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盲林古修與雙元術

據點的廝殺聲被甩在身后，木天鉆進的這片林子比青霧林更幽深，陽光幾乎透不進來，只有一種散發著淡藍熒光的“幽苔”附在樹干上，勉強照亮前路。

這里就是李管事口中的“盲區”——據說百年前是人類據點的糧倉，后來一場大地震讓地面塌陷，形成了這片被三方勢力遺忘的洼地，只有些不傷人的小精怪在此棲息。

可此刻，木天卻不敢放松。腐藤長老那沙啞的聲音像毒蛇的信子，總在耳邊縈繞；張屠戶的腳步聲雖遠，卻像追魂鼓般敲打著神經。他攥著木杖，每一步都踩在幽苔的間隙，盡量不發出聲響。

“咳咳……”

一陣虛弱的咳嗽聲突然從前方傳來。

木天猛地停住，丹田內的精元瞬間運轉，土黃色光點亮起，鐵背蟻的硬化精元覆蓋在手臂上。他緩緩撥開擋路的蕨類植物，只見前方一塊巨大的巖石下，坐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

老者穿著件破爛的灰袍，懷里抱著個同樣破舊的藥爐，正用顫抖的手往爐里添著枯枝。他的臉色蠟黃，嘴唇干裂，胸口劇烈起伏，顯然傷勢不輕，但那雙眼睛卻異常清亮，正一瞬不瞬地看著木天。

“小家伙，你的精元……很特別。”老者開口，聲音比咳嗽聲還輕，“草木的柔，異獸的剛，竟能在你體內和平共處。”

木天心頭一震。老藥農也說過類似的話，但從未有人像老者這樣，只看一眼就道出精元的屬性。他試探著問：“前輩是……？”

“一個被遺忘的老東西罷了。”老者苦笑一聲，指了指自己的腿——那是一條用鐵木打造的假肢，接口處還殘留著焦黑的痕跡，“十年前，被‘黑石獵團’的人打斷了腿，丟到這里等死。”

黑石獵團！木天眼神一凜：“是張屠戶他們？”

“張屠戶？不過是條咬人的狗。”老者冷哼一聲，眼中閃過恨意，“真正的主人，是據點里那些坐在高臺上的‘管事’。他們縱容獵團掠奪，再用掠奪來的精元討好上面，踩著我們這些人的骨頭往上爬。”

木天沉默了。他想起那個被張屠戶推出去擋野豬的年輕修士，想起倉庫里被偷運的藥草，原來這人類陣營的內部，早已腐朽成這樣。

“你剛才用柳枝安撫鐵甲野豬，是想試試‘精元共情’？”老者忽然問道。

“精元共情？”木天愣住。

“就是用自身精元的氣息，與目標的精元產生共鳴，消解敵意。”老者解釋道，“可惜你只懂皮毛，若是能讓草木精元和異獸精元在掌心交融，形成‘雙元氣旋’，那野豬說不定會認你為主。”

木天眼睛一亮：“前輩知道怎么做到？”

老者指了指他的木杖：“你這杖是鐵木芯做的吧？鐵木性剛，卻能涵養草木精元，本身就是‘剛柔并濟’的物件。你試著將伴生草的精元和鐵背蟻的精元，同時注入杖頭，想象它們像溪流匯入江河，而不是像石頭撞石頭。”

木天依言照做。他盤膝坐下，握住木杖頂端，先引導淡綠色的伴生草精元緩緩流出，接著再催動土黃色的鐵背蟻精元。可兩種精元剛在杖頭相遇，就像水火不容般互相排斥，淡綠光點變得暴躁，土黃光點則僵硬地收縮。

“別急，用心感受。”老者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草木要扎根，需借土石之力；異獸要生存，需賴草木之息。它們本就該相輔相成。”

木天深吸一口氣，閉上眼。他想起青霧林的清晨，伴生草在鐵背蟻巢穴旁生長，蟻群從不會啃食草葉，草葉落下的露水卻能滋潤蟻穴——原來它們早已在無形中“共生”。

心念微動間，丹田內的兩枚光點突然輕輕震顫。淡綠色的精元不再沖撞，而是像藤蔓般纏繞上土黃色的精元；土黃色的精元也不再僵硬，像泥土般包容著藤蔓的攀附。

“嗡——”

木杖頂端突然亮起一道黃綠交織的光暈，光暈中，能看到細微的藤蔓在土黃色的氣流里舒展，又像有無數細小的螞蟻在藤蔓間穿梭。

“成了！”老者眼中閃過欣慰，“這就是‘雙元同調術’的入門——你看，精元本無陣營，是人心才分了彼此。”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沙沙”的聲響，不是風聲，而是某種東西在地面快速爬行的聲音。老者臉色一變：“是腐藤長老的‘噬骨藤’！它們能循著精元的氣息追蹤，看來那老鬼對你志在必得！”

木天猛地起身，只見前方的幽苔突然大片枯萎，幾根灰黑色的藤條正破土而出，藤條上布滿倒刺，閃爍著劇毒的光澤，直指他而來！

“用雙元術！”老者急喝，“噬骨藤屬陰邪，怕生機；但它本身是植物，又忌異獸的剛猛之氣！”

木天不及細想，將剛學會的雙元氣旋灌注到木杖中，猛地向前一揮！

黃綠交織的光暈化作一道扇形氣浪，掃在噬骨藤上。奇異的一幕出現了：那些灰黑的藤條先是被淡綠色的生機精元刺激得瘋狂扭動，隨即又被土黃色的剛猛精元震得寸寸斷裂，斷裂處流出的不是汁液，而是腥臭的黑血。

“有效！”木天又驚又喜，可還沒等他松口氣，更多的噬骨藤從四面八方涌來，像一張巨大的黑網，將他和老者團團圍住。

老者掙扎著站起身，從懷里掏出一枚干癟的紅色果實，塞進木天手里：“這是‘血菩提’，能暫時提升精元純度，你快走！我用最后的精元拖住它們！”

“前輩！”

“別廢話！”老者將他往身后的一個石縫推去，“記住，陣營不是枷鎖，精元不是兇器……去找到讓三族不再混戰的法子，別讓我們這些人的血白流！”

說罷，老者猛地將藥爐砸向噬骨藤，藥爐炸開，里面飛出無數閃爍著微光的種子，那些種子落地即生，化作帶刺的藤蔓，竟暫時纏住了噬骨藤。而老者自己，則抱著剩下的枯枝，毅然沖向藤群最密集的地方。

“前輩——！”木天的聲音哽咽。

他知道老者是在用生命為他爭取時間。他攥緊血菩提，最后看了一眼被灰黑藤條吞噬的老者身影，轉身鉆進了狹窄的石縫。

石縫里漆黑一片，只有噬骨藤撞擊巖石的“咚咚”聲在身后回蕩。木天摸著冰冷的石壁，眼淚終于忍不住滑落。

他曾以為，修煉精元只是為了生存；曾以為，陣營的界限無法跨越。可老藥農的收養，鐵甲野豬的遲疑，老者的犧牲……都在告訴他，這混亂的世界里，還有比廝殺更重要的東西。

“我會找到的。”他對著黑暗輕聲說，像是在對老者承諾，也像是在對自己立誓，“我會找到讓精元不再沾染血腥的方式。”

他握緊木杖，杖頭的黃綠光暈雖微弱，卻在黑暗中異常堅定。石縫的盡頭，隱約有微光透出，那是另一片未知的天地——或許，那里就藏著打破混戰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