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斗父
- 誓為后
- 如聞泣
- 2704字
- 2025-08-22 09:18:56
尋了個小溪,雁寧向湖旁一坐,眼睫微動。她如今仔細(xì)梳洗一番,褪下外層那染血發(fā)臭的外袍。此刻才展現(xiàn)桃李面容,這天生的好皮囊,若不作踐,也能驚天動地,能使這六宮粉黛無顏色,前世也僅有妹妹可同她媲美。
行至將軍府,那攔了門的看守不讓進(jìn),看她的眼神頗像看個乞丐。
“臭乞丐要飯都要的將軍府了?趕緊滾,我們將軍府也是隨便一個閑雜人等都能進(jìn)的?”
見此情形,雁寧神色一凜,秀眉微皺,一出口便是無形的威壓,“憑你這小廝也敢攔我,怎的?父親命爾等接我回府,爾等莫不是當(dāng)作耳旁風(fēng)?我到底是嫡出,若是父親知曉此事。”她刻意停頓片刻,隨即以手橫在脖頸處,“你是不把我將軍府的血脈顏面放在眼里?!”
這一喝可謂是氣勢十足,那看守見這鄉(xiāng)下來的來歷不明的嫡長女,自知理虧,“原來是小姐回來…報(bào)…抱歉小姐,我這就去通知將軍。”那人神情閃爍,說罷便往后退了幾步,不情不愿的放開了手。
府中人聽聞大小姐回來,態(tài)度卻極為冷淡,非但無一人出來迎接,連個看門的狗都敢攔她在門外。
這大小姐是空有一尊嫡女名頭,而內(nèi)里早被腐蟲分食殆盡。
步行至到院門一看。更是叫人怒意上涌。院中奴仆,侍從寥寥無幾,全都懶惰懈怠的無法無天。
雁華章安排的屋舍破敗,小池混有青藻黑水,氣味難以言喻飄散十里。
見此情形,她心下寒涼,縱使從小養(yǎng)于荒山,同為將軍府骨肉,雁華章怎能偏心到如此地步。
要先除卻亂象,必擒賊先擒王。這院中荒涼景象顯然不是一日形成。
下人個個都是勢利眼,可也都是繳了賣身契的難民窮民出身,若背后無人撐腰,怕是不敢這樣罔顧主仆關(guān)系。
她不得整個將軍府憐愛,而她此生夙愿便是毀了這天下,而今重來一世,她必要不顧一切代價攪得整齊江山天翻地覆。
這是她的執(zhí)著。
邁步后廚,竟見一膘肥體壯的婦儒雙腳搭在灶前,瞇眼小憩,睡得極為香甜。
“呵”雁寧從鼻子里呼出一口氣,上前抄起一根棍子就直直朝著婦人面門揮了過去。登時,那老婦便被打翻在地,鼻孔流血,額頭磕在地板上,竟是直接昏死過去。
“這么喜歡睡?”看著昏死的老婦,雁寧嗤笑一聲,抬腳便直踹向那臃腫的小腹,尤嫌不夠解氣,連踹了好幾腳。
被這樣一折騰,那老婦嘴里直吐酸水,混著血絲一頓一頓的嘔出來。偏生她這副慘狀在雁寧眼里是吃得太撐,于是又補(bǔ)了幾腳。
終于,那婦人實(shí)在是疼得受不了,只能微睜著腫成核桃的眼,張著嘴。看到是雁寧,眼中頓時怨恨,氣憤之色浮上。
“我聽聞管事的張嬤嬤您總是夜不能寐,特來給您按摩助助興,前些日子聽說您晝游夜宴,我原是不信,今日一見,您這膘兒活像一頭母豬能上天,我就不擔(dān)心了。”
說完,美人便咯咯直笑,顛倒眾生。
這兒管事張嬤嬤受了頓打,氣上心頭,扯著嗓子一叫喚,整院的人都能聽到她正如殺豬般的聲音。幾個婢女看見張嬤嬤這副慘狀,嚇得是面無血色,膽小的早已溜之大吉。
見到這些仆人,雁寧咧嘴一笑,連連拍手叫好,忽的,那笑容僵在臉上,眼中迸發(fā)出冰冷。
“我餓了。翠兒。”
那穿著光鮮亮麗的婢女一愣,她平日里最是囂張跋扈,可今兒個那鄉(xiāng)下來的野蠻小姐不知是吃醋了什么藥,竟動手打了張嬤嬤,而今第二個就點(diǎn)到她的名字,一股不祥的預(yù)感從脊背直躥向天靈蓋。
縱使萬般不情愿,她也只好現(xiàn)場弄了鍋白粥,端到雁寧面前,也沒個正形兒。
“我堂堂將軍府大小姐,就給我吃白粥么?”她揚(yáng)起手,一把扇在翠兒臉上,頓時,白皙的臉蛋便腫起天大的紅印兒。扇得翠兒七葷八素,牙齒落地,口鼻出血。
“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這句話末尾染上了絲絲笑意,卻聽著令人不寒而栗。
翠兒被打蒙了,她倒在地上,瓦片兒碗碎成幾片混著夾生的白粥,盡數(shù)撒在了翠兒手上,手被燙的泛著熱氣。
剛一回府便有如此大動作,實(shí)話講來,雁寧確實(shí)怕將軍爹怪罪下來,但那也只是從前,父親再橫也不過一介兵痞,最是看重臉面,幾個上不得臺面的丫頭不至于能讓雁華章大動干戈。
教訓(xùn)完下人,雁寧才堪堪吃上一口熱菜。破瓦碗,爛屋頂。這將軍府大小姐的月俸不知是被下人克扣了多少。
明日一早她便向老婦人請命,撤走一些仆人,她喜清凈。
沒來由的想起從前,她便眼皮發(fā)酸,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不片刻,院門外忽的一聲暴喝,響徹天際,登時驚得鳥雀歸林。
“哼,沒完沒了。”
榻上美人倦倦睜眼,紅唇邊浮出一絲笑,人畜無害的模樣卻是極驚為天人。她懶懶下床,手輕推,木門老舊,聽到吱呀一聲,開了個全。
只見容華院外,年逾半百的雁將軍直立于門,眉頭攢著化不開的怒意。院內(nèi)無論男女老少,衣色或艷或淡,都皆是斂了聲色,齊齊跪倒在地,不敢直視軍顏。
烏泱泱一眾人被訓(xùn)得沒了脾氣,忽見房中走出一妙人,雁寧走得快,腳步卻是極輕,半晌才有人驚呼出聲:“小,小姐!竟然是大小姐,您終于回來了!”
行至人中央,她甩了披風(fēng)直跪在地,掀起塵土翻飛。
那女子背脊筆直,衣著樸素,淡然而立。頭微微垂著,滿頭黑發(fā)束于腰后,是跪出了氣勢。
“女兒見過父親。”聲音似冬日雪,沉重且徹骨。
可老將軍不答,只用眼直盯雁寧,勢必要將她從內(nèi)到外剖析的透徹。
半晌,才不悅回道:“你可知錯?”
“女兒不知何錯之有。”
“何錯之有?”將軍冷笑一聲,旋即臉色突變,手直指翠兒與張嬤嬤,聲色微寒。“寧兒,你年幼時離府,為父是期望你能夠修身養(yǎng)性,學(xué)著你妹妹一般淡泊。可你一個女兒家,房中不擺花草擺兵器。那些刀劍我早叫人扔出府。既然已經(jīng)被接回來就要學(xué)將軍府的規(guī)矩,我將軍府不養(yǎng)閑人,無論身份。絕不允許府中兒女囂張跋扈。養(yǎng)在鄉(xiāng)下,你是忘了從前學(xué)的規(guī)矩?膽敢在面前恣意妄為?!你好生的威風(fēng)!”
那張嬤嬤在將軍府混跡多年,將這雁將軍的脾性摸得門清兒,偏生有個不知死活的翠兒。
丫鬟頂著張被打腫的臉蛋兒,一把抱住老將軍的大腿,涕淚橫流。
“將軍要為奴婢做主,小姐初回府上,禮數(shù)尚未識清。奴婢以為,小姐。養(yǎng)于鄉(xiāng)野,吃不慣府中口味,這才準(zhǔn)備的清淡些。加之回來得突然,沒有細(xì)細(xì)拾綴。誰知,小姐竟是如此盛氣凌人,將我弄成了這副模樣,將軍,奴婢知錯了!”
雁華章眉頭蹙成一把刀,眼神恨不能千刀萬剮了翠兒,可這丫頭偏不知,楞是愈發(fā)哭得起勁,惹得老將軍不耐,扯開錦衣便一腳將她踹飛出數(shù)十米以外,砸上石墻,嘔得血染紅了整片整片的綠植,這回倒是懂得縮成一團(tuán),動也不動了。
前世在府中摸爬滾打十?dāng)?shù)年,將自己這狠父親揣摩了上千遍,將軍在想什么,雁寧心里頭跟明鏡似的。
“這府中丫鬟不知禮數(shù)沖撞父親,其罪當(dāng)誅,念在初犯,拖出去杖責(zé)二十,掌嘴六十,罰半年月俸。”
又念:“張嬤嬤以下犯上,罔顧府威。掌嘴六十。”
她言罷,一臉溫順服軟的樣子看向?qū)④姟?
“父親,容華院上下無論丫鬟侍衛(wèi),均為將軍府調(diào)配,是寧兒管教無方,駁了將軍府臉面。寧兒愿意任父親處置,以求父親息怒。”
此時正陽高照,雁華章一臉無波無痕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兒,這嫡女扔于荒山,克死生母,將軍府留她一條命也只因她姓雁,而當(dāng)今掌權(quán)天下的人同姓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