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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掌柜藏玄機

雨珠順著巷墻斑駁的青磚往下淌,在地面積成的水洼里砸出細碎的漣漪,將那盞破舊燈籠的光揉得支離破碎。楊雪瑩攥著錦盒的手指泛白,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顫,卻仍強撐著挺直脊背,迎上黑衣人那雙淬著寒意的眼睛。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她刻意放緩語速,讓聲音聽起來平穩些,目光飛快掃過巷口——雨幕如簾,除了風吹雨絲的“簌簌”聲,聽不到半點行人的動靜。青禾被黑衣人鉗制著,臉漲得通紅,眼里滿是驚恐,卻還在拼命掙扎,試圖掙脫束縛。

為首的黑衣人顯然沒耐心跟她周旋,往前邁了一步,玄色衣袍掃過地面的積水,濺起細小的水花。“聽不懂?”他冷笑一聲,聲音粗啞得像是砂紙磨過木頭,“楊大小姐倒是會裝糊涂。翰墨齋的《鹽鐵論》孤本,你剛借到手就想賴賬?我勸你識相點,把錦盒交出來,我還能放你和你這丫鬟一條生路,否則——”

他抬手,手中的鋼刀在昏暗中閃過一道冷光,刀尖直指楊雪瑩的胸口。“這小巷偏僻,就算殺了你們,也沒人會發現。”

楊雪瑩的心猛地一沉,后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她知道,這些人是來真的——他們根本不是為了搶孤本那么簡單,看這架勢,是想把她和青禾滅口。可他們到底是誰派來的?是余家,還是翟翟?若是余家,剛才翟翟為何要出面解圍?若是翟翟,他又何必演這么一出戲?

“你敢!”楊雪瑩強壓下心頭的恐懼,提高聲音,“我是相府大小姐,我父親是當朝丞相楊承業!你們若是傷了我,我父親絕不會放過你們,皇上也會治你們的罪!”她故意搬出父親和皇上,希望能震懾住這些黑衣人。

可為首的黑衣人卻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笑得更加陰狠:“相府大小姐?楊丞相?就算是皇上,也管不了我們!今日,你和這丫鬟,都得死在這里!”

說著,他對身邊的黑衣人使了個眼色:“給我上!先把她手里的錦盒搶過來,再殺了她們!”

兩個黑衣人應了聲,舉著刀朝楊雪瑩撲過來。楊雪瑩嚇得往后退了一步,腳下卻不小心踩到一塊松動的青磚,身體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青禾突然用力掙扎,一口咬在鉗制她的黑衣人手上。

“啊!”那黑衣人痛呼一聲,手一松,青禾趁機掙脫,跌跌撞撞地跑到楊雪瑩身邊,拉著她的胳膊就往巷口跑:“大小姐,快跑!”

可沒跑兩步,為首的黑衣人就追了上來,一把抓住楊雪瑩的后領,將她狠狠往后一拽。楊雪瑩重心不穩,摔倒在地,手中的錦盒也飛了出去,“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盒蓋彈開,《鹽鐵論》孤本掉了出來,被雨水打濕了邊角。

“大小姐!”青禾驚呼一聲,想要回頭救她,卻被另一個黑衣人抓住,再次鉗制住。

為首的黑衣人彎腰,撿起地上的錦盒,打開看了看,確認里面是《鹽鐵論》孤本后,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總算是到手了。”他抬頭看向楊雪瑩,眼神里滿是殺意,“楊大小姐,多謝你把孤本送上門來。現在,該送你上路了。”

他舉起鋼刀,就要朝楊雪瑩砍下去。楊雪瑩閉上眼,心徹底沉了下去——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死在這么一條偏僻的小巷里,連父親最后一面都見不到。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從巷口傳來,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馬鞭聲,打破了小巷的死寂。“住手!”

楊雪瑩猛地睜開眼,只見巷口的雨幕中,一道熟悉的石青色身影騎著一匹黑馬,飛快地沖了進來。是預知宬!

他怎么會在這里?楊雪瑩心里又驚又喜,眼眶瞬間濕潤了。

預知宬顯然是急著趕來的,頭發和衣袍都被雨水打濕,貼在身上,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卻絲毫不見狼狽。他手中握著一把長劍,劍身在昏暗中閃著冷光。看到楊雪瑩倒在地上,青禾被黑衣人鉗制著,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像是結了一層寒霜。

“誰敢傷她?”預知宬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讓為首的黑衣人下意識地停住了手。

黑衣人轉頭看向預知宬,見他穿著普通的石青色衣袍,不像是什么權貴,臉上的忌憚頓時少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不耐煩:“哪里來的野小子,敢管老子的閑事?識相的,就趕緊滾,否則連你一起殺!”

預知宬沒有說話,只是催馬往前,黑馬的馬蹄踏過積水,濺起大片水花,氣勢洶洶地朝著黑衣人沖去。為首的黑衣人見狀,連忙舉起鋼刀,想要阻攔。可預知宬的動作更快,他側身,手中的長劍一揮,“唰”的一聲,劍光閃過,為首的黑衣人手中的鋼刀瞬間被砍成兩段,斷刃掉在地上,發出“當啷”的聲響。

為首的黑衣人愣在原地,看著手中的刀柄,臉上滿是震驚——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年,竟然有這么好的武功。

“你……你到底是誰?”他聲音發顫,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里滿是恐懼。

預知宬沒有回答,而是從馬背上跳下來,快步走到楊雪瑩身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來,語氣里滿是擔憂:“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楊雪瑩搖搖頭,眼眶卻更紅了。剛才的恐懼、絕望,還有此刻的驚喜、安心,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任由預知宬扶著她。

“我沒事,多謝你……”她聲音哽咽,話沒說完,就被預知宬打斷了。

“先別說這些。”預知宬扶著她站好,轉頭看向那些黑衣人,眼神里的寒意更甚,“把錦盒交出來,放了那個丫鬟,我可以饒你們一命。”

為首的黑衣人看著預知宬手中的長劍,又看了看身邊嚇得瑟瑟發抖的手下,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他咬了咬牙,把錦盒往地上一扔,對身邊的黑衣人說:“我們走!”

說完,他帶著手下,狼狽地朝著巷尾跑去,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中。

看著黑衣人跑遠,青禾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跑到楊雪瑩身邊,緊緊抓住她的手:“大小姐,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們再也見不到老爺和夫人了!”

“沒事了,青禾,我們沒事了。”楊雪瑩拍了拍她的背,輕聲安慰道,心里卻還在砰砰直跳。

預知宬彎腰,撿起地上的錦盒,打開看了看——《鹽鐵論》孤本的邊角已經被雨水打濕,紙頁微微發皺。他小心翼翼地把孤本拿出來,用自己的衣袍擦了擦上面的雨水,又放回錦盒里,遞給楊雪瑩:“快把它收好,別再弄丟了。”

楊雪瑩接過錦盒,緊緊抱在懷里,感激地看著預知宬:“今日之事,多謝你出手相救。若是沒有你,我和青禾恐怕……”

“別說這些。”預知宬打斷她,眼神里滿是心疼,“是我來晚了,讓你受驚嚇了。你沒事就好。”

他的目光落在楊雪瑩的膝蓋上——剛才摔倒時,她的藕荷色裙擺沾了不少泥水,膝蓋處還破了一個小洞,隱約能看到里面的皮膚擦破了,滲出血絲。

“你的膝蓋受傷了。”預知宬蹲下身,想要查看她的傷口,卻被楊雪瑩下意識地躲開了。

“我沒事,只是一點小傷,不礙事。”楊雪瑩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她和預知宬雖然認識,卻還沒到如此親近的地步,讓他查看自己的傷口,實在有些不妥。

預知宬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唐突,站起身,眼神里閃過一絲尷尬,隨即又恢復了平靜:“這里不安全,我們先離開吧。你的馬車壞了,我送你回相府。”

楊雪瑩點點頭,沒有拒絕。她知道,現在這種情況,她和青禾根本沒辦法自己回府,有預知宬送她們,會安全很多。

預知宬扶著楊雪瑩,青禾跟在她們身后,三人一起走出小巷。巷口,那匹黑馬還在原地等著,不安地甩著尾巴,打著響鼻。

“你先上馬。”預知宬扶著楊雪瑩走到馬邊,說道。

楊雪瑩看著高高的馬背,有些猶豫——她從來沒有騎過馬,更何況還是在這種下雨天。

預知宬似乎看出了她的顧慮,輕聲說:“別怕,我會扶著你。”

他雙手環住楊雪瑩的腰,輕輕一用力,就把她抱上了馬背。楊雪瑩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下意識地抓住了馬的韁繩,心跳瞬間加速。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預知宬手心的溫度,還有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混雜著雨水的清新氣息,縈繞在鼻尖,讓她有些慌亂。

預知宬隨后也翻身上馬,坐在楊雪瑩身后,雙手握住韁繩,盡量和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卻還是能讓她感受到他身上的溫度。“坐穩了。”他輕聲說,聲音就在楊雪瑩的耳邊,帶著幾分低沉的磁性,讓她的耳朵微微發燙。

黑馬緩緩啟動,朝著相府的方向走去。雨還在下,打在馬背上,發出“噼啪”的聲響。楊雪瑩坐在馬背上,緊緊抱著錦盒,感受著身后傳來的溫度,心里五味雜陳。

她想起剛才在小巷里的情景,若是預知宬沒有及時趕到,她和青禾恐怕真的就兇多吉少了。可他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那里?他是不是一直在跟著她?

“你……你怎么會在那條小巷里?”楊雪瑩猶豫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問道。

預知宬握著韁繩的手頓了頓,沉默了片刻,才輕聲說:“我擔心你會遇到危險,所以一直在后面跟著你。看到你的馬車進了小巷,許久都沒出來,就覺得不對勁,趕緊趕過去,沒想到還是差點來晚了。”

楊雪瑩的心猛地一跳,轉頭看向身后的預知宬。昏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語氣里的擔憂。原來,他一直在暗中保護她。一股暖意從心底升起,驅散了雨天的寒冷。

“謝謝你。”她輕聲說,聲音里滿是感激。

預知宬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拍了拍馬的脖子,讓馬走得更快些。

一路無話,很快就到了相府門口。楊雪瑩的父親楊承業正站在門口焦急地等待著,看到楊雪瑩平安回來,臉上的擔憂才稍稍緩解,可當他看到楊雪瑩身上的泥水和受傷的膝蓋,還有她身后的預知宬時,臉色又沉了下來。

“雪瑩,你怎么搞的?怎么弄成這樣?”楊承業快步走上前,扶住楊雪瑩,語氣里滿是心疼和責備。

“父親,我沒事,只是遇到了一點小麻煩,多虧了四皇子殿下出手相救。”楊雪瑩連忙解釋道,同時給了預知宬一個感激的眼神。

楊承業這才注意到預知宬,連忙拱手行禮:“多謝四皇子殿下救了小女。今日之事,老夫感激不盡,改日定當登門道謝。”

預知宬連忙扶起他,語氣平淡:“楊丞相不必多禮。保護楊大小姐,是我應該做的。時候不早了,楊大小姐也受了傷,還是趕緊回府休息吧。我就先告辭了。”

“四皇子殿下慢走。”楊承業客氣地說。

預知宬點點頭,轉身騎上黑馬,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中。

楊雪瑩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里有些失落,卻又很快被父親的關切拉回了思緒。

“雪瑩,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會遇到危險?”回到府中,楊承業坐在客廳里,看著坐在對面的楊雪瑩,語氣嚴肅地問道。

楊雪瑩不敢隱瞞,把在翰墨齋借孤本,遇到趙虎煽動輿論,后來翟翟出面解圍,又在小巷里遇到黑衣人追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父親。

楊承業聽完,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著,眉頭緊鎖。“余家和三皇子,真是越來越放肆了!竟敢在京城大街上派人追殺相府大小姐,還想搶《鹽鐵論》孤本,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父親,我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楊雪瑩猶豫了一下,說道,“翟翟明明和余家是一伙的,可他卻在翰墨齋出面救了我和李清,還把責任推到余家身上,后來又送了我一支梅花簪。可沒過多久,我就遇到了黑衣人追殺,他們顯然是沖著孤本和我來的。”

楊承業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你說得對,翟翟這小子,心思深沉,他這么做,肯定有他的目的。他表面上和余家親近,實際上說不定也在利用余家。這次他出面救你,恐怕是想拉攏相府,讓我們站在他那邊。至于那些黑衣人,說不定是余家派來的,也有可能是翟翟故意安排的,想演一出苦肉計,讓你對他產生好感。”

楊雪瑩恍然大悟——原來翟翟的心思這么深,她差點就被他的表象給騙了。

“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楊雪瑩問道,心里有些擔憂,“余家和翟翟都盯著孤本,他們肯定還會再來搶的。”

“別擔心。”楊承業安慰道,“孤本既然已經到手,我們就好好利用它。明日我就把孤本呈給皇上,讓皇上看看歷代鹽鐵官營的政策,再結合現在的情況,好好參余家一本!至于翟翟,我們暫時先不要得罪他,也不要輕易相信他,看看他接下來還會有什么動作。”

楊雪瑩點點頭,覺得父親說得有道理。

“對了,雪瑩。”楊承業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問道,“今日救你的四皇子,你和他是怎么認識的?我看他對你似乎很關心。”

楊雪瑩的臉微微一紅,連忙解釋道:“父親,我和四皇子殿下只是偶然認識的。上次在冷泉宮附近,我不小心掉進冷泉,是四皇子殿下救了我。這次他救我,應該只是出于好心。”

楊承業看著她微紅的臉頰,心里明白了幾分,卻沒有點破,只是叮囑道:“四皇子在宮中的處境并不好,一直受三皇子和余家的打壓。你和他往來,一定要小心,別被人抓住把柄,連累了相府。”

“我知道了,父親。”楊雪瑩點點頭,心里卻有些不是滋味。她知道父親說得對,可她還是忍不住會想起預知宬在小巷里奮不顧身救她的樣子。

回到自己的房間,青禾連忙打來熱水,幫楊雪瑩清洗傷口,又找來干凈的衣服讓她換上。看著膝蓋上的傷口,楊雪瑩又想起了預知宬,心里滿是感激。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大小姐,翰墨齋的李掌柜派人送來了一個包裹,說是給您的。”

楊雪瑩愣了一下——李掌柜?他為什么會突然派人送包裹來?

“把包裹拿進來。”楊雪瑩說道。

丫鬟捧著一個小小的包裹走進來,遞給楊雪瑩。包裹是用油紙包著的,外面還系著一根紅繩。楊雪瑩打開包裹,里面是一個小木盒,木盒上刻著精致的花紋。

她打開木盒,里面放著一枚玉佩,玉佩是淡綠色的,上面雕著一朵蘭草,和她腕間的蘭草銀鐲很是相配。玉佩下面,還壓著一張紙條,上面是用毛筆寫的一行小字:“今日之事,多有得罪。此玉佩乃翰墨齋的鎮店之寶,贈予大小姐,望大小姐莫要見怪。”

楊雪瑩愣住了——李掌柜為什么要送她這么貴重的玉佩?還說“今日之事,多有得罪”?今日在翰墨齋,李掌柜并沒有得罪她啊。難道,李掌柜也有什么秘密?

她拿起玉佩,仔細看了看,發現玉佩的背面,還刻著一個小小的“宬”字。楊雪瑩的心猛地一跳——“宬”,這不就是預知宬的名字嗎?難道這枚玉佩和預知宬有關?李掌柜和預知宬,又是什么關系?

寒月的清輝透過窗欞斜斜灑落,楊雪瑩將羊脂白玉佩翻轉在掌心,凝脂般的玉面映出她蹙起的眉峰。玉佩邊緣若隱若現的云雷紋讓她指節微微發緊——三日前李掌柜遞玉佩時,袖口滑落露出的暗紅繩結,與半年前離奇失蹤的古董商尸身手腕上的繩結紋路如出一轍。

檐角銅鈴突然叮咚作響,她望著窗外搖曳的竹影,記憶里翰墨齋檀香縈繞的密室、李掌柜擦拭青銅鼎時眼底閃過的陰鷙,此刻都在腦海中翻涌。那看似溫文爾雅的生意人,實則像盤踞在古物堆里的老蜘蛛,八只腳爪悄然織就的暗網,正將所有接近真相的人牢牢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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