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還沒散，蘇晚已經攥著周六的美術館門票站在樓下。票根邊緣被她摸得發皺，昨晚對著衣柜挑了半小時衣服，最后還是穿了那件淺藍色的連衣裙——江敘白上次說過，她穿藍色好看。

江敘白的單車剛拐過街角，就被她眼里的光晃了一下。“早啊，”他停下車，車筐里放著個帆布包，“我媽塞的三明治，說讓你墊墊肚子。”帆布包上繡著只小兔子，和蘇晚書包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去美術館的路比平時長些。蘇晚坐在后座，手指勾著帆布包的帶子，聞著里面飄出來的火腿香。路過護城河時，江敘白突然說：“坐穩了。”單車沿著河岸慢下來，風里帶著水汽，吹得她的裙擺輕輕揚起。

“你看那棵柳樹，”他指著水邊的樹影，“像不像你畫里的那幅《春溪》？”蘇晚愣了愣，那是她去年畫的習作，只在畫室里掛過一天，沒想到他記在了心上。

美術館的玻璃幕墻映著藍天。江敘白買了兩杯熱可可，遞過來時指尖碰到她的手，兩人像觸電似的縮回，卻又在對視時笑出聲。展廳里很安靜，蘇晚在一幅《星夜》前停住腳步，畫布上的藍紫色星云在燈光下流動，像她日記本里沒說出口的心事。

“這幅畫的筆觸好特別，”她輕聲說，指尖快要碰到畫框時，被他輕輕按住，“別碰，保安在看呢。”他的掌心溫熱，覆在她手背上的力度很輕，卻讓她的心跳突然亂了節拍。

走到插畫展區時，蘇晚在一幅《街角》前站定了。畫里的少年騎著單車，后座的女孩抱著向日葵，街角的路燈亮著暖黃的光——和他們放學的路一模一樣。“這畫家是不是偷偷跟蹤我們了？”她轉頭問，卻撞進他含笑的眼里。

“可能吧，”江敘白的聲音很低，“畢竟這么好的畫面，不畫下來可惜了。”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像帶著溫度的羽毛，輕輕掃過她的睫毛。

中午在美術館的咖啡館歇腳時，蘇晚打開帆布包，發現三明治的邊緣切得整整齊齊，火腿片和生菜擺得像朵花。“你媽媽的手藝真好，”她咬了一口，嘴角沾了點沙拉醬，“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江敘白突然湊近，指尖在她嘴角輕輕擦了一下。“有點醬，”他說得自然，耳尖卻紅了，“你吃的時候總像只偷吃東西的小兔子。”蘇晚的臉“唰”地紅了，低頭假裝喝可可，卻把熱可可吸進了鼻子里，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慌忙遞過紙巾，拍著她的背輕聲哄：“慢點喝，沒人搶。”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他發梢，鍍上層金邊，讓她想起筆記本里寫的那句話——他比太陽還亮。

回去的路上，夕陽把云染成了橘紅色。江敘白的單車騎得很慢，蘇晚數著他襯衫上的紐扣，突然聽見他說：“下周月考，要不要去我家復習？我媽說給我們燉排骨。”

她抬頭時，看見他的耳朵紅得厲害，像熟透的櫻桃。“好啊，”蘇晚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飄進風里，“我帶數學筆記。”

到了樓下，江敘白從車筐里拿出個小盒子。“給你的，”他把盒子塞過來，轉身就要騎車走，“昨天路過文具店看到的，覺得你會喜歡。”對了星期一的時候要月考，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蘇晚點點頭，記得我答應你的獎勵

蘇晚打開盒子時，心跳漏了一拍。里面是支鋼筆，筆帽上嵌著顆小小的藍寶石，在路燈下閃著光——她上次在文具店門口多看了兩眼，說這支筆的顏色像星空。

夜里的書桌前，蘇晚把鋼筆放進筆筒。筆記本上新寫的字跡帶著點顫抖：“2012年，晴，他說那幅畫該畫下來，可他不知道，最好的畫面，就在我身邊。”窗外的月亮很圓，像枚被擦亮的銀幣，輕輕落在她攤開的日記本上。