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座肉山
- 莫追憶
- 吾頭發不可勝數
- 2168字
- 2025-08-24 13:43:20
“這么多警察,出了什么大事了?”莫昕臉色蒼白,雙手緊緊地握住了身前的警戒帶。
莫昕只是自言自語,說話的聲音也并不響亮,卻驚動了身邊一個看熱鬧的六十多歲大伯,大伯誤以為莫昕是在問他,便用手指著樓上,嘴角微微上揚,神情嚴肅卻又不乏熱情地說道:“小伙子,說了你可別害怕,你看五樓,聽說五樓有人被殺了,死的是個男的,還年輕的很,才三四十歲的年紀?!?
“五樓?死人了?”五樓這兩個字仿佛重磅炸彈,一瞬間將莫昕炸得七葷八素,臉上的肌肉不停地抽動。
“就是死人了,哎喲,聽說那場面可慘著呢,頭都被砍下來了,血順著門縫流到了樓道里,整個樓梯都是血腥味,你要是走樓梯上去,根本就沒地方下腳,那是真的血流成河?!贝蟛f著,眼中凈是驚懼之色。
莫昕順著熱情大伯手指的方向朝九號樓看去,這是幢爬滿了藤蔓的樸實建筑,通往樓梯間大門的人行道兩旁凈是夏天花朵的殘骸,九號樓一共有兩個單元梯,老伯所指的便是一單元的五樓。在紅藍光芒的映襯下,這高聳的建筑就像一顆巨大的頭顱擺放在黑暗中,巨大頭顱上那只黯淡無神的獨眼便是整幢樓唯一透出光明的五樓,透過玻璃窗,莫昕可以隱約看到偶爾出現的身影,不知是否因為剛被警燈閃過眼睛的緣故,玻璃窗內竟不時能看到飄蕩著的紅色光影,這些紅色光影逐漸匯聚成了一條條的血線,更是增添了幾分死氣。
熱情大伯的話剛說完,卻沒想到吸引來了站在另一邊的一位氣質大媽的注意,她不屑的神情表現出了對大伯話語中內容的極度不滿。莫昕猜測,大媽也有話要說,果不其然,氣質大媽一把將莫昕拉到了自己身旁,并白了隔壁大伯一眼,擲地有聲地說道:“小伙子,你別聽這種老頭子瞎說,這上面發生什么事了我可比他清楚多了,那老頭說死掉的人的頭是被砍的,這完全就是瞎話,他知道個啥,據我聽到的可靠消息,那人的頭并不是被砍的,是被硬生生扯下來的。”說到這里,大媽神情緊張地四下張望了一番又繼續說道,“你說,今天可是中元節,這是鬧鬼還是鬧妖,怎么就出了這么可怕的事情,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大伯聽了之后神情一滯,但他也不是什么善茬,大媽話中對他的貶低之意明顯是駁了他的面子,自然心中不服,面紅耳赤地爭辯道:“頭能扯下來?你這老太婆別在這里胡扯,什么鬧鬼,分明是你傳播謠言,妖言惑眾?!?
“我妖言惑眾?你個老東西!”大媽的脾氣騰的一下就上來了,她的尊嚴不容侵犯,于是指著對方的鼻子咆哮道:“你自個兒照照鏡子,七老八十,老不中用,啥消息沒有就別在這里丟人現眼,我胡扯?我這可是貨真價實的一手材料,你敢說你親眼看到砍頭了?”
“你!”大伯怒目而視,卻欲言又止,心中的怒火最后還是被好男不跟女斗的優良傳統壓制了回去,用力跺了一下腳之后,他便轉頭不再理會大媽和莫昕,自顧自走去別的地方看熱鬧了。當大伯走過莫昕身邊時,莫昕似乎聽到他的嘴中念念有詞,不信謠不傳謠不造謠,科學防護最重要……。
看了眼大伯離去的背影,大媽輕蔑的一笑,以勝利者的姿態又扯了下莫昕的衣服,提醒莫昕繼續關注自己。
“小伙子,我接下去告訴你的你別往外說了去,我可還聽說了,那家伙,不止頭被扯了下來,身上也被扯得血肉模糊,你看到你都分不清那是不是一個人,別提多惡心了,他們警察都有好幾個受不了出去吐的,我兒子就是做警察的,他告訴我,那哪是一個人,那分明就是一堆肉堆成的小山?!闭f到這里,大媽臉上的褶皺全都擠到了一起,就像是那一根根干枯的茶樹菇。
面無表情的莫昕眼神空洞地同所有看熱鬧的人一樣將目光投射在五樓,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片尸山血海的情景。不管大媽所說的詭異慘烈的現場是不是帶上了她主觀的夸張,五樓死了個人這已經是一個不爭的事實,而五樓卻又恰好是他的接頭人所居住的樓層。嘉苑小區的單元樓每一層都有兩戶人家,雖然這么想很對不起501的住戶,但莫昕現在只能寄希望于出事的是501室,伍哥吩咐的事本就不會是什么好事,若再在這個事情上節外生技……莫昕撓了撓頭,血液開始在他的耳朵和太陽穴重濁地鼓動著,他的嘴巴變得又干又酸。
大媽半天沒有聽到莫昕的回應,心中奇怪,這小伙子竟沒有對她這瘋狂離奇的故事產生興趣,為了提高可信性,她可是將她兒子是警察這件事都和盤托出,現在的年輕人,城府都這么深了嗎?想到這里,大媽好奇地抬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年輕人,兩人相差二十多厘米的最萌身高差使得大媽不偏不倚地正好看到了莫昕的臉。
“哎呦,這眼睛……”大媽一聲驚呼,莫昕那外形可怕的左眼頓時把大媽嚇了一跳,她滿臉驚恐地瞪視著這只眼睛,雙手合十,“這只眼睛怎么長成這樣,果然,中元節不宜出門,到處都是怪事,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莫昕眼見自己把大媽嚇成這幅模樣,心生愧疚,剛想出言解釋,卻見大媽已慌不擇路地鉆進人群,轉眼就不見了蹤影。莫昕愁苦的眼光四下掃視,心中一時沒了主意,現在就是這么一個進退兩難的尷尬局面,上也上不去,走也不能就這么走了,看來只能給伍哥打個電話,讓他來決定怎么辦吧。
莫昕默默地退出了人群,找到了不遠處一個相對僻靜的地方,他看上去神情有些恍惚,這是出事之后他第一次給伍哥打電話,他的身體似乎正在產生某種抗拒,但莫昕此刻也已別無他法,最終只得拿出手機,小心翼翼地撥通了伍哥的電話。
伴隨著電話那頭不知名樂曲的刺耳彩鈴聲,莫昕的心跳似乎也隨著混亂的節奏加速躍動,焦躁感堵在胸口,直到電話那頭響起一個尖銳男聲的應答,莫昕才拼命穩住心神,盡可能和聲細語地說道了一句。
“伍哥,我是莫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