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沈府的馬車上，王氏沉著臉沒說話，沈清瑤卻時不時用怨毒的眼神剜沈微婉，像是認定了她趁機去攀附什么人。沈微婉只當沒看見，閉目靠在車壁上，心里反復琢磨著陳掌柜和蕭徹的話。

淑妃、王氏、柳姨娘的死、蕭徹當年的毒……這一切纏在一起，像張密不透風的網。她現在手里有碎玉，有解毒方，還有陳掌柜這條線，可這些都太淺了，想扳倒淑妃那樣的人物，還差得遠。

馬車剛停在沈府門口，就見管家慌慌張張地迎上來，對著王氏道：“夫人，宮里來人了！說是淑妃娘娘宮里的，給您送了東西。”

王氏一愣，隨即臉上堆起笑：“快請！”她轉頭瞪了沈微婉一眼，“安分點，別在貴人面前失了規矩。”

沈微婉心里咯噔一下——淑妃怎么會突然給王氏送東西？是巧合，還是……沖她來的？

跟著王氏進了正廳，果然見個穿寶藍色宮裝的丫鬟站在廳中，身后跟著兩個小太監，地上擺著個錦盒。那丫鬟見了王氏，屈身行了個禮，聲音尖細：“奉淑妃娘娘之命，給沈夫人送些新制的胭脂水粉。娘娘說，沈府的姑娘們快到及笄的年紀了，這些東西用得上。”

王氏喜得眉開眼笑，忙讓人接過錦盒：“有勞姑娘跑一趟，快請坐，上茶！”

“不了，娘娘還等著回話呢。”那丫鬟目光掃過站在王氏身后的沈微婉和沈清瑤，在沈微婉臉上停了停，又很快移開，“娘娘還說，聽聞沈府三姑娘近日身子不適，特意讓奴婢帶了些補品，給三姑娘補補身子。”

說著，她從袖中拿出個小瓷瓶，遞向沈微婉：“三姑娘，這是娘娘宮里秘制的‘參茸膏’，每日一勺，保管身子硬朗。”

沈微婉盯著那瓷瓶，指尖發涼。淑妃怎么會突然關心她的身子？還特意送補品？這里面絕對有問題。她剛想找借口推辭，王氏已搶先道：“還不快謝謝貴人！娘娘惦記著你，是你的福氣！”

沈微婉沒法，只能上前接過瓷瓶，屈膝行禮：“多謝娘娘恩典，多謝姑娘。”

那丫鬟又說了幾句場面話，便帶著小太監走了。王氏捧著錦盒笑得合不攏嘴，翻出一盒胭脂往沈清瑤臉上抹：“你看這顏色多正，還是娘娘疼人。”轉頭又瞪沈微婉，“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把參茸膏收起來，每日記得吃！別辜負了娘娘的心意。”

沈微婉“嗯”了一聲，攥著瓷瓶退了出去。回到西跨院，青禾見她臉色不好，忙問：“姑娘怎么了？嫡母又罵您了？”

沈微婉把瓷瓶放在桌上，打開瓶塞——里面的膏體呈暗紅色，聞著有股淡淡的參香，可仔細一聞，又夾雜著一絲極淡的苦味，和柳姨娘藥方里“寒息草”的味道有幾分相似，只是更隱晦。

“這東西不能吃。”沈微婉把瓶塞蓋緊，“淑妃送的，怕是沒安好心。”

青禾嚇了一跳：“淑妃娘娘？她怎么會害您？”

“不清楚，但她絕不是真心送補品。”沈微婉把瓷瓶藏進柜子深處，“王氏那邊肯定會盯著，我得想個法子應付過去。”

正說著，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三姑娘，夫人讓您過去一趟，說給您燉了雞湯，讓您趁熱喝。”

沈微婉挑眉——王氏這是怕她不吃參茸膏，特意來“盯梢”了？她應了聲“知道了”，對青禾道：“把我之前讓你藏的瀉藥拿一點來，摻在茶里，待會兒我喝一口，就說肚子疼，先回來。”

青禾忙點頭，去拿了藥來。沈微婉把藥摻進隨身帶的茶盞里，跟著丫鬟去了正院。

王氏果然在廳里等著，桌上擺著碗雞湯。見沈微婉進來，她指了指雞湯：“快喝了，補補身子。對了，那參茸膏你吃了嗎？”

“剛回來，還沒來得及。”沈微婉拿起湯勺，喝了一小口雞湯，又假裝喝了口茶，沒多久便捂住肚子，皺起眉頭，“娘，我肚子疼，怕是方才在宮里吃壞了東西，得先回去歇著。”

王氏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見她臉色確實發白，也沒多想：“那你快回去歇著吧，參茸膏記得晚上吃！”

“哎。”沈微婉應著，快步回了西跨院。

剛進門，青禾就迎上來：“姑娘怎么樣？”

“應付過去了。”沈微婉松了口氣，“但這不是長久之計。淑妃既然開始注意到我，肯定還會有后招。”

她想起蕭徹的話，決定去找百草堂的林大夫。柳姨娘的徒弟，或許能知道些別的。

第二日一早，沈微婉借口去護國寺給柳姨娘上香，帶著青禾出了府。按陳掌柜說的，百草堂在城西的一條小巷里，門面不大，卻收拾得干凈。

沈微婉走進藥鋪，見個穿白褂子的年輕大夫正在給人診脈，眉目清秀，動作麻利。等病人走了，她走上前：“請問是林大夫嗎？”

那大夫抬頭，見是她，愣了愣：“姑娘是？”

沈微婉拿出柳姨娘留下的那方繡著蘭草的荷包：“晚輩沈微婉，是柳氏的女兒。”

林大夫眼睛一亮，忙起身行禮：“原來是師妹！師父常跟我提起你。”

沈微婉心里一暖：“林師兄，我今日來，是想問問我娘的事。你知道她當年……有沒有留下什么別的東西？”

林大夫沉吟片刻，道：“師父當年教我醫術時，曾給過我一本醫案，里面夾著張紙條，上面寫著‘靜心庵后墻，埋有東西’。她說若有一日她出事，讓我別聲張，等你長大了，再告訴你。”

靜心庵！沈微婉眼睛一亮——陳掌柜也提過靜心庵，那里果然有線索！

“我娘沒說埋的是什么嗎？”

“沒說，但師父說，那東西能證明她的清白。”林大夫壓低聲音，“師妹，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師父的死，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沈微婉點了點頭，把淑妃和王氏的事簡略說了說。林大夫氣得捶了下桌子：“淑妃那個毒婦！當年師父就說她不對勁，果然是她害了師父！”

“我想去靜心庵看看。”沈微婉道，“林師兄，你知道靜心庵的情況嗎？”

“知道，那庵堂平時不讓外人進，只有每月初一十五才開庵門。”林大夫想了想，“后天就是十五，我陪你去。我認識庵里的一個小尼姑，能想辦法讓你進去。”

沈微婉大喜：“多謝林師兄！”

正說著，藥鋪的小伙計匆匆跑進來：“林大夫，不好了！沈府的人來尋三姑娘了，說是嫡母找她有急事！”

沈微婉一愣——王氏怎么會突然找她？難道是發現她沒吃參茸膏了？

她跟林大夫匆匆告辭，帶著青禾往外走，剛出藥鋪，就見沈府的管家站在門口，臉色難看：“三姑娘，您可算找到了！夫人讓您立刻回府，說……說老夫人病了，點名要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