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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趙干事抄家再翻車

老吳頭那句“下季度廠里報廢兩臺蘇制發電機,里面的銅線都歸你拆”的承諾,比三塊鋁錠本身更讓周青心潮澎湃。

銅,在這個年代的價值遠超于鋁,那將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桶金。

他回到四合院時,天色已擦黑。

院子里飄著各家晚飯的混合香氣,夾雜著孩子們的吵鬧聲。

周青對此充耳不聞,徑直回到自己居住的西廂房,反手將門閂插好。

沒有片刻耽擱,他立刻架起了那個用耐火磚和鐵桶改造的簡陋熔爐。

木炭被引燃,鼓風機呼呼作響,將爐膛燒得一片通紅。

他將新換來的三塊鋁錠與之前積攢的三塊一同投入坩堝,銀灰色的金屬在高溫下緩緩融化,變成了晃眼的液態銀漿。

去除浮渣,澆筑入模,冷卻,一氣呵成。

當六塊尺寸統一、表面平滑的鋁坯整齊地碼放在墻角時,它們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沉靜的金屬光澤,如同一座初具雛形的小山。

周青長舒一口氣,汗水已經浸透了內襯的衣衫。

恰在此時,秦淮茹端著一盆剛洗好的衣服走到院子中央,準備晾曬。

她眼角的余光不經意地掃過周青那扇虛掩的窗戶,借著屋里漏出的光,她瞥見了墻角那堆東西。

她的心猛地一跳,晾衣服的動作都停滯了。

那是什么?

一塊塊方方正正,泛著銀光,像極了廠里倉庫碼放的貴重金屬。

她粗略一數,至少有五六塊。

每一塊的分量看上去都沉甸甸的。

秦淮茹腦子轉得飛快,她男人好歹也是個技術工,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這要是鋁錠,這么六大塊,怕不是得有上百斤?

按黑市的價格,這……這至少值兩百塊錢!

兩百塊!一個普通工人不吃不喝兩年的工資!

秦淮茹只覺得一陣口干舌燥,她趕緊收回目光,裝作若無其事地晾好衣服,腳步匆匆地回了屋。

一進門,她就拉住正在納鞋底的婁曉娥,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哎,我跟你說個事,你可別往外傳。咱們院那個周工……怕不是把這輩子的棺材本都攢出來了。”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秦淮茹的竊竊私語,很快就通過各種渠道,添油加醋地傳到了院里管事趙干事的耳朵里。

趙干事最近正因為一點小事被周青頂撞過,心里本就窩著火。

此刻聽到周青居然悶聲發大財,資產暴漲,那股妒火瞬間燒得他眼珠子都紅了。

一個沒爹沒娘的孤兒,憑什么過得比自己還好?

他立刻翻出了院里住戶的舊檔案,一頁頁地仔細查找。

果然,他在周青的遷入登記表上找到了一個突破口——擔保人一欄,只有一個模糊的街道辦印章,卻沒有直系親屬或單位領導的簽字擔保。

這是個程序上的瑕疵。

趙干事陰冷一笑,當即找到了院里有名的混子“銅皮劉”。

銅皮劉手腳不干凈,早有把柄握在趙干事手里。

趙干事許諾事成之后給他些好處,銅皮劉立馬點頭哈腰地答應下來。

兩人湊在一起,連夜偽造了一封“匿名舉報信”,信中言之鑿鑿,稱周青利用技術員身份,私下囤積軍工級鋁材,疑似與外部勢力勾結,竊取國家重要工業機密。

這頂帽子,扣得又大又狠。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

趙干事帶著三名街道巡管,手持一張他自己簽發的“突擊檢查令”,氣勢洶洶地闖進了四合院。

“周青!開門!”趙干事一腳踹在西廂房的門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有人舉報你盜竊國家戰略物資,立即開門接受檢查!否則后果自負!”

屋門應聲而開,但出來的人卻一臉平靜,正是周青。

他似乎對這場突如其來的發難早有準備。

“趙干事,大清早的,火氣這么大?”周青淡淡地說道。

“少廢話!”趙干事一把推開他,帶著人就往屋里闖,目光如餓狼般直撲墻角那堆鋁坯,“人贓并獲!給我查封!”

他話音未落,周青不慌不忙地從桌案上拿起一疊票據,輕輕拍了拍。

“趙干事,別急著下結論。”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正要撲上去的巡管們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周青將票據一張張在桌上攤開,有條不紊地介紹道:“這是紅星軋鋼廠開具的邊角料領取單,上面有車間吳主任的簽字,證明我領取的都是報廢的鋁屑和刨花。這是向陽街道廢品回收站的登記簿,記錄了我收購零散廢鋁的斤兩和日期。這幾張,是副食店用工業票兌換糧油的記錄存根。我熔的每一克鋁,都有明確的出處。您要查,沒問題,我全力奉陪,咱們可以一張張對,一筆筆算。”

趙干事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他沒想到周青準備得如此周全。

周青沒有停下,又從抽屜里拿出另一疊紙條,輕輕放在票據旁邊。

“另外,我這些日子掙了點錢,也不是憑空變出來的。”他指著那疊紙條,“這是我幫吳主任他們解決技術難題,廠里給的技術協作費條據,一共七張,上面有老吳頭的親筆簽名和紅星廠的公章。我掙的每分錢,都清清白白。”

說到這里,周青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起來,直視著趙干事:“倒是您,趙干事。拿著一張自己簽發的檢查令,連個正式的公安或保衛科的同志都不帶,就敢闖進公民住宅。還煞有介事地偽造什么匿名舉報信,這叫濫用職權,構陷他人。要不要我現在就去派出所,請李紅旗警官過來,幫咱們好好評評這個理?”

“你……”趙干事被周青一連串的話堵得心口發悶,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話音剛落,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不用請了,我已經來了。”

眾人回頭一看,正是穿著一身制服,神情嚴肅的李紅旗。

李紅旗大步走進屋,目光在屋里掃了一圈,最后落在趙干事和那幾個巡管身上。

他沒有先理會趙干事,而是走到桌前,拿起周青擺出的那些票據和條據,仔細地翻看起來。

越看,他的眉頭就皺得越緊。

看完后,他轉向那三名巡管,冷冷地問道:“誰批準的這次搜查?市局的搜查令呢?按照規定,搜查公民住宅,必須有兩名以上見證人在場,你們的見證人呢?”

三名巡管面面相覷,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們只是聽趙干事的命令辦事,哪里懂這些規矩。

李紅旗重重地將票據拍在桌上,沉聲宣布:“此次搜查程序嚴重違法,立即停止!全部撤出現場!”

隨后,他轉向面如死灰的趙干事,語氣里不帶一絲感情:“趙建國,你涉嫌濫用職權、偽造證據、惡意構陷他人,已經有多位居民向組織實名投訴。組織上已經決定對你進行停職調查,跟我回所里一趟吧。”

趙干事渾身一顫,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軟地靠在門框上。

他知道,自己這次是徹底栽了。

臨被帶走前,他猛地回過頭,死死地瞪著周青,那眼神里的恨意,如同滔天巨浪,恨不得將周青生吞活剝。

當晚,四合院里出現了一幕奇景。

周青將他的熔爐搬到了院子中央,當著所有鄰居的面,再次點燃了爐火。

熊熊的火焰映紅了半個夜空,也映在院里每一個人驚疑不定的臉上。

他將一塊嶄新的鋁坯投入坩堝,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其熔化,澆筑成型。

然后,他用鋼鋸將新鑄好的鋁坯切成大小不一的小塊,親自送到了院里幾位無兒無女、生活困難的孤老住戶手中。

“幾位大爺大媽,天快冷了,拿這點東西回去,給孩子們打個鍋蓋,或者做個小盆,都行。”

那幾位老人受寵若驚,捧著還帶著余溫的鋁塊,激動得不知說什么好。

一位最德高望重的老人顫抖著說:“周工……這……這怎么使得……”

有鄰居小聲嘀咕:“看來這周青,倒是個講究人。”

院里其他人看著這一幕,議論聲也漸漸平息,取而代代的是一種復雜的敬畏。

秦淮茹站在自家屋檐下,遠遠望著那團穩定而熾熱的火光,以及火光前那個從容不迫的身影。

她忽然覺得,這個平日里沉默寡言、不與人親近的男人,竟像是一座巍然不動的山,任憑風吹雨打,自巋然不動。

夜深人靜,喧囂散去。西廂房內,燈光依舊亮著。

周青伏在桌案上,面前鋪開了一張嶄新的圖紙,圖紙的標題赫然寫著——《小型電動機定子繞線方案》。

繞線只是骨架,要讓這鐵疙瘩擁有脈搏,還需要一顆能精準控制電流的心臟。

他執著筆,在圖紙的空白處沉思著,勾勒出一個更加復雜精密的結構輪廓。

這臺電機,絕不能僅僅是轉起來那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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