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說江湖險惡，踏入了，便是踏入了不見底的深淵。可偏是人都想當那江湖中人——誰不想看遍塞北的雪、江南的花？誰不想握著劍在風里跑，聽名聲順著馬蹄聲傳千里？他們說江湖難闖，可這江湖，憑什么我楊嬗不能闖？

這日清晨的楊家大廳，比往日多了幾分靜。晨光從雕花木窗溜進來，落在楊嬗發間，那烏黑的發絲像浸了水的綢緞，梳得亮滑。頭頂編著精巧的發辮，幾縷帶了自然卷的碎發垂在頰邊，隨呼吸輕輕晃；耳墜上的白珠配著淺綠玉墜，她稍一動，就叮當作響，脆生生的。

她穿了身漸變的淺藍色漢服，上襦領口是簡單的交領，襯得脖頸纖長。寬大的袖擺垂在身側，像兩朵蓄了晨露的云，走一步，便似要飄起來。腰間束著條繡了纏枝蓮的腰帶，勒出纖細的腰肢，倒比往日那身帶鋒芒的衣裳多了幾分柔和。

“都站好了。”她抬手按了按腰間的包裹，聲音不高，卻讓底下站著的弟子們個個繃直了背。

“今日叫你們來，是要說件事。”她目光掃過眾人，眼尾那點似笑非笑的弧度還在，只是多了點鄭重，“楊家的事，我暫且放下了。我要去尋個故人，順帶在江湖上走走。”

底下弟子們嘩然，有幾個忍不住往前湊了湊：“祖奶奶！您要走？那楊家……”

“楊家有你們。”楊嬗打斷他，指尖敲了敲腰間的玉佩，“我不在，規矩不能亂。昨日那幾個在祠堂跪著的，你們都看見了——要是敢學他們亂來，或是懈怠了課業、苛待了下人，等我回來，可就不只是抄祖訓、挨凝霜棍那么簡單了。”

她這話里帶了點冰靈力的寒氣，弟子們想起昨日那幾個師兄弟癱在祠堂的模樣，都忙點頭：“弟子們記下了！絕不敢亂！”

“記著就好。”楊嬗勾了勾唇，轉身拿起桌角的包裹——那包裹不大，看著只裝了幾件換洗衣物和一把小巧的匕首。她往廳外走，淺藍色的袖擺擦過門檻時，像被晨風吹動的湖面。

走到門口，她回頭瞥了眼廳里的弟子，發間的玉墜晃了晃：“好好守著家。等我回來，給你們帶江南的桂花糕。”

說完，她抬腳跨出大門，晨光落在她的背影上，淺藍色的衣擺被風掀起，竟真像朵要飄向遠方的云。弟子們站在廳里望著，沒人敢出聲——他們知道，這位活了四千年的祖奶奶，一旦決定要闖江湖，便沒有什么能攔得住的。

而江湖那潭深水里，怕是要因為這朵突然飄來的“云”，熱鬧起來了。

船舷邊的風裹著咸濕的海氣，拂得楊嬗鬢邊碎發輕揚。她望著遠處海天相接處的淡紫霞光，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間藏著的半塊舊玉佩——那是當年在青云派時，青蕪師姐送的。

“除百邪咯——正宗道法符紙，鎮宅避煞，還能上門除邪！”

清亮又帶著點張揚的吆喝聲順著風飄過來，打斷了她的思緒。楊嬗側頭望去，見個少年正站在船尾，手里捏著把黃符紙，正往周圍乘客手里遞。

那少年穿件深藍色長馬甲，暗紋在晨光里若隱若現，襯得內搭的白衫愈發素凈。寬寬的黑色腰帶上雕著纏枝紋，垂著的串珠和古錢幣配飾隨著他的動作叮當作響，倒有幾分利落英氣。他頭發是極深的黑，發頂蓬松著，額前碎發斜斜搭著，襯得劍眉星目愈發分明——尤其是雙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卻因著眼底的疏離，添了幾分“生人勿近”的冷意。

許是見她獨自站著，少年幾步走了過來，手里捏著張折成三角形的符紙，遞到她面前：“這位小姐，有沒有興趣了解一下？我這符紙可不是尋常貨色。”

楊嬗低頭看了眼那符紙，指尖剛碰到紙角，就覺出不對——紙是普通黃紙，朱砂也是劣質的，別說除邪，怕是連點靈力都引不起來。她抬手接過，指尖悄悄凝了絲極淡的冰靈力，那三角形符紙便“嗤”地一聲，化作縷青煙散了。

“哎！你這什么意思！”少年眼一瞪，桃花眼里的疏離瞬間被驚怒取代，“我好心給你看，你怎么給燒了？”

“我沒什么意思。”楊嬗收回手，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少年上下打量她幾眼，見她指尖還殘留著絲極淡的靈力光暈，撇了撇嘴：“看你是修仙的，我原諒你。但你毀了我的符紙，打算怎么賠？”

楊嬗歪了歪頭，眼尾那點似笑非笑的弧度又露了出來，像只慵懶的狐貍：“你說說唄，要我怎么賠？”

少年愣了下，似乎沒想到她不慌不忙，反倒來了興致：“喲！你還是第一個見到我不怵的人呢。”

“為什么要怕？”楊嬗挑眉，“你先說說，你是什么身份？”

“這艘船上誰人不知我？”少年挺了挺胸，腰帶上的串珠晃得更響了，“我乃青云派第三代繼承人！別說這艘船，就是到了青陽，那些叫‘青陽小霸王’的，見了我都得讓著我！”

“小姑娘……”他話沒說完，就被楊嬗一聲輕笑打斷。

“小姑娘？”她重復了一句，眼里的笑意更濃了，“你說你是青云派的第三代繼承人？”

少年梗著脖子：“怎么？不信？”

“不是不信。”楊嬗雙手抱臂，淺藍色的袖擺被風掀起個小角，“我就是好奇，這青云派什么時候有你這樣的繼承者了？我怎么不知道？”

少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你居然不知道？可笑！”

“是挺好笑的。”楊嬗慢悠悠打斷他，“你要不要跟我說說，這青云派什么時候落到這種地步了？居然會選出你這樣的……廢物？”

“你！”少年氣得臉都紅了，腰間的古錢幣配飾“哐當”撞在一起，“你到底什么人！”

“我？”楊嬗歪頭看他，狐貍眼微微瞇起，“你不能先跟我說說，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噎了一下，梗著脖子道：“我、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那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啊？”楊嬗笑得更無辜了。

少年瞪了她半晌，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把手里剩下的符紙往腰間一塞：“好！小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葉名翼承，字文德！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楊嬗指尖繞著耳墜上的白珠，眼尾彎出抹狡黠的笑：“我還是不說了。免得說了，你會嚇一跳，往后也再不敢這么猖狂。”

她頓了頓，海風掀起她淺藍色的袖擺，露出皓腕上道極淡的疤痕——那是當年在青云峰練劍時，被青蕪師姐的劍劃到的。“這樣吧，你帶我去青云派。”

葉翼承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往后跳了半步，腰帶上的古錢幣叮當作響：“憑什么？我憑什么帶你去？”

“就憑我是你祖奶奶。”楊嬗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今日天氣不錯”。

“啊？祖奶奶？”葉翼承瞪圓了桃花眼，滿臉荒唐，“我祖奶奶分明是楊曼嫣！就是那個傳說里早就羽化成仙的祖師奶奶！你這年紀……怕不是想占我便宜？！”

他越說越氣，劍眉擰得像團亂麻，伸手就要去扯楊嬗的衣袖理論。

楊嬗卻側身避開，指尖在他腦門上輕輕一點——那力道不重，卻帶著絲冰靈力的涼意，激得葉翼承打了個哆嗦。“急什么。”她聲音里帶了點笑意，“等到了青陽，你送我去了青云派，自然就明白了。”

說完，她沒再看葉翼承那張寫滿“不信”的臉，轉身往船艙走去。淺藍色的裙擺在甲板上掃過，像片被風卷走的云，只留下句輕飄飄的話：“別跟丟了，祖奶奶可不等小輩。”

葉翼承僵在原地，摸著被點過的腦門，望著她的背影愣了半天。“祖奶奶……”他嘟囔著，“哪有這樣的祖奶奶？怕不是個騙子吧？”可不知怎的，想起方才她指尖那絲熟悉的冰靈力，又想起爺爺偶爾提起的“曼嫣祖師奶奶最喜穿淺藍色的衣裳”，他竟沒敢追上去再爭辯，只站在甲板上，望著海天相接處的霞光，心里亂糟糟的像塞了團草。

楊嬗回了船艙，將包裹往床榻邊的矮幾上一放，便斜斜倚著床沿闔了眼。船身輕晃，像兒時青蕪師姐搖著的竹編搖籃，咸濕的海風從窗縫鉆進來，裹著倦意漫上眉睫，她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清脆的撥浪鼓“咚咚”聲混著孩童的笑聲鉆入耳中。楊嬗揉了揉眼坐起身，淺藍的袖擺滑落肘間，露出皓腕上那道淡疤。她推開門，見走廊盡頭有個約莫七八歲的男孩，手里捏著只紅漆撥浪鼓，光著腳在木板上跑，小辮子隨著跑動一甩一甩。

“慢點跑，別摔了！”身后傳來個清亮的女聲。

楊嬗抬眼望去，見個穿月白襦裙的姑娘正追著男孩，鬢邊插著支素銀簪，眉眼彎彎的，瞧著竟與她如今的模樣年歲相仿。那姑娘瞥見她，腳步頓了頓，朝她頷首致意，眼里帶著點歉意的笑。

楊嬗也彎了彎唇，算是回應。男孩的笑聲越跑越遠，她望著窗外沉下去的日頭，轉身往甲板走去。

夜色已漫上來，海面上浮著碎銀似的月光，晚風卷著水汽撲在臉上，白日里的倦意被吹得散了大半。她憑欄而立，指尖又摸到了袖間的半塊玉佩，冰涼的玉質貼著掌心，心里輕輕念著：青蕪師姐，也不知你到底在不在青陽……當年你說要守著青云派，可這千百年過去，怕是早換了人間。

正怔忡著，身后不遠處的船艙走廊里突然傳來“哇”的一聲哭腔，是方才那男孩的聲音。楊嬗眉尖微蹙，轉身循聲走去。

走廊昏暗，只掛著盞搖曳的油燈，那男孩正蹲在角落里哭，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找不到姐姐嗎？”楊嬗放輕腳步走過去，聲音柔了些。

男孩沒應聲，只是哭得更兇。楊嬗漸漸上前，蹲下身想去扶他的肩，“別怕，我……”

話沒說完，男孩猛地抬起頭。

哪里還是方才那副孩童模樣？只見他面色青黑，眼窩深陷，原本靈動的眸子此刻只剩翻白的眼仁，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涎水順著下巴往下淌。“姐姐……”他啞著嗓子喊，聲音卻像砂紙磨過木頭，難聽至極。

楊嬗心頭一凜，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還沒等她凝起靈力，那“男孩”突然朝她撲了過來，指甲尖泛著烏青的光，帶著股腐臭的氣息。

“不知好歹。”楊嬗眸色一冷，指尖凝出冰靈力，朝他心口拍去。只聽“咔嚓”一聲，那“男孩”的身子瞬間覆上一層薄冰，僵在原地。

可還沒等她松口氣，冰層突然“噼啪”裂開，那“男孩”竟硬生生掙了出來，再次朝她撲來，速度比方才更快。

楊嬗正欲再動手，斜刺里突然竄出一道身影，手里捏著張黃符紙，喝了聲：“著！”符紙精準貼在“男孩”額上，同時一團橘紅色的靈力火涌了上來，將“男孩”困在中間。

“急急如律令，邪祟退散！”葉翼承的聲音帶著點少年人的急吼，手里捏著個桃木小劍，嘴里念念有詞，念的符咒拗口又古怪，楊嬗竟一個字也沒聽懂。

那“男孩”被火困著，發出“嗬嗬”的怪響，身子扭曲著，卻一時沖不出來。葉翼承扭頭瞪了楊嬗一眼，額角還沾著點符灰：“你怎么回事？明知道他不對勁還湊那么近！”

楊嬗指尖的冰靈力尚未收盡，聞言垂眸看了眼被符火困住的“男孩”，淺藍袖擺下的手指無意識蜷了蜷：“方才晃神了。”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走廊昏暗的油燈，那燈芯明明滅滅，光暈里似有黑氣流轉，“這船不對勁，好像有一股……”

“邪氣！”葉翼承搶著接話，手里桃木小劍往地上一頓，符火“騰”地竄高半尺，“所以小爺我才要上這船！前幾日就聽說這趟航線總出怪事，乘客要么半路失蹤，要么到岸后癡癡傻傻，定是有邪祟作祟！”

他話音未落，船身猛地一晃，像是被巨力狠狠撞了下，走廊里的油燈“哐當”墜地，火星子濺了滿地。緊接著，甲板上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原本沉寂的夜空突然被撕裂——一道慘白的閃電劈亮海面，轉瞬又被滾雷吞沒，豆大的雨點砸在船板上，噼啪作響。

楊嬗足尖一點，身形已掠至甲板。風雨中，只見方才那穿月白襦裙的姑娘立在船舷邊，此刻卻判若兩人：烏黑的發絲盤成繁復的發髻，金飾在閃電下熠熠生輝，蝴蝶狀的步搖隨著船身晃動，流蘇簌簌輕響。淡綠抹胸繡著纏枝蓮紋，外罩的紗衣似霧似煙，隨著海風翻卷如流云；白色下裙綴滿珍珠與碎玉，每走一步，都有清脆的環佩聲混著雨聲傳開。

她懷里仍護著那男孩，只是男孩此刻雙目緊閉，面色已恢復正常。兩人同時抬頭，望向船側的海面——那里不知何時浮出一頭巨獸，青黑色的脊背像座小山，布滿碗口大的鱗片，一雙燈籠大的眼睛在夜色里泛著腥紅，巨口一張，便有帶著咸腥味的濁浪拍向船身。

“霜寒。”楊嬗輕聲喚道，指尖凝出的冰靈力驟然化作一柄銀弓，弓身纏繞著淡藍色的流光，箭羽泛著霜雪般的冷光。她足尖點在晃動的船板上，身形穩如磐石，拉弓時衣袖滑落，皓腕上的舊疤在閃電下若隱若現，“葉翼承，護好船身。”

葉翼承早將桃木劍拋在一旁，腰間衡陽劍自行出鞘，劍身流轉著赤金色的光——那是龍血淬煉過的印記。“知道了！”他應得干脆，靈力托著身形掠至半空，劍隨身走，赤金色的劍氣劈向巨獸拍來的巨爪，“你也小心！”

劍氣與鱗片相撞，迸出刺眼的火花。楊嬗一箭射出，銀箭劃破雨幕，帶著尖嘯釘入巨獸的眼窩，腥臭的黑血瞬間噴涌而出，巨獸吃痛，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此時那綠衣女子已將男孩藏進倉庫的木箱，回身站在甲板中央。海風掀起她的紗衣，金飾流蘇狂舞，她卻垂眸合掌，指尖凝出淡紫色的雷光。再睜眼時，她雙手貼在胸口，似在虔誠祈愿，隨即往前一推——

“轟隆！”

又一道驚雷劈下，這一次卻不是天上來的，而是順著她的指尖直劈向巨獸的脊背。雷光與銀箭的冰寒、劍氣的熾烈撞在一處，巨獸的咆哮聲驟然凄厲，龐大的身軀在海面上劇烈翻滾，掀起的巨浪幾乎要將船掀翻。

楊嬗借著巨獸翻滾的間隙，再拉銀弓，三箭連珠射出，盡數釘在它脖頸處的鱗片縫隙里。葉翼承則趁機俯沖而下，衡陽劍刺入它的脊背，赤金色的靈力順著劍身涌入，逼得巨獸猛地沉入海中，只余下海面翻涌的黑血與泡沫。

雨還在下，船身仍在晃動，但那遮天蔽日的壓迫感已散去。葉翼承落回甲板，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看向楊嬗時，眼里多了幾分真切的佩服：“你這箭法……倒真有點像青云派的路數。”

楊嬗沒應聲，目光落在那綠衣女子身上。女子正抬手拭去鬢邊的雨水，金飾上的水珠滾落，在她頰邊暈開濕痕。見楊嬗看來，她淺淺頷首，眼里的疏離已換成幾分溫和：“多謝二位出手。”

“不必。”楊嬗收了霜寒弓，冰靈力化作輕煙散去，“你是誰？這男孩……”

“我名清嫵。”女子聲音清潤，像雨打青竹，“這孩子是我一個朋友遠房表弟，上船前被邪祟纏了身。至于這海怪……”她望向海面仍未平息的浪濤，眉尖微蹙，“怕是不止一頭。”

話音剛落，船尾突然又傳來驚呼聲，這一次，比方才更甚。

楊嬗望著萊依指尖尚未散盡的淡紫雷光，那光暈在雨幕里泛著細碎的光點，像極了當年聽青蕪師姐提過的月牙泉畔星輝。她眼尾那點似笑非笑的弧度柔和了些，淺藍袖擺被風拂得貼在臂上：“萊依姑娘，方才看你施展的雷光術，靈力純凈又帶著月華之氣，想必是來自月牙泉的神女吧。”

萊依聞言，抬手將鬢邊被雨水打濕的碎發別到耳后，金飾蝴蝶步搖在她耳畔輕輕一顫。她望著楊嬗的目光里添了幾分了然，點頭時發間流蘇簌簌作響：“姑娘好眼力。我確是月牙泉守護一族，此次下山是為追查纏上這孩子的邪祟，沒想竟遇上海怪作祟。”

她頓了頓，指尖凝出一縷極淡的雷光，那光在她掌心溫順地流轉：“月牙泉與青云派素有舊交，當年曼嫣祖師還曾贈過我族一枚冰魄玉。姑娘的冰靈力這般純粹，倒讓我想起族中古籍里對曼嫣祖師的記載。”

葉翼承在一旁聽得發怔，剛要插言問“曼嫣祖師不就是我祖奶奶嗎”，船尾突然傳來一聲震耳的斷裂聲——只見另一頭更大的海怪正用巨尾猛擊船舵，船身瞬間朝一側傾斜，甲板上的乘客驚呼著抓不住扶手，幾欲墜海。

楊嬗足尖一點掠至船舷，霜寒弓再次凝于手中，箭尖直指海怪眼窩：“先解決眼前的麻煩。葉翼承，去穩住船舵！”

“好嘞！”葉翼承應聲，衡陽劍在他手中化作一道赤金流光，他踩著傾斜的甲板掠向船尾，劍氣劈開涌來的浪濤，“祖奶奶你可別讓小爺一個人忙活！”

萊依也隨之抬手，掌心雷光漸盛，這一次卻不是劈向海怪，而是化作一道淡紫色的光網，將甲板邊緣搖搖欲墜的乘客護在其中。她望向楊嬗的背影，輕聲道：“姑娘小心，這海怪身上的邪氣比方才那只更重，怕是被人用邪術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