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燕嘯,示意他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畢竟誰多了七八個孩子追著喊娘,都要驚一驚的。
燕嘯摸了摸孩子的頭,語氣挑釁地對我道:“你的未來計劃里,恐怕要多幾個孩子了?!?
他說完甩開膀子揚長而去。
他竟還得意?
我忽然想到他別扭的原因,是那夜我說的計劃里,沒有他?
我揪了最大的那個少年,“能告訴我怎么回事嗎?”
“夫人好?!鄙倌甑降状笮?,沒有跟著喊娘,“我們的爹娘都是戰死的將士,世子將我們安置在一處,由人照看?!?
“我們都不是世子的孩子?!?
和我猜想的一樣。
“世子住哪里,給我帶個路吧?!?
我在燕嘯的府邸住下了,但他卻一個月沒有回家。
因為朝廷一年前就派了陳將軍和李監軍,接管了北境軍權。
燕嘯要解決的事情不少。
我沒有去打擾他,和我被救出的幾個侍女整理了房子,一邊用駱玨的血調養身體,一邊找事情做。
北境比我想得要大。
士兵戰時是兵,閑時是民。這一帶土地肥沃,藥材遍地,長勢極好。
“北境根本不是苦寒之地,和傳聞中不一樣。”侍女小桃掐了一株草藥,放在鼻子下聞著,繼而露出驚喜之色。
“是止血草,年份還好。”
“是嗎?我看看。”
這一切,對于我們都是新奇的。
我們從錦衣玉食的牢籠,落在天地間,但好在我們都沒有驕矜,新的環境和身份都適應得很快。
“我們開個藥堂吧。”我和小桃道,“這里的醫館只有兩位大夫,年老體弱,也不盡心。”
我自幼鉆研醫毒之術,不敢說精通,但治病救人綽綽有余。
最重要的是,我們需要做些事,體現為人的價值。
小桃點頭,“我都聽小姐的。”
藥堂辦了起來。起初確有些難,畢竟我們身份不明,又是女子,難免有人覺得我們無才無德,會害了人命。
于是我站在街上,擺開藥箱,從早上義診到中午。
許多人來看。
有人覺得我嘩眾取寵,但試了兩日,便知我心意。
五日后,我和兩位大夫的新藥堂正式開張。
一時,北境城中的清苦百姓,都來求醫問藥。
我還重拾了毒經,背著毒方辨著毒草。
轉眼到了三月。
駱玨被安置在別院,由燕嘯的親信看管。
燕嘯來信說人活著,每日取血一碗,供我藥浴。
我心中最后一塊石頭落地,便更專心看診和制毒,還拜了軍醫為師,四處采藥。
北境五月就開始回暖,早上推開門,院子里開滿了野花,我正采花忽聽到身后有腳步聲。
回過頭去,身著黑衣長袍的燕嘯,正抱臂斜依在院門上,似笑非笑地打量我。
我笑了起來。
“才到嗎?”
燕嘯嗯了一聲,進了屬于他的院子,大約是驚訝與從前不一樣了,一時愣住。
“以前太簡陋了,我用你給的家用,添置了一些家具,世子不喜嗎?”
我將插著花的瓷瓶收走,燕嘯卻接過放回原位,他看著我道:“像個家,挺好!”
我一怔,去給他倒茶。
他看著我的手,“駱神醫、駱毒師,喚你哪個?”
我擦著粗糙的手,揚眉看著他,“第三個稱呼呢,世子為何避而不提?”
“什么?”他端著茶盅的手一顫。
“世子夫人啊?!蔽衣渥?,撐著面頰看他,“我最喜歡的,就是這個稱呼了?!?
他目光一沉,忽地抱起我攏坐在腿上,掐著我的腰反問我:“真喜歡?”
他說這話時,視線像是猛獸,緊鎖著我,我心頭突突跳了幾下。
顫抖著雙手攀上他的肩。
他半年未歸,難得回來,我需要抓住機會。
“當然!”我道。
他掃了一眼自己肩上的我的手,又抬眸望向我的眼睛,面上的認真和期許漸漸淡去。
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種無力。
我剛剛做了什么,讓他對我有這樣的表情?
我一怔,他卻已將我推起來,疏離地道:“都說你本事大,我將城中病患都交給你了?!?
“不過,朝中已派欽差南下,近日城中探子多,你行事小心?!?
他要走。
“燕嘯!”我氣急了,叉著腰堵著門,“你,你把話說清楚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