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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鳳入長門

  • 鳳尾銜珠
  • 蘇萌萌兔
  • 1309字
  • 2025-08-24 11:56:03

雪鎖宮門

正月晦日,天未明,皇城九門齊閉。

銅釘朱漆的大門在雪色里森然如獸口,門楣上懸著兩盞慘白的宮燈,被風撕得獵獵作響。

城樓上,羽林軍張弓搭箭,箭頭一律抹了“赤脂”——北疆舊部特制的火油,遇風即燃。

宮墻之內,卻靜得詭異,連更鼓都啞了聲,仿佛整座皇城屏住了呼吸。

沈鳶勒馬于闕前,三萬鐵騎列陣雪原,黑甲與白雪交錯,像一幅被撕裂的太極圖。

她未披戰袍,只著素衣,外罩銀狐裘,腰間懸那枚銅符與半片殘釵。

赤羽笛橫在唇邊,吹出三長兩短——

笛聲未絕,宮墻之上忽有赤羽燈次第亮起,一盞、兩盞……直至十三盞排作雁陣。

守城校尉臉色慘白,顫聲喝問:“來者何人!”

沈鳶抬眼,聲音不高,卻裹著風雪直透城頭:

“北疆沈氏,攜三萬歸魂,借道入宮。”

城門內,一人緩步而出。

玄色大氅、赤金冠,正是皇帝蕭凜。

他未帶侍衛,手執一盞青釉宮燈,燈罩繪半片鳳尾,缺口處正與沈鳶腰間斷釵吻合。

蕭凜抬手,燈焰被風吹得歪斜,映出他眼底血絲。

“朕來迎你。”

沈鳶未動:“我要去的地方,陛下未必敢迎。”

蕭凜低笑,側身讓開一步:“長門已開,請。”

城門在兩人之間緩緩洞開,發出沉悶鐵響,像古老獸類的嘶吼。

太后被囚于掖庭最深處,殿名為“永巷”。

昔日金碧輝煌,如今只余一榻一燈,窗紙破漏,風雪直灌。

沈鳶踏入時,太后正用指甲在墻上刻棋盤,指尖血跡斑駁。

聽見腳步,她并未回頭,只輕聲道:“沈鳶,你終于來了。”

沈鳶立在檻外,目光落在墻上那盤殘棋——

棋盤中央,一枚鶴骨棋子深深嵌入墻磚,只露出半截,像被釘死的鳥喙。

“當年,先帝便是用這枚棋子,賜死我母親。”太后聲音沙啞,“如今,輪到我了么?”

沈鳶不語,從袖中取出那卷血絹密函,輕輕一拋。

密函落在太后膝前,朱批“滅沈”二字被血浸透,如新生胎記。

太后盯著那兩個字,忽然大笑,笑聲撞在空殿四壁,碎成哭腔。

“你以為贏的是沈家?不——贏的是皇權。哀家今日死了,明日便有第二個趙氏,第二個沈氏。”

沈鳶俯身,指尖撫過鶴骨棋子,輕輕一拔。

棋子脫落,墻磚隨之裂開一道細縫,縫里透出暗紅——

那是返魂香與赤磷調成的火引,一旦點燃,整座掖庭將化為火牢。

太后瞳孔驟縮:“你——”

沈鳶將棋子收入掌心,聲音平靜:“我來,只為帶走這枚棋子。太后欠下的火,由太后自己滅。”

她轉身離去,殿門在身后緩緩闔上,風雪灌入,吹滅那盞孤燈。

長門外,蕭凜仍執燈而立。

沈鳶踏雪而出,掌心攤開——

鶴骨棋子與半片鳳尾殘釵并排,像兩截斷骨,在雪光里泛著慘白。

蕭凜抬手,將另一半鳳尾殘釵遞出。

兩片殘釵合攏,嚴絲合縫,珠卻無影。

“珠子呢?”沈鳶問。

蕭凜指向自己心口:“朕欠沈家的,以天下還。”

沈鳶凝視那半片鳳尾,良久,將鶴骨棋子置于他掌心。

“棋子歸你,天下歸天下。”

她轉身,三萬鐵騎在雪原上無聲跪倒,像一片黑潮。

赤羽笛橫于唇邊,吹出最后一聲長音——

雁南歌,歌盡,雪停。

掖庭深處,太后于黑暗中摸索,終于找到那道火引。

她顫抖著點燃,火焰卻未蔓延,只在她掌心靜靜燃燒,像一盞小小的燈。

火光里,她看見十七歲的自己,在鸞臺初嫁,鳳冠霞帔,眼中有光。

火焰熄滅,雪落無聲。

宮墻外,沈鳶翻身上馬,赤甲映著初升朝陽,像一簇燃盡雪原的火。

阿阮坐在她身前,發間赤羽輕顫。

“娘,我們去哪?”

沈鳶望向遠方,聲音溫柔而堅定: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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