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市國際會展中心的主會場此刻像一口沸騰的大鍋。上百盞射燈將舞臺照得雪亮，臺下坐滿了各界名流與媒體記者，空氣中漂浮著昂貴的香水味和此起彼伏的快門聲。林漾站在候場區，能清晰聽見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跳聲——這是她人生第一次站在如此盛大的舞臺上，卻也是最危險的戰場。

“下一位選手，林漾。”主持人甜美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來。林漾深吸一口氣，提起裙擺走向舞臺中央。聚光燈驟然打在她臉上，刺得她瞇起眼睛。余光掃過貴賓席，看見周玥正捏著香檳杯沖她冷笑，陳美玲則不停地看手表，脖頸上的翡翠項鏈隨著動作晃動，泛著陰冷的光。

評委席最中間坐著本次大賽主席、著名設計師宋啟明。這位脾氣古怪的老藝術家推了推圓框眼鏡，目光落在林漾帶來的展品上——那是一套名為《幾何詩語》的連衣裙，采用創新的立體剪裁工藝，每一道褶皺都精準計算過光影效果。

“開始你的陳述吧。”宋啟明敲了敲桌面。

林漾剛要開口，右側突然響起刺耳的椅子摩擦聲。擔任本次比賽顧問的時尚雜志主編王璐猛地站起來，高舉著評分表：“我反對給這位選手高分！她的設計風格與上周剛發布的某國際品牌高定系列高度相似，涉嫌抄襲！”

會場瞬間安靜下來。數十道目光齊刷刷釘在林漾背上，她感覺后頸泛起涼意。周玥得意地晃著紅酒杯，玻璃杯壁凝結的水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像極了毒蛇的信子。

“你有什么要說的嗎？”宋啟明追問。

林漾攥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她知道這是周玥母女設下的局——對方買通了王璐，故意在她的設計完成后推出相似款式，制造抄襲假象。但她不能慌，也不能辯解，因為越是解釋越顯得心虛。

“請允許我展示完整的設計過程。”她聲音清亮，打開隨身攜帶的平板電腦。大屏幕上立刻投射出數百張草圖，從最初的概念素描到最終成品的細節拆解，每張圖都標注著精確的日期和修改記錄。更重要的是，所有圖紙右下角都印著一個銀色的月亮標志——那是“星芒”的專屬印記。

會場響起竊竊私語。前排幾位資深設計師湊近屏幕仔細查看，臉色逐漸變得凝重。宋啟明摘下眼鏡擦拭鏡片，渾濁的眼珠里閃過精光：“這些設計圖……至少提前半年就開始準備了？”

“是的。”林漾挺直脊背，“這套衣服的核心理念是‘用數學之美詮釋東方美學’，所有的分割比例都遵循黃金螺旋法則。至于所謂相似的國際品牌……”她調出一張對比圖，“他們采用的是平面印花技術，而我使用的是三維提花編織，兩者在工藝上有本質區別。”

王璐的臉色漲得通紅。她想說什么，卻被旁邊白發蒼蒼的老裁縫李師傅打斷：“小姑娘說得沒錯，這種立體剪裁的難度極高，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模仿。”他是業內泰斗，一句話抵得上十個質疑。

就在這時，會場后方突然傳來騷動。人群自動分開，走出西裝革履的霍凜。他手里把玩著燙金名片，所過之處眾人紛紛讓路，連宋啟明都站了起來。

“這么精彩的辯論，怎么能少了我這個投資人？”霍凜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卻在寂靜的會場激起漣漪。他走到林漾身邊，低頭看她的設計圖，指尖劃過那個銀色月亮標志：“星芒……很有意思的名字。”

林漾渾身一震。這個標志是她作為“星芒”匿名發布作品時的簽名，從未公開過真實身份。霍凜怎么會知道？

“霍總的意思是？”宋啟明謹慎地問。

霍凜沒回答，而是轉向林漾：“聽說你還會編程？”他記得昨夜入侵組委會系統的那個IP地址，手法干凈利落，絕不是普通學生能做到的。

林漾點頭：“略懂一些。”

“那就現場演示一下吧。”霍凜打了個響指，工作人員立刻推來一臺備用電腦。他指著大屏幕上仍在滾動的比賽直播畫面：“現在全網都在看著這場決賽，你可以用這臺電腦連接組委會服務器，證明你的設計稿確實是原創。”

這是個大膽至極的提議。一旦操作失誤，不僅前功盡棄，還會坐實抄襲罪名。但林漾沒有猶豫，坐下開始敲擊鍵盤。銀白色的代碼流再次在黑色背景上奔騰，像條游走的銀龍。十分鐘后，組委會官網首頁突然彈出彈窗，上面滾動播放著林漾所有設計圖的創作時間戳，最早一條竟在去年年底！

會場徹底沸騰了。記者們瘋狂按動快門，閃光燈幾乎要將屋頂掀翻。周玥手里的紅酒杯“啪”地摔在地上，猩紅酒液順著地毯縫隙蔓延，像極了她扭曲的臉。

“精彩。”霍凜鼓起掌，掌聲清脆有力。他俯身靠近林漾耳畔，聲音低得像情人間的呢喃：“你比我想的還要有趣。”說完轉身走向評委席，黑色風衣下擺掃過她的椅背，帶起一陣雪松香氣。

在接下來的評審環節，五位評委一致給出了滿分。當主持人宣布林漾獲得冠軍時，整個會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林漾捧著獎杯走下舞臺，看見霍凜正靠在立柱旁抽煙，火星在他修長的手指間明明滅滅。

“為什么幫我？”她走過去，獎杯在手中沉甸甸的。

霍凜吐出一口煙圈，煙霧模糊了他的表情：“因為你值得。”他掐滅煙頭，從口袋里掏出那張燙金名片塞進她手里，“明天早上九點，霍氏大廈頂樓會議室。別讓我等太久。”

林漾看著手中的名片，背面依然貼著那個神秘的數字串。她知道，這不是普通的商業邀約，而是一場關乎命運的博弈。遠處，周玥正惡狠狠地盯著她，陳美玲也在打電話叫人，暴風雨正在醞釀。

深夜回到老城區閣樓，林漾剛推開門就聞到一股焦糊味。廚房里的電飯煲冒著黑煙，沈姨娘正拿著抹布手忙腳亂。看到她回來，老人眼睛一亮：“可算回來了！我給你熬了銀耳羹，這就去熱……”

“不用了。”林漾放下獎杯，抱住消瘦的老人，“今晚想吃您做的陽春面。”她知道，無論外面多么波濤洶涌，這里永遠是她的避風港。

吃完面已是凌晨一點。林漾坐在書桌前，打開加密郵箱。最新郵件來自“夜凰”總部，只有簡短一行字：“任務更新：接近霍凜，獲取霍氏核心資料。”下面附著張照片，正是今天霍凜遞給她名片的瞬間。

窗外月光透過鐵窗柵欄灑進來，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影子。林漾摸著脖子上母親留下的玉墜，想起日記本最后一頁的血字警告：“小心白鴿”。而霍凜的代號，恰好是“白術”——同屬鳥類，難道真是巧合？

第二天清晨，林漾穿著最簡單的白襯衫牛仔褲來到霍氏大廈。電梯直達頂層，玻璃幕墻外的云海市盡收眼底。會議室的門虛掩著，里面傳來低沉的對話聲。

“……確定是她嗎？‘星芒’從來不接商業合作。”一個男人的聲音充滿懷疑。

“錯不了，昨晚的代碼痕跡很清晰。”另一個聲音回答，“而且她還是‘夜凰’的人，雙重身份很有意思不是嗎？”

林漾心跳漏了一拍。她輕輕推開房門，看見霍凜正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晃著威士忌酒杯。聽到動靜，他轉過身，晨曦透過玻璃在他臉上切割出分明的輪廓：“早啊，冠軍小姐。”

會議室里擺著兩份文件。一份是霍氏集團的保密協議，另一份則是“星芒”品牌的獨家代理合同。霍凜指尖點點前者：“簽了這個，你就是霍氏首席設計師。”又點點后者：“簽這個，你可以保留‘星芒’的所有權益。”

林漾盯著兩份合同，突然笑了。她在兩疊文件中間抽出一支筆，龍飛鳳舞地寫下第三個選項：“合作共贏。”

霍凜挑眉看著她新寫的條款，嘴角慢慢揚起：“看來我沒看錯人。”他扯松領帶，露出鎖骨處一道陳舊的疤痕，“從今天起，你是霍氏的人，也是我的人。”

窗外朝陽升起，金色光芒灑在兩人身上。林漾知道，這場關于身份與真相的博弈，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