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詭笑指向門外，“祂們”腳步聲已近在咫尺。京云洲重傷瀕危卻驟然冷笑，反手扣死師叔命門?！皫熓?，你可知我為何獨挑這身浸血布衣來見你？”“因這血味，正好蓋過我懷里——你當年最怕的‘鎖魂煞’的香！”師叔聞言駭極癲嚎，門外異響卻霎時死寂，仿佛被無形毒牙扼住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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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叔那混合著恐懼與癲狂笑意的尾音，和門外那沉悶詭異的撞擊聲、細微卻越來越近的摩擦聲交織在一起，化作無形的絞索，勒得圓心和那捕快幾乎窒息。

店鋪內空氣粘稠得如同血沼。

師叔扭曲的笑容在臉上綻放，期待著從京云洲臉上看到同樣的驚惶，哪怕只有一絲。他成功了，京云洲的瞳孔確實縮緊了，按在他肩井穴上的手指也驟然發力，掐得他枯瘦的骨頭咯咯作響，但那絕非恐懼，而是一種極致的警惕和……被徹底激怒的寒冽。

京云洲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側腹涌出的鮮血更多，幾乎將他半邊粗布衣裳徹底染成暗紅。他的臉色已白得發青，呼吸微弱得幾乎聽不見，任誰看都是下一瞬就要油盡燈枯的模樣。

可就在師叔那“一起等著”的惡毒詛咒還縈繞在耳邊時，京云洲卻突然笑了。

那笑聲極低，極冷，像冰棱碎裂在深淵里。與他瀕死的狀態截然相反，那笑聲里透出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冷靜和掌控力。

他掐著師叔命門的手指非但沒有松開，反而以一種詭異的手法猛地向內一扣！師叔頓時渾身劇震，如遭電擊，所有表情瞬間僵死，只剩下眼球驚恐地暴突出來，一股陰寒死氣順著被扣死的關竅瘋狂涌入他四肢百骸，將他剛剛提起、準備趁機反撲或遁走的內息轟然擊散！

“呃啊——！”師叔發出一聲短促凄厲的悶嚎。

京云洲逼近他，兩人面龐相距不過寸余，他呼出的氣息帶著明顯的血沫腥味，卻又混雜著一絲極淡、極詭異的冷香。

“師叔，”京云洲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碎瓷摩擦，卻字字清晰，砸入師叔耳膜，也砸入這死寂的夜，“你聽……祂們的腳步聲，是不是停了？”

師叔猛地一顫，渙散驚恐的目光下意識投向破門的方向——

死寂！

方才那令人頭皮發麻的摩擦聲，那仿佛就在耳畔的撞擊余韻，竟在不知何時，徹底消失了！

門外只剩下夜風吹過陋巷的空曠嗚咽，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集體產生的恐怖幻覺。

一種比之前被叫破身份、被指出偽裝時更深沉、更本質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師叔的心臟！他猛地扭頭看向京云洲，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問不出來。

京云洲看著他這副駭極欲狂的模樣，嘴角那絲冰冷的笑意加深了，帶著一種殘忍的玩味。

“你猜……”他微微偏頭，氣息拂過師叔慘白的耳廓，聲音輕得如同鬼魅低語，“我為什么傷得這么重，流了這么多血，換了這身乞丐都不如的粗布衣裳……才來‘請’你？”

師叔的瞳孔瘋狂顫抖。

京云洲不需要他回答，自顧自地，用一種慢條斯理、卻足以將人逼瘋的語調緩緩剖開真相：“因為這身血污……這沖天的血腥味……”

他空著的左手緩緩按在自己不斷滲血的側腹，暗紅的、溫熱粘稠的血液瞬間浸透他蒼白的手指。然后，他抬起血淋淋的手，近乎溫柔地、輕輕拂過自己破爛的衣襟胸口的位置。

“……正好能蓋掉我懷里這樣東西，那……你躲了十幾年，怕了十幾年，連做夢聞到一絲都會驚厥著醒過來的味道——”

他猛地湊近，鼻尖幾乎碰到師叔的鼻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翻滾著的是師叔最恐懼的、來自無間地獄的幽光。

“‘鎖魂煞’的冷香?！?

“師——叔——”

最后兩個字，他幾乎是含著笑，用氣音吹出來的。

“咯……咯咯……”師叔的喉嚨里發出一種絕非人類能有的、被徹底掐斷生機的怪響。他臉上的肌肉瘋狂地抽搐、扭曲，眼球上翻，露出大片大片的眼白，里面是滔天的駭浪，是信仰崩塌般的極致驚恐！他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骨頭，若非京云洲還扣著他的命門，他早已爛泥般癱倒在地。

“啊——！?。。。　?

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癲狂到極致的嚎叫，終于沖破了所有阻礙，從師叔撕裂的喉嚨里爆發出來！這嚎叫聲里蘊含的恐懼，遠比之前任何一次裝瘋賣傻都要真實百倍、千倍！

他掙扎著，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地嘶嚎：“不——不可能！你怎么會有？！你怎么敢帶在身上？！那是……那是……”

那是索命的無常！是跗骨的毒疽！是比門外任何“東西”都要恐怖千萬倍的存在！

京云洲冷漠地看著他徹底崩潰，手指如鐵鉗般紋絲不動。而幾乎就在師叔這聲癲嚎響起的同一瞬間——

門外那原本徹底死寂的夜色里，那細微的、令人不安的摩擦聲……似乎極其突兀地……頓了一下。

仿佛被什么更兇戾、更無聲的東西，猛地扼住了咽喉。

一切異響，戛然而止。

只剩下師叔歇斯底里、永無止境般的絕望嚎叫，在小小的店鋪內反復沖撞、回蕩。

京云洲緩緩抬起眼，目光穿透搖搖欲墜的破門，投向外面濃得化不開的黑暗，眼神幽深冰冷，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