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千金難買
- 二婚廢柴女穿越成皇商
- 野心伽
- 2035字
- 2025-08-23 18:09:02
她的手指纏上來,帶著孤注一擲的滾燙和細微的顫抖,像藤蔓攀附峭壁。京云洲整個手臂都僵住了,血液似乎在那瞬間凝滯,又猛地加速奔涌,沖撞著多年壘砌的、冰冷的堤防。他低頭,撞進她眼里那簇不管不顧的火光里,灼得他心口某處狠狠一揪。
街市的嘈雜潮水般退去,世界只剩下她清晰砸落的話音——活下去,賺回來,一起。
他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下頜線繃得死緊。那握住他手的力道,生澀,卻執拗,帶著一種他早已陌生的、近乎愚蠢的信任。多久了?多久沒有人這樣……不怕死地靠近他?
最終,他沒有甩開。那只微微顫抖的手,被他更用力地、近乎粗暴地反手握緊,指節擠壓著指節,烙鐵般嵌合。他什么也沒說,拉著她,轉身匯入人流,腳步比來時更沉,卻也更穩。那點微弱的、陌生的暖意,從交握的掌心兇悍地蔓延開,燙得他幾乎有些無措,只能更用力地攥緊,像攥住一道劈開陰霾的閃電。
回村的路沉默卻不再窒息。圓心能感覺到掌心相貼處傳來的、他沉穩許多的脈搏,和自己依舊慌慌不安的心跳混在一起,竟奇異地生出一點風雨同舟的錯覺。
京云洲的腿傷以驚人的速度好轉,沒過多久便行動如常,甚至比受傷前更顯精悍,像一柄重新淬火磨礪的刀。他不再頻繁進山打獵,反而時常帶著圓心往鎮上、甚至縣城跑,不再只是賣貨,更多的是看,是聽。
他帶她站在隴州府最氣派的“榮昌糧行”對面茶館的二樓,看那車水馬龍,伙計趾高氣揚地驅趕著衣衫襤褸的農戶。
“瞧見門口那桿秤沒?”京云洲聲音壓得極低,熱氣拂過圓心耳廓,“秤砣底下嵌了磁石,收糧時能多壓半成。出糧時,那稱星的刻度又是另一套。”
圓心瞳孔一縮。
他又帶她拐進綢緞莊后巷,看伙計偷偷將受潮發霉的絹帛用特殊藥水浸泡晾曬,再混入好貨里高價賣出。
“那藥水傷皮肉,富貴人家穿了起疹子,也只當是自家嬌氣。”他語氣平淡,像在說今天天氣。
他甚至在一個深夜,帶她潛到縣衙后院墻外,指著里面一棟燈火通明的小樓。
“稅吏賬房。夏秋兩稅,多收的‘火耗’‘損耗’,三成進了這里,”他手指虛點,“五成送進州府,剩下兩成,才是國庫的。”
圓心跟著他,像被強行撕開了這個時代溫吞平和的表皮,窺見了底下縱橫交錯、盤根錯節的貪婪脈絡和生存法則。每一次認知都被顛覆,手腳冰涼,卻又有一股不甘的火焰被越扇越旺。原來 everywhere都是吃人的規矩,只不過吃相不同。
她現代職場里那點勾心斗角,在這里簡直純潔得像張白紙。
“怕了?”有一次,從一家黑賭坊后門繞出來,聞著里面飄出的混著煙酒和絕望的惡臭,京云洲側頭問她。
圓心臉色發白,胃里翻騰,卻狠狠抹了把嘴:“怕個屁!就是……惡心!”
京云洲眼底似乎極快地掠過一絲什么,像是極淡的笑意,又像是別的。
時機在一個午后猝不及防地到來。
王大滿頭大汗地跑來,臉上是壓不住的興奮和驚慌:“京大哥!圓心姐!打、打起來了!榮昌糧行和永豐糧行的人,在碼頭上為搶一批新到的江南米,動刀子了!見血了!官府的人都去了!”
京云洲猛地站起身,眼神瞬間銳利如鷹隼。“備車!”他対圓心喝道,自己轉身就從炕席下摸出一個小布包塞進懷里。
牛車顛簸著沖向碼頭。離得老遠,就聽見喧嘩叫罵和哭喊聲。漕船擠在河面,扛包的苦力驚慌四散,兩幫人馬手持棍棒甚至魚叉,正在混戰,地上已經躺了幾個,血水染紅了碼頭邊的石板。幾個衙役揮舞著鐵尺吆喝,卻根本壓不住場面。
京云洲把牛車停在遠處一個土坡后,目光冷冽地掃過混亂的戰場,很快鎖定了一個被幾個打手護著、躲在貨堆后面、面色慘白肥胖的中年男人——榮昌糧行的吳掌柜。
“等著。”他對圓心丟下一句,身形如獵豹般悄無聲息地滑下土坡,借著貨堆的掩護,幾個起落便逼近了那吳掌柜。
圓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見京云洲似乎極快地和那吳掌柜說了句什么,又抬手亮了一下懷里那個布包的一角。吳掌柜先是驚疑,隨即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拼命點頭,甚至迫不及待地扯下腰間的錢袋塞給京云洲。
京云洲毫不客氣地收了,又從懷里掏出那個小瓷瓶,倒出一點藥粉,快速撒在吳掌柜胳膊一道正在汩汩冒血的傷口上。血竟肉眼可見地緩了下來!
吳掌柜眼睛瞪得溜圓,臉上露出狂喜。
京云洲不再理會他,又如法炮制,竟在混亂中同樣找到了永豐糧行受傷的管事,交易,撒藥,收錢。動作快得驚人,在刀光棍影里穿梭,冷靜得像在自家后院摘菜。
混戰最終被聞訊趕來的更多衙役強行彈壓下去。
京云洲回到車上時,懷里揣著兩個鼓囊囊的錢袋,身上沾了點血腥味,眼神卻亮得灼人。
“走。”
回程的路上,夕陽如血。圓心看著他冷硬的側臉,終于忍不住問:“你給他們用的……是那藥?”
“嗯。”京云洲目視前方,“稀釋過的,止個血,吊著命夠用了。”
“他們……肯信?”
“快死的人,一根稻草也抓。”京云洲語氣里帶著冰冷的嘲諷,“何況,我告訴他們,這是宮里流出來的金瘡散,千金難買。”
圓心倒吸一口涼氣:“你就不怕……”
“怕什么?”京云洲終于側過頭看她,夕陽在他眼底投下濃重的陰影,卻掩不住那破冰而出的、野火般的銳光,“他們現在只會互相猜疑,對方從哪里搞來這等好東西。沒人會深究來源,只會拼命想從我這里再弄到更多。”
他甩了下鞭子,牛車加快速度。
“這潭水,夠渾了。”
“該下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