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半雞鳴開門喚,景門之中聽西廂
- 火鍋不涮香菜的第1本私密作品
- 火鍋不涮香菜
- 5818字
- 2025-08-24 22:25:43
輾轉(zhuǎn)反側(cè),終于是順利回到了保安室。兩人踉蹌著跌進(jìn)去,反手死死鎖上門。王明靠在門上大口喘氣,隨即不再介意任何煙酒,直接拿起之前胡水水準(zhǔn)備的酒水狠狠地灌了幾口。
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一股暖意散開,似乎驅(qū)散了些許寒意。但就在這時,貼胸口袋里的那枚護(hù)身符,毫無征兆地微微一燙,像被針扎了一下。那感覺轉(zhuǎn)瞬即逝,快得像是錯覺,卻讓他剛放松下來的心弦莫名地又繃緊了一分。
胡水水也沒好到哪里去,回來后就縮在墻角,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煙霧繚繞也化不開他眉心里那個死死的疙瘩。
保安室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胡水水打破了沉默,再次點燃一根香煙后,悶聲道:“小明,我知道你害怕,我也害怕,但是我們...”
“停停!胡哥,我打死都不出去了!“王明大概猜到了胡水水想說什么,直接打斷,“之前那個紅衣女鬼的話你不是沒聽見,我寧愿死在保安室,也絕不出去!明天一早,我就離開!”
“王明。”胡水水的聲音變得低沉了很多,話音頓了一下,脖頸似乎僵住了,“之前我勸過你的,讓你走,你不走,現(xiàn)在想走?晚了。”他極其緩慢地、幾乎是只用氣聲往下說:“多的我不和你說,自己打開你那保安手冊,翻到后面。”
王明半信半疑,有樣學(xué)樣點了一根華子,打開保安手冊。略過之前的佛爺那頁,終于在本子后半部分,他看到了一段相對新卻極度潦草的筆記。
“甲辰年甲戌月丙子日戊戌時地下停車場,我們居然見到了陰兵!太恐怖了,不過還好跑得快,有驚無險。”
“亥時游大樓,天哪,紅嫁衣~鬼!鬼!鬼!謝天謝地,還好老胡本事高,但是這個地方一分鐘都不能待了,我得立刻走...”
筆記到此戛然而止,后面只剩下幾頁刺眼的空白。
“是不是好奇后面的記錄?”胡水水一直看著他,發(fā)出一聲冷笑,“呵呵,老黃那時候和你一樣,我勸過他的,回到保安室以后就跑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見他。”
“除了他,你之前還有一個小伙子,也是和老黃一樣,最后,呵呵。”
“詭異的是,除了我,好像所有人都不記得他了。”胡水水的手指無意識地捻著煙蒂,“連之前的合照上都找不到他了。”
這話像一瓢冰水,順著王明的脊椎骨澆了下去。胡水水緩緩拉開抽屜。
他的手在里面遲疑地摸索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地將一個倒扣著的舊相框塞進(jìn)了抽屜最深處,然后拿出一張保安合照,手指點向照片邊緣。
王明看去——那是照片邊緣一塊有些模糊的區(qū)域。背景花紋延伸得有些不自然,就像一幅畫被精心修補過,卻依然留下了色差的痕跡,隱隱勾勒出兩個模糊的人形輪廓。
“這里,”胡水水的聲音干澀,“之前就是他們倆站的位置。”
說完,他沒再理會王明,拿出一瓶不知名的藥水開始涂抹傷口。王明發(fā)了好一會呆,才沉默地接過藥水,幫這位老大哥擦拭。
胡水水背對著他,時不時抽著冷氣。
“休息一會吧。”處理完傷口,胡水水疲憊地?fù)]揮手,“按我的經(jīng)驗,我們可以先睡會。但是休息好了以后,必須繼續(xù)巡邏。不然......”他沒把話說完,“你去沙發(fā)上瞇吧,我趴一會就好了。”
王明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他走到沙發(fā)邊躺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上的一塊霉斑,過了很久才眨一下。
王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著的,意識像沉入一潭冰冷的深水。
他是被一聲嘹亮的雞鳴刺破夢境拽出來的。
“喔——喔——喔——”
聲音突兀得不像話,在這鋼鐵森林的城市中心,顯得既荒誕又...救命。
他猛地從沙發(fā)上彈起來,心臟在胸腔里砸得生疼。睡了也許不到兩個小時,渾身骨頭像散了架,但一種劫后余生的狂喜已經(jīng)沖昏了頭腦。天亮了!居然真的天亮了!
“胡哥!胡哥!幾點啦?我們...熬過去了!”他聲音沙啞,帶著哭腔似的興奮,揉著酸澀腫脹的眼睛四下尋找。
保安室里空蕩蕩的。胡水水常坐的椅子上,只剩下一地?zé)熁摇?
“吃早飯去了?也不叫我...”王明咕噥著,摸出手機。屏幕冷光刺眼:06:00 AM。
像是為了印證,門外商場漸漸活了過來。卷簾門拉升的嘩啦聲、保潔推車的轱轆聲、遠(yuǎn)處模糊的交談聲...這些平日最尋常的噪音,此刻聽來如同仙樂。
饑餓感后知后覺地攫住了他的胃。他咧開一個疲憊卻真實的笑容,起身去衛(wèi)生間,掬起冷水狠狠撲在臉上,試圖洗掉一夜的驚惶。
冰冷的水珠順著他憔悴的臉頰滑落。他沒回頭,自然也沒看見——身后那面布滿水漬的鏡子里,映出的根本不是他的背影。
另一個“他”正靜靜地、筆直地站在原地,面朝著他離開的方向,一張臉上掛著紙扎人般工整而空洞的笑意。
王明步履輕快地推開保安室厚重的木門。
商場燈光明亮,幾家店鋪已經(jīng)開了門。
只是...那些正在擦拭柜臺、整理貨架的店員,全是生面孔。
他們的動作很仔細(xì),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滯澀,像是上緊了發(fā)條的玩偶。
聽到他的腳步聲,好幾道目光無聲地轉(zhuǎn)過來,一張張臉在燈光下白得過分,均勻得不見一絲血色。
王明心里“咯噔”一下,但求生的喜悅很快壓過了這絲疑慮。才第二天上班,人不熟很正常。他現(xiàn)在只想呼吸一口早晨新鮮的...呃,商場空氣,然后立刻找到胡水水辭行。
他幾乎是小跑著穿過已經(jīng)開始有顧客流連的通道,奔向大廈出口。
門外,天光是一種沉滯的、缺乏生氣的灰白色。街道上行人不算少,卻多是些穿著復(fù)古、步履緩慢的老人,悄無聲息地走著,仿佛一場無聲的黑白電影。
街對面的霓虹招牌有一半熄著,另一半則閃爍著他看不懂的繁體字樣。
一種強烈的違和感像冰冷的藤蔓纏上他的腳踝。
他甩甩頭,篤定自己是沒睡好。他一眼瞥見了昨天那個螺螄粉攤子,此刻正冒著熱氣,生意居然很不錯。饑餓感催促著他,他擠到一個空位坐下,學(xué)著昨天的樣子揚聲喊道:
“阿婆!和昨晚一樣,5元的螺螄粉!”
話音落下的瞬間,仿佛按下了靜音鍵。
攤位上所有的咀嚼聲、吞咽聲、碗筷碰撞聲戛然而止。
他能感覺到,至少七八道目光像冰冷的釘子一樣,從他身體的各個角度釘進(jìn)來,空氣凝固了。
“哎呀,小伙子,你要什么嗎?我們這只有打鹵面呢。”
一個蒼老、緩慢,卻完全陌生的聲音從他身后響起。那股冰冷的注視感倏地消失了,周圍的食客們仿佛無事發(fā)生般,重新開始緩慢地進(jìn)食。
王明愕然回頭,看到一個穿著深藍(lán)色斜襟布褂、腦后挽著髻的老太太站在灶臺后。
她眉眼間和昨天的阿婆有幾分相似,卻絕不是同一個人。她的打扮、氣質(zhì),甚至周圍氤氳的空氣,都透著一股舊照片里的陳腐氣。
“您...您不是昨天的阿婆?昨天那個阿婆呢?她還給了我這個呢。”
說著他把之前那個阿婆留下的質(zhì)地怪異的紙條拿了出來。
見到那字條,老太太渾濁的眼珠似乎動了動,又好像完全沒有焦距。
她仔仔細(xì)細(xì)地“看”著王明,皺紋深刻的臉上慢慢浮現(xiàn)出一種極其復(fù)雜的情緒。
“你見過筱筱啊,東西記得保管好,有用...”
她喃喃著,忽然聲音拔高,帶上了尖銳的驅(qū)趕意味,“是阿強啊!你怎么到這來了?!快點回家!回去!”
“您是不是認(rèn)錯...”
“小兔崽子!還不走?!”老太太的情緒陡然激動,猛地抄起手邊的長柄湯勺,作勢就要打過來,干癟的嘴唇哆嗦著。
王明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搞懵了,嚇得連連后退。“誒誒誒!我走,我這就走!”
他狼狽地起身離開攤位,心砰砰直跳。
瘋了!都瘋了!
可他剛走下人行道,就發(fā)現(xiàn)那老太太竟真的舉著勺子追了出來!更讓他頭皮發(fā)麻的是,街上那些原本緩慢行走的路人,不知何時都停下了腳步,一張張蒼白的面孔無聲地轉(zhuǎn)向他,身體也有意無意地調(diào)整著方向,隱隱形成了一個松散的、卻步步緊逼的包圍圈。
唯一的缺口,似乎就是通往廣吾朝大廈的那條路。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他再不敢多想,拔腿就往回跑,能聽見身后老太太那變了調(diào)的、嘶啞的追趕聲,以及四周那死寂的、卻又無處不在的“注視”。
他像一顆被投石索甩出的石子,一頭撞開保安室的門,反手砰地一聲死死關(guān)上,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劇烈喘息,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
驚魂未定間,旁邊衛(wèi)生間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胡水水一邊系著褲腰帶一邊走出來,看到他這副見了鬼的德行,一臉莫名其妙:“大半夜的,你鬼哭狼嚎地干啥呢?撞邪了?”
“什么大半夜!天都亮了!六點了!雞都叫了!”王明幾乎是吼出來的,舉起手機屏幕想證明自己。
胡水水瞥了一眼那屏幕上清晰的“02:15”,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嚇人。
“雞叫?!”胡水水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而尖利扭曲。
“蠢貨!這是市中心,方圓五里連根雞毛都沒有!小子,你剛才是不是出去了?!我們現(xiàn)在還在丑時!你中了它的調(diào)虎離山計了!”
王明猛地低頭,手機屏幕上,冰冷的數(shù)字無情地跳動著:02:16。
胡水水嘆口氣:“現(xiàn)在知道怕了?這就是‘鬼遮眼’,也叫‘陰市’。你以為的天亮,不過是它們想讓你看到的,前面老黃他們就是這樣沒得。”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種物傷其類的后怕和憤怒,但在那憤怒的底層,王明似乎還捕捉到了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愧疚,但那感覺一閃即逝,快得讓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他渾身一軟,順著門板滑坐下去,胃里剛才吞下去的面包和酒液一陣翻攪。
胡水水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沒再多說,只低頭反復(fù)摩挲著那本《神奇之門》泛黃的書頁。
“開門...開的是鬼市之門。算你命大,歪打正著,丑寅交替的巡邏算你糊弄過去一半。”他聲音干澀,“歇口氣,之前聽以前的前輩說,過了這關(guān),再去完電影院那邊的景門,今晚就差不多過去了。”
王明沉默地點頭,食不知味地嚼著面包,眼角余光卻不動聲色地鎖在胡水水身上。
因為剛剛在那杯酒喝下去的瞬間,母親給的護(hù)身符在口袋里微微發(fā)燙。
寅時一到,兩人再次踏入商場走廊。此時的廣吾朝大廈,死寂得連自己的心跳都像擂鼓。電影院入口像一張沉默的巨口,散發(fā)著舊天鵝絨座椅的霉味和某種類似香灰的陳舊氣息。
前幾個影廳空蕩得令人心慌,只有應(yīng)急指示燈泛著幽綠的光。就在他們即將穿過最后一條走廊時,一種聲音黏了上來。
不是腳步聲,而是極細(xì)微、極密集的“窸窣”聲,像無數(shù)人穿著綢緞衣服在黑暗中緩慢摩擦,又像是有看不見的嘴唇貼著耳朵飛快地竊竊私語,音量雖小,卻層層疊疊,從四面八方的陰影里漫出來,怎么都甩不脫。
“別回頭!當(dāng)是耗子!”胡水水喉嚨發(fā)緊,低聲喝道,腳步加快。
然而他們已經(jīng)跑不起來了。眼前的走廊像是活了過來,空間無聲地扭曲折疊,不過幾步,那扇他們刻意避開的、最靠里的影廳大門,又一次突兀地矗立在眼前。
門,自己開了。
一股冰冷、帶著陳年泥土和線香氣味的風(fēng)從廳內(nèi)涌出,吹得人汗毛倒豎。那“窸窣”聲驟然放大,清晰可辨是許多“人”正在里面移動的動靜。
兩人臉色慘白,幾乎是本能地效仿陰兵過境時的做法,死死貼緊冰冷的墻壁,盡可能縮小存在感,眼睜睜看著——雖然空無一物——但能清晰地感覺到,某種無形的、冰冷的“人流”正緊貼著他們,源源不斷地涌入那扇門。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洪流似乎終于過完時——
唰!
影廳內(nèi)巨大的幕布毫無征兆地亮起,刺目的白光吞噬了黑暗,映得空蕩蕩的座椅區(qū)一片慘白。
但沒有影像。
只有一段極其哀怨,拖著長長尾音的男聲吟唱,憑空炸響,每一個字都帶著陳舊戲文的腔調(diào)和一絲非人的冰冷:
“小—生—姓—張—名—珙—字—君—瑞—”
呲啦...伴隨而來的伴奏走調(diào)得厲害,鎖吶聲尖利得像夜梟啼哭,二胡弦音顫抖如同嗚咽。
“是鬼戲!聽完就得給我們送行!走!”胡水水魂飛魄散,猛地去拽王明,另一只手已慌亂的往袋子里掏。
“胡哥,是《西廂記》。”王明的反應(yīng)卻截然不同。
那熟悉的唱腔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記憶的閘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母親消瘦的側(cè)臉,床頭老舊收音機里咿咿呀呀的正是這出戲。極致的恐懼竟被一種更深沉的、混雜著鄉(xiāng)愁的悲戚壓了下去。
他甩開胡水水的手,非但不退,反而向前一步,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空無一人的幕布,喃喃道:“...沒事的,聽完...就能走了。”
“你他媽瘋了?!”胡水水目眥欲裂。
“不然,你先走?”王明第一次用如此平靜卻固執(zhí)的語氣反問。
胡水水盯著他看了幾秒,臉色鐵青,最終狠狠一跺腳,罵了句極難聽的臟話,卻也沒挪步,只是掏法器的動作變成了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
王明不再言語,左手在口袋里死死攥住那枚護(hù)身符,符紙的邊緣幾乎要嵌進(jìn)掌心。
臺上,【紅云】、【旦回顧覷末】等段落依次唱過。唱腔依舊哀怨詭異,但王明竟?jié)u漸聽了進(jìn)去。他發(fā)現(xiàn)那女聲(旦角)的唱段里,有幾個地方的轉(zhuǎn)腔處理得極其生硬,甚至有一處板眼都慢了半拍。
在母親病榻前聽了無數(shù)遍的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對著那片空茫的、只有聲音傳來的黑暗,低聲糾正道:“...‘迤邐’二字...尾音該往上挑,才顯嬌羞...”
那凄厲的伴奏聲驟然停頓了一息。
隨即,更加詭異的一幕發(fā)生了——那哀怨的女聲竟依著他所言,將那句重新唱過,音調(diào)轉(zhuǎn)折果然更加婉轉(zhuǎn)動人,卻也...更加非人。
一曲終了,余音裊裊,卻在絕對的死寂中消散。
沒有掌聲。
只有一道冰冷、卻帶著一絲如釋重負(fù)的的氣息,輕輕拂過王明的耳廓,伴隨一聲極輕極淡的嘆息:
“謝公子...聽完。”
王明屏住呼吸。
那聲音繼續(xù)道,語速快而飄忽:“...困于此地...久矣...您是知音...大恩...”聲音漸弱,仿佛正在飛速遠(yuǎn)離,“...小心...身邊...故...”
那聲“妾身走了”余音裊裊,像一縷青煙,消散在死寂的空氣中。
隨之而來的,是絕對的“空”。
影廳內(nèi)那令人窒息的擁擠感,冰冷的窺視感,以及無處不在的戲曲余韻,在這一刻被抽得一干二凈。
只剩下真正物理意義上的空曠和黑暗,還有他們兩人粗重的呼吸聲。
熒幕早已熄滅,應(yīng)急燈幽綠的光芒重新成為主流,微弱地勾勒出無數(shù)空座椅冰冷輪廓。
剛才的一切,仿佛一場集體癔癥。
胡水水還保持著捂耳朵的姿勢,直到王明碰了碰他的胳膊,他才猛地一顫,如夢初醒般四下張望,眼神里全是“這就完了?”的難以置信和后怕。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恍惚。
誰也沒說話,默契地、輕手輕腳地朝影廳出口挪去,生怕一點聲響都會重新驚擾什么。
推開那扇沉重的隔音門,門外不再是扭曲的走廊,而是熟悉的、亮著慘白節(jié)能燈的商場過道。
冰冷的空調(diào)風(fēng)吹在臉上,帶著商場特有的、混合了清潔劑和地毯纖維的味道。
他們真的出來了。
胡水水靠在冰涼的墻壁上,長長地、顫抖地吁出一口氣,像是要把肺里的恐懼全都置換出來。
他摸出煙盒,抖出一根叼上,打火機咔噠了好幾下才點燃。
他深吸一口,煙霧繚繞中,他用一種極其復(fù)雜的眼神打量著王明——有驚魂未定,有疑惑,更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審視。
“小心...身邊...”
那女鬼最后破碎的警示和王明之前下意識的戒備,在此刻無聲的沉默中悄然重疊。
胡水水吐出一個煙圈,終于甕聲甕氣地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行啊...小子...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本事...她跟你說了什么?”
他的語氣試圖輕松,但緊繃的肩膀和閃爍的眼神暴露了他遠(yuǎn)非表面那么平靜。那句話不像夸獎,更像是一次小心翼翼的試探。
王明沒有回答,只是下意識地將手更深地插進(jìn)口袋,那枚母親求來的護(hù)身符,此刻摸起來竟有些燙手。
胡水水等了幾秒,見沒回應(yīng),便不再追問,只是深深地吸了口煙,煙霧后的眼神晦暗不明,讓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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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快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