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異鄉客
書名: 二婚廢柴女穿越成皇商作者名: 野心伽本章字數: 2579字更新時間: 2025-08-25 19:11:44
店鋪內的時間仿佛被那聲遠去的鳥鳴和官兵的喧囂抽走了最后一絲活力,凝固成一塊沉重冰冷的琥珀。
圓心抱著京云洲逐漸失溫的身體,眼淚早已流干,只剩下麻木的恐懼和一種近乎絕望的守護。他能感覺到恩公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每一次短暫的停頓都讓他的心臟揪緊,生怕那就是永別。側腹的出血似乎緩了一些,或許是血快流干了,那暗紅的色澤變得愈發深沉,觸目驚心。
趙三河依舊保持著面向破洞的姿勢,腰刀橫在身前,但手臂早已酸麻僵硬。冷汗順著他的鬢角滑落,滴進衣領,帶來一陣冰涼的觸感。門外的死寂比之前的任何聲響都更折磨人。官兵的腳步聲遠去后,那被短暫驅散的、無形的壓迫感似乎又悄然彌漫回來,如同潮水般緩慢上漲,無聲地拍打著那縷即將散盡的冷香屏障。
他不敢動,甚至不敢大口呼吸。耳朵捕捉著任何一絲細微的動靜——風聲?還是那窸窣聲又回來了?他分不清,極致的緊張讓他的聽覺變得異常敏銳又異常不可靠。內洞吹出的陰風帶著陳腐的濕氣,拂過他汗濕的后頸,激起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他總覺得那黑暗的洞口深處,有什么東西正在窺視,正在等待他松懈的瞬間。
就在這時——
“咳……咳咳!”
一陣極其虛弱,卻清晰可聞的嗆咳從身后傳來。
京云洲的身體在圓心懷里猛地痙攣了一下,更多的血沫從他蒼白的唇間溢出,但他那雙緊閉的眼睛,卻顫抖著,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眼底是一片渾濁的血色和無法聚焦的渙散,卻硬生生掙扎著一絲不肯熄滅的清醒。
“恩公!”圓心驚喜交加,聲音嘶啞地低呼。
趙三河也是精神一振,幾乎要回頭,又強行忍住,只是急切地低聲問:“大人!您醒了?”
京云洲的視線在空中茫然地漂浮了片刻,才艱難地聚焦到圓心滿是淚痕和血污的小臉上。他似乎想說什么,喉嚨里卻只發出嗬嗬的破響。他極其緩慢地、用盡全部意志力抬起搭在短刃上的右手,手指顫抖得厲害,指向自己的胸口。
“懷…里……”他吐出的字眼破碎不堪,氣若游絲,“……白…色……小囊……”
圓心立刻會意,小心地再次探手入他染血的衣襟。這一次,他很快摸到了一個用油布仔細封好、約莫半個巴掌大小的扁平小袋子。觸手微硬,里面似乎包著些細碎的顆粒物。
“拿…出來……”京云洲的指令微弱卻清晰,“……倒一半……傷口……另一半……和水……給我……喝……”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皮又開始沉重地往下墜,仿佛光是說出這幾個字就已耗盡了他剛剛凝聚起的所有力氣。
圓心不敢怠慢,手忙腳亂地撕開油布包。里面是一種灰白色的、帶著奇異苦澀氣味的粉末。他依言將一半粉末小心地倒在京云洲側腹那猙獰的傷口上。
粉末觸及翻卷的血肉,竟發出極其輕微的“嗤”聲,仿佛冰雪遇熱。京云洲的身體猛地一彈,喉嚨里溢出壓抑到極致的痛苦悶哼,額頭上瞬間爆出更多冷汗,但他死死咬住了牙關,沒有昏厥了過去。
更奇的是,那不斷滲血的傷口,在粉末覆蓋后,涌出的速度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緩了下來,雖然未能立刻止血,但顯然被某種強大的藥力暫時抑制住了。
圓心又慌忙拿起旁邊地上一個不知原來裝了什么、早已空了的破陶碗,跑到墻角一個積著雨水的小坑邊,舀了半碗渾濁的污水,將剩下的一半粉末倒入其中。粉末遇水即溶,碗中的水變得一片渾濁,散發出更濃郁的苦澀味道。
他小心地托起京云洲的頭,將碗沿湊到他干裂的唇邊。
京云洲閉著眼,憑借本能小口小口地吞咽著那味道令人作嘔的藥水。每喝一口,他的眉頭都因那極致的苦澀而緊緊皺起,喉結艱難地滾動著。但半碗藥水下肚,他蒼白如紙的臉上,竟似乎隱隱透出了一絲極其微弱的、不同于死氣的活泛,呼吸也仿佛順暢了少許。
他重新癱軟在圓心懷里,胸膛微弱地起伏著,似乎陷入了另一種半昏迷的休憩狀態,但比之前那徹底瀕死的模樣,總算多了半分生機。
圓心稍稍松了口氣,緊緊握著那只空碗,仿佛握著唯一的希望。
趙三河聽著身后的動靜,心頭也略安,但警惕不敢有絲毫放松。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壓低聲音問:“大人……門外……剛才好像……有鳥叫……然后就……”
他不知該如何描述那詭異的變化。
京云洲沒有回應,似乎又昏睡過去。
但幾息之后,他闔著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極其低啞模糊地吐出幾個字,像是夢囈,又像是回答。
“……是‘夜梟’……”
“……自己人……”
這六個字輕得如同嘆息,卻讓趙三河渾身一震,猛地瞪大了眼睛!
夜梟?自己人?
那個僅僅一聲啼鳴就能驚退門外恐怖存在的……是恩公的同伴?!他一直在附近?!
巨大的震驚和一絲絕處逢生的狂喜尚未完全席卷趙三河的心頭,京云洲接下來一句更輕微、更破碎的話,卻像一盆冰水,將他從頭澆到腳。
“……但……‘水’……變了……”
京云洲的頭無力地歪向一邊,眉心緊緊蹙起,即使在昏迷中,也仿佛被某種極深的憂慮和不解所困擾。
“‘舊河道’……引不來……‘死水’了……”
“……師叔他……跑錯了……”
“……驚動了……別的……東西……”
斷斷續續的詞語,破碎不成句,卻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趙三河愣在原地,只覺得一股冷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他聽不懂“夜梟”、“舊河道”、“死水”這些詞背后的含義,但他完全理解了最后那句話的可怕——那個瘋癲的師叔,慌不擇路,似乎闖入了某個更危險的、連京云洲都深感忌憚的境地!
而這一切,仿佛都偏離了京云洲原本的計劃。
這個認知讓趙三河剛剛升起的些許希望瞬間破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更無助的恐懼。他握刀的手,又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店鋪內,再次陷入死寂。
只有京云洲微弱卻穩定的呼吸聲,證明著他仍在生死線上頑強掙扎。
而在那幽深曲折、通往未知之地的密道深處。
師叔背靠著濕滑冰冷的石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肩膀的劇痛和心肺的灼燒感幾乎讓他暈厥。
他驚恐地望著前方。
哪里還有什么熟悉的出口標記?哪里還有什么潺潺水聲?
眼前只有一條完全陌生的、向下傾斜的狹窄甬道,石壁上覆蓋著厚厚一層從未見過的、泛著幽藍磷光的苔蘚,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濃重的、如同古墓深處積塵般的腐朽氣息。
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是,在這片死寂的腐朽氣中,隱隱約約,夾雜著一絲極淡極淡的……
檀香味。
一種冰冷、陳腐、仿佛在香爐里悶燒了千百年的……異樣檀香。
師叔的血液仿佛瞬間被凍結了。
他知道這是哪里了。
或者說,他知道自己誤入何處了。
一個比被“鎖魂煞”盯上、比被門外那些“東西”吞噬,更加恐怖、更加絕望的禁忌之地!
“不……不該是這樣的……京云洲……你……你算計我?!不——!”
他發出了一聲絕望到極致的、無聲的嘶吼,整個人沿著石壁癱軟下去,眼中只剩下徹底的灰敗和恐懼。
那縷詭異的冷檀香,似乎更清晰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