向手下：“去查查柳姑娘醫館的藥童下落，但要小心，別打草驚蛇。“

手下領命而去。柳盈則開始為蕭霆換藥。傷口愈合得不錯，但長途奔波還是造成了些微撕裂。

“下次別再逞強了。“她一邊包扎一邊責備道，“傷口再裂開，我就用針線給你縫上！“

蕭霆輕笑：“柳醫女好兇。“

柳盈瞪他，手上卻輕柔如初。換完藥，她取出干糧，兩人簡單吃了些。

夜幕降臨，茅屋里只有一盞油燈照明。蕭霆攤開一張簡陋的地圖，指著上面的幾個點：“這是我們目前的位置。京城在東，你的醫館在南，我們需要分頭行動。“

“不行！“柳盈斷然拒絕，“你的傷還沒好，而且我們一旦分開，更難照應。“

蕭霆皺眉：“但這樣效率更高...“

“效率再高，命沒了有什么用？“柳盈堅持道，“我們一起行動。先去醫館找書，然后根據書中的線索決定下一步。“

蕭霆看著她堅定的眼神，最終妥協：“好吧。但我們必須偽裝得當。“

第二天，兩人扮作一對鄉下夫婦，蕭霆貼上假胡須，柳盈則用草藥將臉涂得蠟黃，看上去像是久病之人。他們隨著一群山民混入城中，小心避開巡邏的官兵。

柳盈的醫館果然被查封了，大門貼著官府的封條，還有兩個衙役在附近巡邏。兩人在對面茶樓觀察了一會兒，發現衙役每隔一個時辰會換班，中間有短暫的空檔。

“后墻有個狗洞，小時候我常從那里溜出去玩。“柳憶低聲道，“我們可以從那里進去。“

等到衙役換班的空檔，兩人迅速繞到醫館后院。狗洞還在，只是被雜草掩蓋了。蕭霆先鉆進去探查，確認安全后，柳盈也跟了進去。

后院雜草叢生，顯然已經很久沒人打理了。柳盈輕車熟路地來到書房門前，發現門鎖已經被破壞。推門進去，里面一片狼藉，書籍散落一地，顯然被徹底搜查過。

“暗格在書架后面。“柳盈走到西墻的書架前，數著木板，在第三排第五塊木板處輕輕一按。

咔噠一聲，一塊木板彈開，露出一個小小的空間——里面空空如也。

“不見了...“柳盈的心沉了下去。

“看來有人先我們一步。“蕭霆沉聲道，“會不會是阿福？“

柳盈思索著：“阿福知道暗格，但他會把書帶到哪里去呢？“突然，她眼睛一亮，“藥王廟！我曾帶他去過那里上香，他若需要藏東西，可能會選擇熟悉的地方！“

兩人正準備離開，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蕭霆立刻拉著柳盈躲到門后。透過門縫，他們看到兩個衙役走進后院，四處查看。

“聽說那女醫是蕭霆的情人？“一個衙役說。

“可不是，兩人一起叛國，罪該萬死。“另一個回答，“宰相大人說了，抓到活的賞銀千兩，死的也有五百。“

“嘖嘖，那咱們可得仔細搜搜，說不定她會偷偷回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蕭霆握緊了柳盈的手，示意她準備好。就在衙役即將推門而入的瞬間，后院墻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著火了！糧鋪著火了！“

兩個衙役一聽，立刻轉身往外跑。蕭霆和柳盈趁機從后窗翻出，沿著小巷迅速離開。

“那火是你安排的？“柳盈小聲問。

蕭霆搖頭：“運氣好而已。“

兩人混入街上圍觀糧鋪火災的人群，然后悄悄向城外的藥王廟方向移動。

藥王廟在城郊的小山上，香火不算旺盛，但常有病患前來祈求康復。柳盈和蕭霆扮作香客，隨著幾個老婦人進入廟中。

趁人不注意，柳盈溜到后殿，那里供奉著藥王孫思邈的塑像。塑像底座有一個小小的暗格，是廟祝存放香油錢的地方。

柳盈檢查了一下，發現暗格鎖著。她正思索如何打開，一個小沙彌走了過來。

“女施主可是在找這個？“小沙彌從袖中取出一把鑰匙，“小僧受人之托，將此物交給來尋書的醫女。“

柳盈驚訝地看著他：“是誰托付給你的？“

“一個小藥童，約莫半月前來的。“小沙彌回答，“他說若有一位女醫師來找書，就將鑰匙給她。“

柳盈的心跳加速：“那小藥童現在在哪？“

小沙彌搖頭：“不知。他留下鑰匙就走了，看起來很慌張。“

柳盈謝過小沙彌，用鑰匙打開暗格。里面果然躺著那本《本草綱目》，書頁間還夾著一封信。她迅速將書和信藏入懷中，與蕭霆會合后離開藥王廟。

回到臨時藏身的茅屋，柳盈迫不及待地翻開《本草綱目》。在記載“烏頭“的那一頁背面，有用密寫藥水寫下的幾行小字，只有對著火光才能看清：

“赤磷散，李與敵國密制，害蕭將軍。證據藏于相府東書房'山水圖'后。吾將潛入取證，若有不測，盈兒保重。——師字“

柳盈的手微微發抖。這確實是師父的筆跡！他果然還活著，而且冒險去宰相府取證！

她接著拆開那封信，是阿福寫的：

“柳醫師，官兵來查封醫館時，我按您以前教的方法將重要物品藏了起來。這本書和您師父的信是我在整理書房時發現的。我現在去投奔舅舅家，地址是城南楊柳胡同最里面那間。若您平安歸來，可來尋我。——阿福“

柳盈的眼眶濕潤了。這個聰明的孩子，不僅保住了書，還留下了聯絡方式。

“現在我們知道了，“蕭霆沉聲道，“證據在宰相府的東書房。但相府戒備森嚴，如何潛入？“

柳盈思索片刻：“再過半月是皇上壽辰，按慣例會在宮中設宴，宰相必會出席。那時相府守備會相對松懈...“

蕭霆的眼睛亮了起來：“好主意。但即使如此，潛入仍然危險...“

“我去。“柳盈堅定地說，“我是女子，不容易引起懷疑。而且若被發現，可以假裝是去給宰相夫人看病的醫女。“

蕭霆搖頭：“太危險了。若你出事...“

“我不會出事。“柳盈打斷他，“蕭霆，這不是你一個人的戰斗。蕭家滅門、師父失蹤、我們被通緝...這些都與我有關。我有責任，也有權利參與。“

蕭霆凝視著她堅定的眼神，終于點頭：“好。但我會在外面接應，一有危險立刻撤離。“

柳盈微笑：“成交。“

兩人相視而笑，默契如初。夜幕降臨，茅屋外風聲呼嘯，但屋內卻因共同的決心而溫暖如春。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險，至少此刻，他們不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