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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血色之春

1403年3月30日,涼國,蘭州。

蘭州城外的風裹著沙礫掠過荒原,十萬涼軍的甲胄在暮色里泛著冷光。新月旗被風扯得獵獵作響,旗桿下的戰馬不安地刨著蹄子,鼻孔噴出白汽,刀叢在殘陽下晃成一片晃眼的雪海。高臺上,蘇丹馬誠的銀甲沾著未干的霜,。他右手按在腰間彎刀的寶石柄上,指腹摩挲著嵌在柄首的綠松,目光掃過臺下黑壓壓的人頭。

“勇士們!”他的聲音透過風傳出去,帶著金屬摩擦般的粗糲,“東邊的秦國人說安拉的名字是虛妄,說我們的頭巾是蠻夷的記號!”他猛地拔出彎刀,寶石在光下迸出五色的光,“今日我們跨出這道山口,就是為主道而戰!踏破長安的城墻,讓宣禮聲代替秦人的鐘鼓,讓安拉的光輝灑遍關中的每一寸土地!”

“安拉胡阿克巴!”

山呼海嘯般的吶喊撞在遠處的賀蘭山壁上,回聲滾回來時,涼軍的騎兵已率先揚起馬鞭。馬蹄踏碎凍土的悶響連成一片,前鋒的輕騎裹著煙塵向東疾奔,緊隨其后的是阿拉伯弓手——他們腰間懸著牛角弓,箭囊里插著淬了駝脂的箭,走在隊伍中間的火器營則推著十二輛銅炮,炮口黑沉沉地對著東方,炮身鑄著的新月紋被士兵用布仔細擦得發亮。

長安城里,秦王王保正站在宮殿內的沙盤前。案上的銅燈燃著三芯火,把他的影子投在沙盤上,像塊沉沉的墨。斥候剛從銅川帶回消息,單膝跪在地上時,甲片上的冰碴還在往下掉:“王上,涼軍已過六盤山,前鋒距涇水不足百里。馬誠親率三萬騎兵在前,火器營跟在中軍,看架勢是要直撲長安。”

王保拈起沙盤邊的竹杖,指尖敲了敲標著“銅川”的土堆“馬誠這老狐貍,知道關中騎兵不如他,偏拿精銳騎兵打頭陣。”他回頭看向立在身后的副將,“傳我令:銅川沿線百姓全部后撤至三原,糧庫、草場一概燒了,一粒米、一束草都別給涼軍留下。再讓張彪帶五千輕騎繞到涼軍側翼,晝伏夜出,能燒他們的糧草就燒,燒不了就擾得他們睡不安穩。”

副將領命而去,王保走到窗前,望著城西的方向。

“馬誠以為舉著新月旗就能踏平關中?”他低聲嗤笑,指節叩了叩窗欞,“關中男兒守了千年的城,何曾怕過胡騎?”

涼軍的攻勢比預想中更猛。馬誠似乎摸透了秦軍的軟肋,騎兵不戀戰,專挑秦軍防線的縫隙沖。銅川的第一道防線守了三日,守將戰死時,手里還攥著半截斷矛;第二道防線的土城被火器營轟開缺口時,殘陽正落在城墻的缺口上,像潑了一攤血。秦軍一路退到涇水東岸,王保站在河堤上,看著西岸涼軍的營帳連成一片,火把把水面照得通紅。

“王上,要不要退到長安城下?”副將低聲問,聲音里帶著急。

王保搖了搖頭,目光落在涇水的水流上。“涇水西岸有十二處渡口,馬誠要過河,必定會分兵。”他頓了頓,竹杖指向南岸的一處蘆葦蕩,“讓李虎帶兩千人藏在那邊,等涼軍半渡時動手。”

可馬誠沒給他們機會。當夜,涼軍就趁著夜色架起浮橋,騎兵踏著浮橋沖過河時,馬蹄把木板踩得咯吱作響。李虎的伏兵剛沖出蘆葦蕩,就被阿拉伯弓手的箭雨壓了回去。王保在東岸看著浮橋上火光連片,最終咬了咬牙:“撤!回長安!”

1403年5月中旬,涼軍的新月旗出現在長安城西的少陵原上。馬誠勒住馬,望著遠處的長安城——城墻是隋朝時留下的,青磚被歲月磨得發亮,垛口后隱約能看到秦軍的甲胄。“傳令下去,圍城!”他揚聲道,彎刀指向城頭,“三日之內,本蘇丹要在長安的宮殿里做禮拜!”

涼軍開始攻城時,長安城的鐘鼓樓上敲起了警鐘。銅鐘的聲音裹著風傳下來,落在每個秦兵的耳朵里。王保站在城墻上,看著涼軍的云梯架上城墻,弓手在城下射箭,箭簇像雨點般打在城磚上,發出噼啪的響。秦軍的弓弩手伏在垛口后,一箭一箭地射,箭囊空了就從身后的士兵手里拿;滾石和擂木往下砸時,能聽到城下涼軍的慘叫。

圍城半月,長安城的青磚上沾了層層的血。涼軍的尸體在城下堆了半人高,馬誠讓人把尸體拖到遠處燒了,煙火飄了三日都沒散。可長安城還是沒破——秦軍的糧食還能撐三個月,井水也足,城墻上的士兵輪班值守,眼睛熬得通紅,卻沒人敢懈怠。

這時,回歷的齋月到了。

消息傳到宮內時,王保正在查看城防。他愣了愣,隨即眼睛亮了起來。“齋月?”他抓住報信的士兵追問,“你確定涼軍要白日禁食?

“確定!”士兵喘著氣說,“方才看到涼軍大營里升起了月牙旗,他們的阿訇在營里念《古蘭經》,聽說是齋月開始了,白日不能吃喝,直到日落才能進食。”

王保快步走到垛口邊,向西邊望去。涼軍的大營里果然沒了往日的喧鬧,白日里攻城的鼓聲也停了。他盯著涼軍的營帳看了半晌,忽然笑了:“馬誠這是給自己套了枷鎖。”他轉身對身邊的親兵說,“傳我令:白日加強警戒,夜里加倍防備。涼軍白日餓肚子,夜里必定會來攻城。”

果不其然,入夜后,涼軍的攻城鼓聲驟然響起。馬誠顯然想趁著夜色彌補白日的虛弱,云梯一架上城墻,就有涼軍士兵往上爬,嘴里還喊著“為主道而死”的口號。可秦軍早有準備——城墻上每隔三步就點著一支火把,火把插在鐵架上,把城墻照得如同白晝。弓弩手輪班站在垛口后,箭簇上蘸了松脂,射出去時拖著一道火光,能清楚地看到涼軍士兵的位置。

涼軍攻了一夜,城頭下又添了許多尸體。天快亮時,馬誠看著城頭的火把,終于下令收兵。回到營帳里,他摘下頭巾,額頭上滿是汗,伺候的親兵遞上水囊,他卻擺擺手——齋月白日不能喝水,哪怕嘴唇裂得出血也不行。

這樣的日子過了七日。涼軍士兵熬得眼窩深陷,白日里坐在地上曬太陽,連話都懶得說;夜里攻城時腳步虛浮,爬云梯時總有人掉下去。王保站在城墻上,看著涼軍士兵有氣無力地推著撞車,撞在城門上的聲音都比往日輕了許多。

“時機到了。”1403年6月3日的夜里,王保在城樓上對副將們說。銅燈的光映在他臉上,能看到他眼底的紅血絲。“涼軍白日餓了一天,夜里攻城又熬了半宿,此刻正是最累的時候。四更天動手,派五千精銳從西門出去,直撲馬誠的主營。”

三更剛過,長安城的西門悄悄打開了一道縫。五千秦軍精銳裹著黑布,馬蹄上包著氈子,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夜風吹過少陵原,帶著草葉的腥氣,遠處涼軍的大營里只有零星的火把亮著,哨兵靠在帳篷桿上打盹,手里的長矛斜斜地杵在地上。

“沖!”帶隊的將領低聲喝了一聲。

秦軍騎兵像一陣狂風卷進大營。火把被點燃拋出去,落在帳篷上,帆布瞬間燒了起來,火舌舔著帳篷桿往上竄;戰馬踏破帳篷的木架,把睡夢中的涼軍士兵踩在蹄下;秦兵的刀劈下去時,涼軍士兵還沒反應過來,嘴里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

馬誠是被帳篷著火的灼熱驚醒的。他剛鉆出帳篷,就看到到處都是火光,秦兵的騎兵在營里橫沖直撞,涼軍士兵光著腳亂跑,有的還在找自己的武器,有的直接往營外逃。“穩住!都給我穩住!”他拔出彎刀大吼,可聲音被火聲和慘叫蓋了下去。身邊的親兵想護著他往后退,卻被一隊秦兵沖散,馬誠揮刀砍倒兩個秦兵,可更多的秦兵圍了上來,他的銀甲上濺滿了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撤!快撤!”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馬誠才終于嘶吼著下令。涼軍士兵像丟了魂似的往西邊逃,秦軍在后面追了三十里,直到快到隴山時才收兵。路上到處都是涼軍丟下的武器、帳篷和糧食,還有沒來得及帶走的傷兵,趴在地上哼哼唧唧。

回到長安時,王保站在城門口迎接凱旋的士兵。秦兵的甲胄上沾著血和煙灰,臉上卻帶著笑,手里提著繳獲的涼軍彎刀——那些刀上大多刻著阿拉伯文,是“安拉至大”的意思。王保接過一把刀,掂了掂,又遞給身邊的親兵:“收起來吧。”

涼軍退到隴山以西后,馬誠派人送來求和的信。信上的字歪歪扭扭,是用漢文寫的,說愿意退回蘭州,恢復戰前的邊界。王保拿著信看了半晌,最終在上面蓋了印。1403年7月5日,雙方的使者在涇水西岸交換了盟約,涼軍的旗幟徹底從關中消失了。

這日午后,王保又站在了長安的城樓上。西邊的天空很藍,隴山的影子在遠處若隱若現,據說馬誠回到蘭州后殺了三個領兵的將領,還把自己關在清真寺里念了三天《古蘭經》。可王保知道,涼軍只是退了,不是滅了——蘭州的新月旗還在,馬誠的彎刀還在,只要關中稍有動蕩,那十萬涼軍遲早還會卷土重來。

風從西邊吹過來,帶著遠處荒原的沙礫。王保摸了摸城磚上未干的血跡,低聲喃喃:“這一戰雖勝了,可涼國還在……終究是塊心腹大患啊。”城樓下的秦兵正在修補城墻,鑿子敲在磚上的聲音悶悶的,像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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