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據點烽火與兩面刃

青霧林的震動還在持續，那些原本“打量”木天的藤蔓已縮回地下，青風狼也化作幾道殘影消失在林間。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與草木腐爛的混合氣味，比晨霧更嗆人。

木天握緊木杖，快步跟在獵團逃竄的方向。他不敢靠太近，只借著茂密的樹冠遮掩身形——他要去人類據點，不僅是為了弄清身世，更是想知道，張屠戶口中的“管事”，對這種肆意挑釁動植物陣營的行為到底持什么態度。

越靠近林緣，廝殺聲越清晰。

他扒開一片寬大的芭蕉葉，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人類據點外圍的木柵欄已塌了大半，幾株水桶粗的“絞殺榕”正用粗壯的氣根抽打城墻，樹根處還纏著幾具被勒得變形的人類尸體；而城墻下，十幾頭“鐵甲野豬”正用鋒利的獠牙刨著地基，它們的皮毛上沾滿暗紅的血跡，顯然剛經歷過一場惡戰。

據點內的人類修士正拼命抵抗，有人揮舞著灌注了精元的長刀劈砍樹根，有人舉著法杖凝聚火球——那是煉化了“火桐花”精元的修士，火球砸在榕樹上，只能留下焦黑的印記，反而激起更狂暴的反撲。

“是‘黑石獵團’的人！”木天忽然瞥見柵欄內側，張屠戶正帶著幾個手下縮在一座箭塔下，非但沒參戰，反而在偷偷搬運據點倉庫里的藥草，“他們在趁火打劫！”

話音剛落，一頭鐵甲野豬突然沖破柵欄缺口，直奔箭塔而來。張屠戶嚇得臉色煞白，竟一把將身邊的年輕修士推了出去：“擋一下！”

那修士不過二星精元境，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野豬的獠牙挑穿了胸膛。而張屠戶趁機祭出“毒刺藤”法術，幾根青藤纏住野豬的后腿，卻被它狂躁地掙斷。

“蠢貨！用‘鐵背蟻’的硬化精元！”箭塔上有人怒吼，是個穿著錦袍的中年修士，腰間玉佩閃著微光，顯然是據點管事級別的人物。

張屠戶如夢初醒，急忙催動土黃色精元，手臂瞬間覆上一層暗沉的甲殼。他揮拳砸向野豬的側臉，“嘭”的一聲悶響，野豬吃痛后退，卻也用獠牙在他手臂上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李管事！這破據點快守不住了！”張屠戶嘶吼著，“植物陣營的‘腐藤長老’說了，只要我們交出倉庫里的‘聚靈草’，他們就撤兵！”

“放屁！”李管事氣得臉色鐵青，“腐藤老鬼的話也能信？去年我們給了他三十株血參，轉頭他就讓絞殺榕毀了我們三座藥圃！”

木天在暗處聽得心頭一震。原來人類陣營內部，竟有人和植物陣營私下交易？難怪動植物陣營的反撲一次比一次精準——他們根本不是盲目混戰，而是有內鬼在傳遞消息！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天空中突然飄來大片灰黑色的孢子，落在鐵甲野豬身上，它們的皮毛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落在絞殺榕的氣根上，那些堅韌的根須也迅速枯萎。

“是腐藤長老的‘腐骨孢子’！”李管事失聲驚呼，“他連自己人都毒？”

木天猛地抬頭，只見遠處的樹冠頂端，一個籠罩在灰綠色霧氣中的佝僂身影正緩緩浮現，手中握著一根布滿瘤節的藤杖——顯然，植物陣營的目標根本不是攻破據點，而是借異獸和人類的手，清理掉據點里的“不聽話”者。

而那些鐵甲野豬顯然也意識到被利用，狂躁地轉向攻擊絞殺榕，一時間，動植物陣營竟在據點前混戰起來。

“機會！”李管事眼中閃過狠光，“所有人聽令！集中火力，先滅了這些畜生和叛徒！”

人類修士們如蒙大赦，火球、冰箭（煉化“冰棱花”精元）、石刺（煉化“地筍”精元）齊齊升空，原本混亂的戰場頓時變成三方廝殺的泥潭。

木天看得掌心冒汗。他突然明白老藥農為何從不踏入人類據點——這里的“陣營”，早已不是簡單的種族對立，而是像一把兩面開刃的刀，一面砍向敵人，一面也在砍向自己人。

“小心！”

一聲驚呼讓他回過神。一頭被腐骨孢子腐蝕了半只眼睛的鐵甲野豬正瘋了似的朝他藏身的芭蕉葉沖來，獠牙上還掛著碎肉。

木天來不及多想，丹田內兩枚淡綠色光點同時亮起——他沒有選擇攻擊，而是將伴生草的“生機精元”和另一株“柔柳”的“纏繞精元”順著木杖導出。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木杖頂端突然抽出數條柔軟的柳枝，柳枝上還點綴著嫩綠的新芽，它們沒有抽打野豬，而是輕輕纏上它流血的傷口，嫩芽散發的微光竟讓腐爛的皮肉以緩慢的速度愈合。

鐵甲野豬的沖勢猛地頓住，兇狠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似乎被這股溫和的精元安撫了狂躁。

“那是什么？”箭塔上的李管事和張屠戶同時注意到了這邊。

木天心頭一跳，正想收回精元，卻見那佝僂身影（腐藤長老）的目光穿透霧氣，直直落在他身上，灰綠色的霧氣中，隱約露出一雙閃爍著貪婪的眼睛。

“能同時安撫異獸和操控草木……有趣的小家伙。”蒼老沙啞的聲音仿佛直接在木天腦海中響起，“來我這里，我讓你知道真正的‘平衡’是什么。”

與此同時，李管事也厲聲喝道：“抓住那個小子！他能操控動植物精元，說不定是植物陣營的奸細！”

張屠戶更是獰笑著沖了過來：“小子，你跑不掉了！”

前有虎狼，后有豺豹。木天看著眼前暫時平靜的鐵甲野豬，又看了看沖來的人類修士和遠處虎視眈眈的腐藤長老，突然握緊了木杖。

他沒有選擇投靠任何一方，而是轉身沖向據點內側的密林——那里，是三方勢力暫時顧及不到的盲區。

柳枝從野豬身上滑落，野豬愣了愣，竟沒有追擊，只是晃了晃腦袋，轉身撞向一棵絞殺榕。

木天在奔跑中回頭，只見腐藤長老的灰綠色霧氣和張屠戶的身影都在逼近，而他丹田內的三枚光點，正因為剛才同時催動兩種草木精元，微微發燙。

或許，打破這混戰的關鍵，從來都不是投靠某一方，而是找到一種能讓三種力量真正共存的方式——哪怕現在的他，還只是個連據點都不敢進的三星精元境修士。

木杖上的嫩葉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像是在為他指引方向，又像是在提醒他：前路，只會比青霧林的迷霧更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