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的笑聲像是從地底爬出來的，帶著腐朽的味兒。我握緊香火令牌，能感覺到它在發(fā)燙。

“你認(rèn)得我？”我盯著他脖子上的骷髏念珠，那些骨頭泛著幽光，像是用怨氣淬煉過的。

“當(dāng)然。”他抬起空洞的眼窩，“你是最后一位香火神使。”

沈青鸞在外面大喊：“林凡！小心！”鐵刺還在不斷從墻壁里冒出來，但全都繞開我身邊三寸。

老和尚笑了：“看來香火愿力已經(jīng)認(rèn)可了你。”

我往前走了一步：“你是誰？為什么會被關(guān)在這里？”

“我是誰？”他嗤笑一聲，“我就是當(dāng)年第一個香火神使?！?

我愣住了。傳說中第一位香火神使早就在千年前失蹤了，有人說他背叛了神道，有人說他被妖魔所殺。

“你騙我?！蔽艺f，“第一位神使早就……”

“早就死了？”他打斷我，“不，我只是躲起來了。這具身體已經(jīng)用了三十年，該換人了。”

我后退一步，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是要奪舍！

香火令牌猛地爆發(fā)出紅光，我感覺體內(nèi)涌出一股力量。老和尚突然慘叫一聲，脖子上的骷髏念珠崩斷了。

“你！”他捂著胸口，“你怎么會有……”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領(lǐng)：“說！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嘴角滲出血，卻笑了：“你以為香火神使是靠信徒成神？錯！真正的香火之力，是吞噬其他神靈！”

我手一抖：“你說什么？”

“每一尊神都有自己的香火，只要能把他們的香火據(jù)為己有……”他咳出一口黑血，“就能永生不死?！?

我松開手，心里一陣發(fā)寒。難怪朝廷要追殺我，原來他們知道這件事。

外面?zhèn)鱽砩蚯帑[的驚呼：“快躲開！”

我轉(zhuǎn)身就往外沖，剛好看到一根鐵刺擦著她的臉飛過。她正扶著爹娘往這邊挪。

“林凡！”她喊，“你沒事吧？”

我搖頭：“先帶他們出去！”

“不行！”她咬牙，“機(jī)關(guān)還沒停！”

老和尚突然大笑：“你們逃不掉的！整個大牢都是我的法器！”

我回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脖子上開始浮現(xiàn)出骷髏紋路。那些骨頭在蠕動，像是活過來一樣。

“你瘋了！”我罵道，“你把自己的魂魄都煉成了法器？”

“這才是真正的永生?！彼熜Γ皝戆?，把你的香火給我！”

我握緊令牌，正要動手，突然聽到沈青鸞的驚叫：“小心后面！”

一道黑影從墻上撲下來，那是個獄卒打扮的人，但臉上長滿鱗片，眼睛發(fā)綠。

“妖怪！”沈青鸞揮刀砍過去，卻被對方輕易躲開。

更多的獄卒從暗處鉆出來，全都變成了妖物。他們身上纏著鎖鏈，脖子上也有骷髏紋路。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你把這些人都煉成了傀儡！”

老和尚狂笑：“不錯！有了他們的魂魄，再加上你的香火……”

我咬破指尖，在空中畫了個符。火符瞬間炸開，燒死了兩個最近的妖物。

“快走！”我對沈青鸞喊，“我擋住他們！”

她沒動：“我不走！”

“聽話！”我瞪她，“你爹娘需要你！”

她咬著嘴唇，終于點(diǎn)頭。我看著她攙著父母往外跑，突然覺得心里空了一塊。

老和尚撲過來，速度快得驚人。我勉強(qiáng)躲開，但他指甲劃過我的手臂，留下一道血痕。

“你也嘗嘗痛苦的滋味！”他嘶吼。

我反手甩出幾張雷符，電光劈在他身上。他慘叫一聲，卻沒倒下。

“沒用的！”他獰笑，“這些符箓對我……”

話沒說完，突然被打斷。一支箭從他背后穿出來，釘在地上。

“住手！”一個女聲響起。

我抬頭，看到門口站著個女子，穿著黑袍，臉上蒙著紗巾。

“師尊？”老和尚愣住。

黑袍女子走進(jìn)來，月光照在她臉上，我能看出她年紀(jì)不大，但眼神很冷。

“你還記得我嗎？”她問。

老和尚臉色變了：“不可能……你怎么會……”

“你把我煉成第一具傀儡，是不是很開心？”她扯下面紗，“我等這一天等了三十年。”

我這才注意到她的脖子上也有骷髏紋路，和老和尚的一模一樣。

“你是……”我張大嘴。

“他是我?guī)熜帧！彼淅涞卣f，“也是害我變成這樣的罪魁禍?zhǔn)住！?

老和尚突然瘋狂大笑：“原來你還沒死！太好了！正好讓我補(bǔ)全最后一塊……”

他話沒說完，黑袍女子抬手，所有妖物突然僵住。

“現(xiàn)在輪到我了?！彼f。

我感覺到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涌入體內(nèi)，香火令牌燙得嚇人。那些妖物身上的骷髏紋路開始脫落，化作黑煙飄向空中。

“你！”老和尚驚恐地看著這一幕，“你偷了我的香火！”

“不是偷。”她冷笑，“是討回屬于我的東西?！?

我眼睜睜看著老和尚的身體開始干癟，最后變成一具枯骨。黑袍女子轉(zhuǎn)頭看我：“你還有機(jī)會?！?

“什么意思？”我問。

“香火之力本不該被獨(dú)占?！彼f，“但既然你得到了它，就要承擔(dān)起責(zé)任。”

“等等！”我想再問，但她已經(jīng)消失了，連同那些妖物一起。

我趕緊往外跑，沈青鸞一家正在門口等著。

“剛才那個人是誰？”她問。

我搖頭：“不知道。但她說香火之力不該被獨(dú)占?！?

沈青鸞若有所思：“所以朝廷一直在找的，不只是你？”

我點(diǎn)頭：“恐怕不止我一個。”

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樞密院副使死了?！?

我愣住：“什么時候？”

“剛才機(jī)關(guān)啟動的時候?！彼粗?，“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什么？”

“你自由了?！彼p聲說。

我看著她，突然想起剛才在牢房里的那一刻。她抱著我，眼淚差點(diǎn)落在我肩上。

“真的自由了嗎？”我問。

她沒說話，只是看著我。月光照在她臉上，我能看見她脖子上的傷疤還在滲血。

“你先處理一下傷口。”我掏出藥瓶。

她伸手接過去，卻突然握住我的手：“林凡，我不想再戴面具了?！?

我看著她，她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認(rèn)真。

“我不是朝廷的人了?！彼f，“也不再是沈家的女兒?，F(xiàn)在的我，只是沈青鸞?！?

我握緊她的手：“那你想做什么？”

“跟你走?！彼敛华q豫地說，“去任何地方?！?

我笑了：“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嗎？”

“去尋找其他香火神使?！彼f，“對嗎？”

我驚訝地看著她：“你怎么知道？”

“剛才那個女人不是說了嗎？”她指了指自己腦袋，“我不像以前那樣容易被騙了。”

我哈哈大笑，心里突然輕松了許多。

“那我們先去哪？”她問。

我抬頭看向東方：“去找下一個香火神使。”東方的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沈青鸞和我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她換了身粗布衣裳，頭發(fā)用一根麻繩扎著。我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草藥味，那是剛才涂在傷口上的。

“前面有座廟?！蔽抑钢h(yuǎn)處的山頭，“昨晚那女人消失前，香火令牌發(fā)燙了三次?！?

她點(diǎn)點(diǎn)頭，腳步?jīng)]停。我們已經(jīng)走了兩個時辰，腳下的路越來越窄。路過一片竹林時，我聽見竹葉沙沙作響，像是有人藏在里面。

“別緊張?！蔽野醋∷氖?，“是風(fēng)。”

她卻突然停下：“你聽，除了風(fēng)聲還有別的。”

我也聽見了。細(xì)碎的腳步聲從廟的方向傳來，一下一下，像是木屐踩在石板上。

“有人比我們先到了?！蔽艺f。

沈青鸞握緊腰間的刀柄：“會是誰？”

話音未落，一個身影從拐角處閃出來。是個年輕女子，穿著洗得發(fā)白的道袍，手里抱著個包袱。她看到我們時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戒備的神色。

“你們來做什么？”她的聲音很冷。

我剛要開口，香火令牌突然發(fā)燙。那女子懷里的包袱動了一下，接著傳出一聲貓叫。

“你也……”我們異口同聲。

她往后退了一步，包袱里的貓突然竄出來，落在她肩上。那是一只黑貓，眼睛是詭異的金色。

“我叫小滿?！彼f，“那只貓選了我?！?

沈青鸞輕輕碰了下我的胳膊：“看來我們要找的人找到了?！?

小滿盯著我們的臉看了一圈：“你們是從京城來的？”

“你怎么知道？”我問。

她抱起黑貓：“昨晚上樞密院副使死了，消息已經(jīng)傳到這兒。朝廷的人馬上就要來查案子，你們?nèi)巧洗舐闊┝恕！?

我心頭一緊。沈青鸞卻笑了：“我們早就不怕他們了?！?

小滿的眼神閃過一絲動搖，但很快又恢復(fù)冷漠：“你們最好快點(diǎn)離開。這廟里最近不太平，我也是不得已才躲在這里?！?

“為什么？”沈青鸞問。

“因?yàn)橛腥嗽谧ハ慊鹕袷埂！彼吐曊f，“不是朝廷的人，是更可怕的東西?！?

香火令牌又開始發(fā)燙，這次燙得厲害。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小滿肩上的黑貓突然豎起尾巴，沖著廟的方向低吼。

“來了。”小滿臉色一變。

廟門口的風(fēng)燈晃了一下，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