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回相府時，楊雪瑩手里還攥著皇后賞賜的蘭草玉佩。暖白色的玉料貼著掌心，卻暖不透她心里的疑云——皇后看蘭草時的眼神、預知宬袖口的繡樣、母親鐲子上的紋路，三者像纏在一起的線，怎么也理不清。

“大小姐，您可算回來了！”青禾早在門口等候，見她下車，連忙上前接過食盒，“相爺剛散朝回來，正等著您呢。”

楊雪瑩點點頭，跟著青禾往里走。穿過回廊時，她瞥見墻角的蘭草開得正盛，淡紫色的花瓣在風中搖曳，忽然想起冷泉宮那人蒼白的臉，心里不由得一緊——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有沒有被小祿子刁難。

剛走進書房，就見楊丞相坐在太師椅上，手里拿著一份奏折，眉頭微蹙。案幾上的茶還冒著熱氣，旁邊放著她愛吃的水晶蝦餃，顯然是特意等她回來一起吃。

“爹。”她輕聲叫了一聲，將蘭草玉佩放在案上，“皇后娘娘賞的。”

楊丞相拿起玉佩，指尖摩挲著上面的蘭草紋，眼神復雜了一瞬：“皇后沒為難你？”

“沒有。”楊雪瑩搖搖頭，將宮中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包括小祿子的污蔑、皇后的維護，還有那句“別再管皇家閑事”的提醒。

楊丞相聽完，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皇后這是在提醒你，也是在保護你。四皇子的身份敏感，你和他走得太近，只會引火燒身。”

“可他是被冤枉的。”楊雪瑩不服氣地說，“小祿子那么欺負他，難道就沒人管嗎？”

“皇家的事，從來都不是‘對錯’能說清的。”楊丞相放下玉佩，語氣溫和卻帶著威嚴，“你要記住，我們楊家雖受皇恩，卻也不能輕易卷入皇子紛爭。這次皇后護著你，是看在楊家的面子，下次未必就有這么好的運氣了。”

楊雪瑩沒說話，只是低頭捏著裙擺。她知道父親說得對，可一想到預知宬在冷泉宮的處境，就忍不住心疼。

“好了，別想了。”楊丞相夾了個蝦餃放在她碗里，“先吃飯，餓了一天了。”

她乖乖地吃著蝦餃，心里卻依舊惦記著預知宬。飯后，她借口回房休息，實則讓青禾悄悄去冷泉宮打探消息——她實在放心不下。

青禾走后，楊雪瑩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中的自己。頸間的鴿血紅寶石亮得刺眼，發間的珍珠步搖是預知宬還給她的，手腕上還戴著母親的蘭草銀鐲，這些物件像一條條線，將她和那個身份低微的皇子緊緊連在一起。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楊雪瑩警惕地抬頭，卻見丫鬟春桃匆匆跑了進來，臉色發白：“大小姐，不好了！外面都在傳……傳您和四皇子有私情！”

“什么？”楊雪瑩猛地站起身，手里的梳子掉在地上，“你說什么？”

“是余小姐！”春桃喘著氣說，“剛才我去外城買絲線，聽見街上的人都在說，您在宮宴上為四皇子頂撞太監，還偷偷去冷泉宮私會，說您……說您不知廉恥，連宮女生的皇子都看得上！”

楊雪瑩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不用想也知道，這肯定是余洋佩佩搞的鬼——小祿子告狀不成，她就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毀她名聲！

“這些謠言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傳的？”她強壓著怒火，聲音卻還是忍不住發抖。

“就今天下午！”春桃說，“余府的丫鬟在街上傳得沸沸揚揚，還說……還說您父親為了攀附皇家，故意讓您接近四皇子，想借四皇子的關系討好皇后！”

“一派胡言！”楊雪瑩氣得渾身發抖，猛地拍了下梳妝臺，上面的胭脂水粉撒了一地，“余洋佩佩這個賤人，我饒不了她！”

她轉身就要往外沖，卻被春桃拉住：“大小姐，您不能去！現在外面都是人，您要是去了，只會讓謠言更兇！”

“那我就眼睜睜看著她毀我名聲？”楊雪瑩紅著眼眶，心里又氣又委屈。她長這么大，從來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還從沒受過這樣的污蔑。

“相爺已經知道了，正在前廳處理。”春桃連忙說，“相爺讓您待在房里，別出去，他會解決的。”

楊雪瑩停下腳步，心里滿是不甘。她知道父親會保護她，可這些謠言就像臟水，潑在身上，怎么也洗不掉。她想起那些世家小姐看她的眼神，想起三皇子翟翟的輕視，想起預知宬蒼白的臉，眼淚差點掉下來。

而此刻的余府，余洋佩佩正坐在窗邊，手里拿著一把團扇，笑得得意。她的貼身丫鬟站在一旁，匯報著街上的情況：“小姐，您放心，現在全京城都知道楊雪瑩和四皇子有私情了，連丞相府的門口都圍了不少人，就等著看楊雪瑩出來呢。”

“做得好。”余洋佩佩扇了扇團扇，眼神里滿是怨毒，“上次宮宴上，她讓我丟了那么大的臉，這次我就要讓她身敗名裂，看她以后還怎么在京城立足！”

“只是……”丫鬟猶豫了一下，“皇后娘娘不是護著楊雪瑩嗎？要是皇后娘娘出面澄清，怎么辦？”

“澄清？”余洋佩佩冷笑一聲，“皇后娘娘最看重規矩，楊雪瑩和四皇子走得那么近，就算沒有私情，也落了個‘失德’的名聲。皇后娘娘就算想護她，也不會公然和規矩作對。再說了，三皇子殿下那邊，也不會坐視不管。”

她早就派人把謠言告訴了三皇子翟翟。翟翟本就對楊雪瑩有意，得知她和四皇子有私情，肯定會出面打壓——到時候，楊雪瑩腹背受敵，就算有楊丞相護著，也難挽局面。

余洋佩佩越想越得意，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上好的雨前龍井。她仿佛已經看到楊雪瑩被眾人指指點點、狼狽不堪的樣子，心里痛快極了。

而冷泉宮，預知宬正焦急地在槐樹下踱步。老太監剛從外面回來，臉色凝重地說：“殿下，不好了！外面都在傳……傳楊大小姐和您有私情，還說大小姐為了您，不惜頂撞皇后娘娘。”

預知宬的身體猛地一僵，手里的點心再次掉在地上。他抬起頭，墨色的眸子里滿是震驚和怒火：“是誰傳的？”

“是余府的人。”老太監嘆了口氣，“余小姐還派人說，是大小姐主動去冷泉宮找您，說您……說您用手段脅迫大小姐。”

“一派胡言！”預知宬氣得渾身發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血珠，“是我連累了她！是我害了她！”

他猛地轉身，就要往宮門走。老太監連忙拉住他：“殿下，您不能去！現在外面都是人，您要是出去，只會讓謠言更真！”

“那我就眼睜睜看著她被人污蔑？”預知宬紅著眼眶，聲音里帶著一絲絕望，“是我讓她卷入這些事的，我不能讓她一個人承擔！”

“可您現在出去，根本解決不了問題！”老太監急得快哭了，“您身份低微，沒人會相信您的話。要是讓皇上知道了，說不定還會治您的罪！”

預知宬的腳步頓住了。他知道老太監說得對，他現在就是個“宮女生的皇子”，在別人眼里，連個低階太監都不如。他說的話，沒人會信；他想保護的人，也保護不了。

“那我該怎么辦？”他低聲問，聲音里滿是無助。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身份是如此可笑，如此可悲。

老太監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心里滿是心疼：“殿下，您只能等。楊丞相肯定會想辦法澄清的，楊大小姐那么聰明，也不會坐以待斃。”

預知宬沒說話，只是默默地撿起地上的點心，重新揣進懷里。他看著宮門的方向，眼神里滿是堅定——不管用什么辦法，他都要保護好楊雪瑩，就算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能讓她受委屈！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老太監探頭一看，臉色瞬間變了：“是三皇子殿下的人！他們往相府的方向去了！”

預知宬的心臟猛地一跳。他知道，翟翟肯定是聽到了謠言，要去找楊雪瑩的麻煩。

“我要去相府。”他說完，不顧老太監的阻攔，轉身就往宮門跑。他知道自己可能幫不上什么忙，但他必須去，必須在楊雪瑩身邊！

老太監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他知道，這位四皇子，是真的把楊大小姐放在心上了。

而此刻的相府門口，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三皇子翟翟騎著高頭大馬，帶領著一隊侍衛，擋在相府門口，臉色陰沉。

“楊丞相，”翟翟勒住馬繩，聲音洪亮，“聽說楊大小姐與四皇子有私情，可有此事？”

楊丞相站在門口，神色平靜：“三皇子殿下，謠言不可信。小女與四皇子只是朋友，絕無其他關系。”

“朋友？”翟翟冷笑一聲，“宮宴上為他頂撞太監，私下里偷偷去冷泉宮，這就是丞相所說的朋友？”

周圍的百姓議論紛紛，看向相府的眼神里滿是好奇和鄙夷。楊雪瑩在房里聽得清清楚楚，心里又氣又急，恨不得立刻沖出去和翟翟理論。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眾人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穿著石青色常服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往這邊跑。

是預知宬！

他跑得滿頭大汗，石青色衣袍沾滿了塵土，卻依舊擋不住他眼底的焦急。他沖到相府門口，擋在楊丞相身前，抬頭看著翟翟，聲音沙啞卻堅定：“三皇子殿下，謠言是假的！是我主動找的雪瑩，和她無關！要罰，就罰我！”

翟翟看著他，眼神里滿是輕視和怒火：“四弟，你也配叫她雪瑩？一個宮女生的孩子，也敢肖想丞相的女兒，簡直不知廉恥！”

周圍的百姓哄堂大笑，笑聲里滿是嘲諷。預知宬的臉色變得慘白，卻依舊擋在相府門口，像一堵單薄的墻，保護著里面的楊雪瑩。

楊雪瑩在房里看著這一幕，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她看著預知宬蒼白的臉，看著他被眾人嘲笑卻依舊倔強的樣子，心里像被針扎一樣疼。

“青禾，”她擦干眼淚，眼神變得堅定，“幫我梳妝。我要出去，我要告訴所有人，謠言是假的！”

青禾愣了一下，連忙點頭：“大小姐，我幫您！”

楊雪瑩坐在梳妝臺前，戴上那支珍珠步搖，系好頸間的鴿血紅寶石，又拿起皇后賞賜的蘭草玉佩，握在手心。她深吸一口氣，眼神里滿是勇氣——她不能讓預知宬一個人面對這一切，她要和他一起，澄清謠言，粉碎那些人的陰謀！

相府門口，翟翟還在逼迫楊丞相給出說法，預知宬依舊擋在前面，承受著眾人的嘲笑和翟翟的怒火。一場圍繞著謠言和尊嚴的較量，即將展開。楊雪瑩能否成功澄清謠言？余洋佩佩的陰謀能否被粉碎？這些疑問，像塊石頭，壓在每個人的心上，讓氣氛變得越來越緊張。而此刻的楊雪瑩，正一步步走向門口，準備迎接這場屬于她的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