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東海潮生
- 鳳尾銜珠
- 蘇萌萌兔
- 1049字
- 2025-08-26 09:47:53
潮信
五月初五,端陽。
東海潮頭比往年高出三尺,浪頭卷著碎冰,一下下拍擊江岸。
凌川的赤鳶旗插在江心沙洲最高處,旗下雁南衛死士只剩三百,卻扼住了東海咽喉——
糧港焚毀后,林晟殘部退居橫江口,水師十萬縮成三萬,船桅折斷,帆索皆焦。
一封急信送至北疆大營:
“林晟請降,愿獻東海兵符,只求活命。”
沈鳶立于歸雁臺,手執春雪刀,刀尖挑起那枚東海兵符,聲音平靜:
“降,可以;活命,看他造化?!?
五月十二,北疆軍抵東海。
沈鳶未帶大軍,只率五千輕騎,沿岸疾行。
阿阮第一次見海,浪頭撲來,打濕她赤狐小氅,她卻大笑,笑聲被風撕得七零八落。
入??谔?,林晟已率殘部列陣。
他披素衣,不束甲,手捧東海兵符,跪于灘頭。
兵符以青銅為骨,外裹金箔,正中鐫“靖?!倍郑瑓s被血漬浸透。
沈鳶下馬,春雪刀未出鞘,刀背輕敲兵符,“靖?!倍謶暥?。
“林晟,”她聲音不高,卻壓過濤聲,“十年前,你縱兵劫北疆商道,可記得?”
林晟叩首,額抵碎冰:“記得?!?
沈鳶抬手,刀鞘挑起他下巴:“今日,以海償債?!?
五月十五,大潮。
沈鳶令于江心沙洲設祭壇,祭東海三萬亡魂。
壇上無香,只插春雪刀一柄,刀尖挑著林晟的發冠。
祭文由阿阮執刀刻于木牌:
“東海潮生,魂歸靖海。
雪衣已滅,舊債已清。
自此,東海無戰鼓,漁舟唱晚?!?
祭文刻畢,阿阮以刀背擊木牌,牌裂為三,拋入潮中。
浪頭一卷,碎木與發冠俱沉,只余春雪刀映日,寒光如雪。
祭畢,沈鳶以刀尖挑起碎裂的東海兵符,拋向身后。
五千輕騎齊聲高呼:“東海歸北疆!”
呼聲未絕,江岸忽現黑影——
林晟舊部三千,卸甲跪地,齊聲:“愿隨北疆王!”
沈鳶抬手,聲音平靜:“東海不設私兵,只設漁團。
凡愿歸農者,賜田十畝;
愿為漁者,賜舟一艘;
愿從軍者,編入北疆水師,受春雪刀節制?!?
三千人叩首,灘頭雪化,露出黑土,像一張新犁過的田。
五月二十,東海潮退。
北疆水師初成,大小漁舟三百,桅桿懸赤鳶旗,旗尾綴火鳳膽。
沈鳶立于旗艦,望江面漁火點點,忽想起十年前的北疆雪夜。
阿阮倚在她身側,輕聲問:“娘,東海之后,我們去哪?”
沈鳶撫過她發頂:“回家?!?
阿阮笑:“北疆?”
沈鳶搖頭,指向更遠的南方:“天下。”
六月,東海大熟,漁舟載歌而歸。
北疆水師巡江,不征賦,不擾民,只護漁舟。
漁民以春雪刀形木雕懸于桅頂,稱“靖海符”。
每至潮生之夜,江面燈火連成一線,像一柄橫臥的長刀。
沈鳶立于歸雁臺,收最后一封帝都急報:
“南嶺已平,東海已靖。
北疆王功高,朝廷賜金萬兩,加九錫?!?
沈鳶以刀尖挑起詔書,拋入火盆,火光映出她眼底澄明。
她抬眼,望向南方更遠的山河,輕聲道:
“春雪刀,還未飲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