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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風暴眼

秦薇的聲音像淬了冰的鋼針,透過耳機扎進林默和蘇曉的耳膜。金庫、女尸、帶血的U盤、纏著紗布的右手…每一個詞都裹挾著刺骨的寒意,在藏畫室死寂的空氣里炸開。

蘇曉的指尖還捏著那支閃爍著微弱藍綠色熒光的棉簽,鏡片后的瞳孔因震驚而微微放大。她猛地抬頭看向林默,卻撞進一雙深不見底、翻涌著駭人風暴的眼眸。那里面,震驚只是一閃而過的漣漪,瞬間就被更洶涌的、混雜著難以置信的劇痛和冰冷殺意的漩渦吞噬。林默的臉色在藏畫室慘白的射燈下,白得像一張被揉皺又強行抻平的紙,下頜線繃緊如即將斷裂的弓弦。

“林默…”蘇曉下意識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

林默沒有任何回應。他猛地轉身,動作快得像一道撕裂空間的黑色閃電,帶起一陣冰冷的氣流,幾步就沖出了藏畫室的門。蘇曉只來得及看到他消失在門口時,那挺直得近乎僵硬、卻又帶著一種孤狼般決絕沖撞力量的背影。

蘇曉的心猛地一沉。她看了一眼畫框底座上那幽藍的刻痕血印,又想起金庫中那具身份不明的女尸,一股強烈的不安攫住了她。她迅速將棉簽封存好,連同拍攝的刻痕照片一起塞進勘察箱,抓起箱子緊跟著沖了出去。

市局法醫中心地下冷庫,慘白的燈光將金屬停尸臺照得如同冰面。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死亡特有的、深入骨髓的冰冷氣息。

秦薇站在停尸臺前,臉色凝重得如同暴風雨前的鉛云。她看著技術隊的同事小心翼翼地操作著。金庫女尸的面部因死亡和可能的暴力而有些變形,但技術手段正在屏幕上一點點還原她生前的容貌特征。

林默如同一陣裹挾著寒流的風,猛地推開冷庫厚重的門沖了進來。他腳步未停,徑直沖向停尸臺,視線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釘在臺子上那具覆蓋著白布的軀體上。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發出沉重得令人心悸的回響。

“林默!等等!”秦薇試圖攔住他,手伸到一半。

林默根本無視了她的阻攔,或者說,他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停尸臺上那個答案。他沖到臺前,一把掀開了覆蓋在尸體頭部的白布!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了。

冷庫慘白的光線毫無遮攔地打在女尸的臉上。技術還原的屏幕圖像還在生成,但那張臉…那張失去了生氣的、蒼白浮腫卻依舊能辨認出熟悉輪廓的臉…像一把裹著冰凌的重錘,狠狠砸在林默的太陽穴上!

轟——!

林默的身體猛地晃了一下,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擊中。他踉蹌著后退半步,撞在冰冷的金屬停尸臺上,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他死死地盯著那張臉,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撕裂般的痛苦而擴張到極致,里面所有的風暴瞬間凝固,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死寂的空白。

“不…不可能…”一聲嘶啞得不成調的低吼從他緊咬的牙關中擠出來,像野獸瀕死的哀鳴。

秦薇看著林默瞬間崩潰的反應,心沉到了谷底。她認識林默很多年,見過他在槍林彈雨中面不改色,見過他忍受常人無法想象的傷痛,卻從未見過他如此刻般…像被抽掉了所有支撐,只剩下搖搖欲墜的軀殼。

“死者身份初步確認,”旁邊負責還原的技術員聲音干澀地響起,帶著一絲不忍,“沈清,女,三十二歲。戶籍信息顯示…她是…”技術員看了一眼如同石化的林默,艱難地吐出最后幾個字,“…是陳濤的遺孀。”

陳濤!

林默已故搭檔的遺孀!

這個名字像一道帶著倒刺的閃電,狠狠劈開了林默腦海中那片死寂的空白,將最血淋淋的傷口再次撕裂!倉庫的雨夜、震耳欲聾的爆炸、陳濤最后消失的嘶吼、那個沾滿泥濘和血跡的卡通掛墜…無數碎片化的恐怖記憶,裹挾著巨大的愧疚和撕心裂肺的痛苦,如同海嘯般轟然沖垮了他強行構筑的所有堤壩!

“呃啊——!”

林默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困獸般的低吼。他猛地抬手,死死抓住自己的頭發,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可怕的“咔吧”聲,身體不受控制地弓起,劇烈地顫抖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他猛地側過頭,對著冰冷的地面劇烈地干嘔起來,卻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痛苦的痙攣和無法抑制的、生理性的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

他像個溺水的人,在冰冷的絕望中徒勞地掙扎。陳濤…他沒能帶回來的兄弟…如今,連他的妻子也…死在了白景年的金庫里!這不僅僅是謀殺!這是對他最殘忍、最徹底的報復!是對他靈魂深處那道從未愈合的傷疤,最惡毒的凌遲!

“林默!”秦薇沖上前扶住他幾乎要癱倒的身體,感受到他肌肉傳來的、如同瀕死般劇烈的痙攣和冰冷。“冷靜點!看著我!林默!”她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試圖將他從崩潰的邊緣拉回。

蘇曉緊跟著沖進冷庫,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林默如同被擊垮的堤岸,在秦薇的支撐下才勉強站立,身體不受控制地痙攣,額角青筋暴起,臉色慘白如鬼,眼神渙散失焦,被巨大的痛苦和幻象吞噬。她腳步頓住,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緊。她見過無數尸體,解剖過各種慘烈的創傷,卻從未有哪一幕,像此刻林默無聲崩潰的樣子,讓她感到如此…窒息。她想起了自己那句冰冷的“廢了”,指尖微微發涼。

“帶他出去!快!”秦薇對跟進來的警員低吼,同時看向蘇曉,“蘇曉!這里交給你!我要知道沈清的死因、死亡時間、所有細節!還有她手里那個U盤!立刻!馬上!”

蘇曉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震動,迅速戴上手套口罩,眼神瞬間切換回冰冷的專業模式。“明白。”她的聲音平穩,沒有絲毫波瀾。她走向停尸臺,目光掃過沈清的臉,在那雙至死未能瞑目、凝固著驚駭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隨即移開,開始進行初步尸表檢驗。

林默被兩名警員半扶半架地帶離了冷庫。他的身體依舊在無法控制地顫抖,腳步虛浮,如同踩在棉花上。走廊里慘白的燈光將他失魂落魄的影子拉得很長。在經過蘇曉身邊時,他的腳步似乎頓了一下,渙散的目光極其短暫地掠過蘇曉冷靜工作的側影,那眼神空洞得像兩口深不見底的枯井,里面盛滿了碎裂的星辰和無聲的悲鳴。

蘇曉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仿佛沒有察覺。直到林默的身影消失在冷庫門外,她才微微側過頭,看了一眼他離開的方向,鏡片后的目光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難以言喻的微瀾。她迅速低下頭,鑷子精準地夾起沈清緊握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個染血的微型U盤。

“塵封密鑰”辦公室的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低氣壓。陳昊坐在電腦前,十指在鍵盤上快得幾乎帶出殘影,額頭上全是冷汗。屏幕上,復雜的數據流如同瀑布般傾瀉,防火墻被一層層突破,加密算法被暴力拆解。

“快點…再快點…”陳昊嘴里無意識地念叨著,眼睛死死盯著進度條。沈清的死,林默的崩潰,像兩塊巨石壓在他心頭。白景年!這個魔鬼!

秦薇站在窗邊,臉色鐵青,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冰冷的窗框。林默被暫時安置在隔壁休息室,由警員守著,醫生正在趕來的路上。沈清的死,無疑將林默推向了崩潰的深淵,也徹底點燃了秦薇的怒火。這已經不是謀殺,這是戰爭!是針對林默,更是針對警方赤裸裸的宣戰!

“秦組!開了!”陳昊猛地一聲大吼,打破了死寂。

屏幕上,U盤的加密外殼被徹底剝離,露出了里面的內容——不是文檔,不是賬目,而是一段加密的視頻文件!

“播放!”秦薇立刻轉身。

陳昊點開播放器。畫面劇烈地晃動了一下,隨即穩定下來。拍攝角度很低,像是偷拍。畫面里是一個光線昏暗的倉庫,堆滿了雜物。鏡頭前方,赫然是林默!

更年輕一點的林默,穿著特警作戰服,臉上涂著油彩,眼神銳利如鷹。他正對著耳麥低語:“…目標壓制!我繞后!”——正是林默在廢棄倉庫任務中,對搭檔陳濤說的最后一句話!

畫面猛地一轉,鏡頭似乎被什么東西撞歪了,視角變得混亂。在劇烈的搖晃和刺耳的電流噪音中,能模糊看到林默矯健的身影在集裝箱的陰影間快速穿行,撲向一個拐角…緊接著,就是那聲震耳欲聾、撕裂一切的爆炸!刺眼的白光和翻滾的濃煙瞬間吞噬了整個畫面!

爆炸的巨響從電腦音箱里炸開,震得辦公室的空氣都在顫抖!

畫面在劇烈的雪花點后徹底黑屏。

視頻結束。

辦公室里死一般寂靜。只有電腦風扇還在徒勞地嗡嗡作響。

陳昊張著嘴,目瞪口呆地看著屏幕上定格的雪花點,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這段視頻…是林默任務失敗的現場?!沈清死前緊緊握著的U盤里,竟然是這個?!

秦薇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白景年!他不僅殺了沈清,還將這段能撕裂林默靈魂的視頻,像戰利品一樣塞進死者的手里!這是何等的殘忍!何等的嘲弄!

“還有!”陳昊的聲音帶著顫抖,他指著屏幕上自動彈出的一個文件夾,“視頻播放后,自動解鎖了一個隱藏文件夾!里面…里面是掃描件!”

秦薇立刻湊近屏幕。文件夾里是幾張照片和一份文件的掃描件。

照片有些模糊,像是偷拍。第一張:一個穿著考究、側臉陰鷙的中年男人(正是白景年),正和一個穿著舊工裝、低著頭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身形很像周墨)在一個堆滿古董的昏暗倉庫角落里低聲交談。

第二張:雨夜,一個穿著深色雨衣的身影(正是監控拍到的雨衣人),拉開那輛無牌面包車的車門準備上車。照片抓拍的角度,恰好捕捉到雨衣人抬起右手去拉車門把手的瞬間——虎口位置,赫然纏著一圈白色的紗布!

第三張:宋國棟畫廊藏畫室內部,那幅巨大的《風暴船》油畫前的地毯上,清晰地圈出了鑰匙掉落的印痕位置。而在印痕旁邊,用極其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紅色箭頭,在照片上指向了油畫右下角的畫框位置!正是林默和蘇曉發現血刻痕的地方!

最后,是一份文件的掃描件。標題是:《關于妥善處理“圖書館幽靈”案遺留問題及確保校史館建設項目順利推進的內部備忘》。文件抬頭赫然是本市一所重點大學的名字!而文件末尾的簽發欄,一個潦草卻透著權勢的簽名,正是——白景年!文件日期,赫然是二十年前!

“圖書館幽靈”案!二十年前的校園懸案!白景年!

秦薇只覺得一股寒氣順著脊椎竄上頭頂!金庫女尸的U盤,不僅藏著撕裂林默過去的炸彈,更直接拋出了指向下一個恐怖漩渦的誘餌!白景年的罪惡觸角,早已伸向了更久遠、更黑暗的深淵!而那份二十年前的備忘文件,像一把生銹的鑰匙,即將開啟塵封的血案!

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蘇曉站在門口,臉色在走廊燈光的映襯下顯得有些蒼白,但眼神卻如同淬火的寒冰。她手里拿著一個物證袋,里面是那個染血的微型U盤。

“沈清的初步尸檢結果,”蘇曉的聲音冷靜得不帶一絲感情,卻字字如冰珠砸落,“機械性窒息死亡。頸部有扼痕,舌骨骨折。死亡時間在宋國棟遇害前約12小時。現場無激烈搏斗痕跡,熟人作案可能性極高。體內未檢出常見毒物及麻醉劑。另外,”她舉起手中的物證袋,“U盤外部提取到幾枚殘缺指紋,不屬于沈清。正在比對庫。”

她的話音剛落,隔壁休息室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壓抑的、如同野獸瀕死般的嘶吼!緊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悶響和警員驚慌的呼喊!

“林默!”秦薇臉色劇變,猛地沖向休息室!

蘇曉的腳步也頓了一下,她看著秦薇沖出去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物證袋里那個染血的U盤,鏡片后的目光劇烈地閃爍了一下。冰冷的外殼下,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悄然碎裂。她深吸一口氣,將物證袋緊緊攥在手心,也快步跟了上去。

風暴的中心,漩渦吞噬著一切。林默的崩潰,沈清的死,二十年前的血案…白景年的陰影如同獰笑的巨獸,張開了血盆大口。而剛剛發現的畫框血刻痕密碼,似乎成了風暴眼中唯一閃爍的、通向未知真相的微弱航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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